章涵敬躬著身子，躲在椅背后，指著棋牌社寬大的玻璃窗，說道：“你進去后，坐在扶手椅上的平頭男會迎上來，問你是不是玩牌，你回答說不玩，他就會問，那你找人嗎？你就說，張二爺介紹你來的。然后，他會帶著你穿過廚房，從后門走進樓梯間，在地下室里，有一扇防盜門，進去后，會看到一條筆直的走廊……”

    陳小燁見她說得太過詳細，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不跟我一起下去？”

    章涵敬搖頭道：“我們不能一起行動，要裝作不認識，明白嗎？”

    “你到底要干什么？”陳小燁現在幾乎不會對朋友施展讀憶技能，除非萬不得已，因為他知道，這位跟自己出生入死的京城女特警，不會對他有所隱瞞。

    “棋牌室下面有一個地下賭場，根據可靠消息，賭場老板是在太保入獄時期，接管了他所有生意的沈城犯罪組織第二號人物，外號剃刀。”章涵敬輕聲說道。

    陳小燁心頭一跳，這是又要闖進龍潭虎xue的架勢啊，問道：“那第一號人物是誰？”

    “當然是太保！”章涵敬翻了個白眼，說道：“即便他入獄了，犯罪組織的第一把交椅也沒人敢坐，除了他之外，沈城里最兇惡的人，當屬剃刀了。”

    陳小燁點頭贊同，從夜夜來娛樂城那場爆炸案就能看得出，太保是一個不僅血腥殘忍，還六親不認的一個大惡人，這樣一個做人做事沒有底限的家伙，沈城要是還能找到第二個，那還不得被他們攪得翻天地覆，雞犬不寧？

    “行了，背景交代完畢，接下來告訴你怎么做。”章涵敬有些著急，語速跟機關槍一般地說道：“你去玩港式5張，也被稱作梭哈，你如果看過電影，應該就知道怎么玩。你玩的時候，注意下我的動作，我抓頭發或者拽衣領，就是不跟，我要是微笑或者雙手交叉一動不動，就是跟，明白了嗎？”

    陳小燁一怔，“出千？”

    章涵敬遞給他一個黑色皮袋，說道：“不錯，這里是3萬塊錢，你先進去，換好籌碼，然后四處轉轉，不過也玩一玩押大小之類的，別輸太多錢，我賠不起。等我進去后，會指引出你的座位。那位跟你玩牌的人，是剃刀的表弟，在網上跟我聊了很久，一直想約我。我們一起做這個局，我負責纏著他，你負責贏錢。當他輸了足夠的數目后，會去找剃刀借錢。這時候，我會跟蹤他，找到剃刀的位置！”

    這個計劃聽起來十分縝密，可陳小燁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問道：“為什么不能讓警察直接把這個地下賭場掘地三尺，給他本人找出來，還非要你孤身前行冒這個險？”

    “剃刀在沈城經營了十年，大小官員認識無數。”章涵敬搖頭道：“不說封他賭場的行為能不能成功吧，說不定從哪個人身上就走漏了消息，他望風而遁后，再想找到他，簡直難如登天。”

    “你確定他今天會在下面？”陳小燁皺眉問道。

    “對，黑子盯著這條巷子琢磨了半個月，才在四五天前找到了剃刀的蹤影，并且發現他每次過來都會在下面呆一整天。”章涵敬雖然有點嫌陳小燁的問題太多，但她卻沒有絲毫不耐煩，一個剛出院的重傷患者，肯陪她赴龍潭虎xue，已是莫大付出了。

    若不是陳小燁長得一副辦公室小文員、沒有絲毫煞氣的樣子，她還真不想把他叫過來。至于同事，除了黑子之外，她能信得過的人，還真不多。

    “我懂了，走吧！”陳小燁問清楚了之后，面上非常的平靜坦然，沒有一絲畏怯，讓章涵敬心中的欽佩又多了幾分。

    他見小巷子里沒人后，才拉開車門，腳步飛快地走了出去。

    棋牌社不大，方廳里僅擺了四張桌子，卻有兩張空著，顧客都是六七十歲退休的老人，玩的牌面很小，一局輸贏不過十幾塊錢。

    房間內充斥著廉價香煙的味道，但陳小燁卻從中嗅出了一絲昂貴香水的濃郁香氣，是從打麻將老人的衣服上散發出來的。

    “玩牌嗎？”那位坐在扶手椅上的平頭男，果然站了起來，湊近他身邊，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

    陳小燁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輕吐兩個字，“不玩。”

    平頭男的目光閃了一下，變得有些復雜，他趕緊撇過頭望著麻將桌上的老人，故作自然地笑問道：“你找人啊？”

    “張二爺介紹我來的。”陳小燁壓著嗓子，恭恭敬敬地說道：“有勞了，魏七哥。”

    平頭男怔了一下，一般來玩的顧客只提一嘴張二爺，還真就把他當成一個看門的，正眼都不瞧他。

    他在陳小燁那張清雋的臉龐上盯了一會兒，發現對這個人毫無印象，心道：二爺告訴他的？那可不能怠慢了！

    想到此，他肅容道：“您請跟我來！”

    陳小燁微微一笑，輕聲道：“請。”

    “嘎拉拉！”鐵門被拉開后，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魏七做了個手勢，低著頭走了進去。

    陳小燁進門前，還特意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那兩桌玩著麻將的老人，對鐵門的響動聲充耳不聞，見怪不怪。

    他早已用讀憶技能看過了，這幾個老人不僅是棋牌室的常客，還可能是這間地下賭場管理者的長輩或朋友。坐在外面玩一局十幾塊輸贏的麻將，點燃廉價香煙卻一口不抽，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進了鐵門后，里面是一間蟑螂四處橫行，黃色油脂流滿白色墻磚的廚房，洗碗槽中杯盤狼藉，水龍頭正放著細緩的水流，沖刷著上面的油污。

    陳小燁看得出，那些盤子根本沒裝過菜，只是在上面倒了點熱油，便丟進了水槽里。

    這一切，都是為了把這間小店偽裝成一個沈城四處可見、只有老人會光顧且店主人住在這里吃在這里的小小棋牌室。

    廚房的右手邊是臥室，左手邊是這棟居民樓的樓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