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燁坐上車子后，視線穿過白樺樹枯黃的枝葉，遙遙地望了一眼葉曉晨所在的那一層樓，心中悠然一嘆，緩緩發動汽車，向著北海路駛去。

    此時，天色陰沉，秋風蕭瑟，大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許是受到了環境的影像，他的心情竟也變得有些晦暗了，他掏出手機，有氣無力地說道：“懿哥，今晚有空嗎？我有事跟你說。”

    劉懿卻一下子就聽出了他輕緩語氣里的沉重，沒有絲毫猶豫地答應了下來，道：“晚上七點鐘，準時到！”

    陳小燁心事沉重地掛斷電話后，又陷入了回憶之中。

    林可凡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都不帶有一絲葉曉晨的影子，可不知怎地，他就是能從對方的剪水雙瞳里，讀出親密無間的熟悉感來。

    當陳小燁停好車，準備上樓時，趙菲巖的嫂子終于回了電話。

    “請問，是陳小燁嗎？”對面響起一個非常年輕的女性嗓音。

    陳小燁知道她是大客戶，是能夠給自己帶來財富的人，而那些財富，能夠在這個現實社會里，幫助自己更易取得成功。

    他收拾起紛亂如云的心緒，朗聲笑問道：“我是陳小燁，您是方女士吧？”

    “是啊，菲巖跟你說了吧？我手里有兩套共計5000平米的商鋪，我想給它們改建成大型鬼屋，這類項目設計，你能承接嗎？”方女士語氣溫和地問道。

    “當然，我的公司雖然成立時間晚，但我幾乎做過任何類型的項目。”陳小燁臉色淡定地吹著牛皮。要干好設計這一行，不敢說，不會說，是不可能將事業做大的。

    “菲巖介紹的人才，我信得過。我們要怎么合作呢？”方女士笑了一陣，輕聲問道。

    “我會先帶著兩名設計師去現場考察一番，做一個初步的概念設計，你若覺得我們做的設計能夠滿足你的需求，可以考慮進行下一階段的合作。若是覺得我們水平不行，那我不會收取你任何費用?！标愋畈粺o自信地說道。

    “可以，可以。明天下午1點鐘，你有時間嗎？”方女士問道。

    “當然。不過，我希望您能夠在場，有很多設計內容，還需要跟您溝通一下?！边@么大的項目，業主不可能沒有跟親戚朋友交流過，所以，陳小燁想利用讀憶技能，來觀察下對方是否已做出了一些選擇。

    方女士明顯猶豫了一下，沒有馬上做聲，陳小燁只好笑了笑，溫聲勸道：“放心，不會超過一個小時?！?/br>
    “好吧，那我擠出一些時間來?！?/br>
    結束通話后，陳小燁嘿然一笑，他已是對趙菲巖的家庭背景有所了解，她哥哥在海外做大生意，進貨銷貨都是用貨輪運輸，至于她那位剛過門的年輕小嫂子，還沒有給趙家添個一兒半女，整天除了泡吧就是購物，根本無所事事。

    一個小時，不僅不會耽誤她干正事兒，沒準還能給趙家省出幾萬塊的開銷來。

    這一次，工作室的燈光沒有亮著，許是因為陳小燁刻意囑咐過，陸陽和高瑤沒有繼續加班。

    但是，當陳小燁將視線抬到工作室二樓的窗口時，見那里也沒有透出一絲光亮來，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原本還打算跟蘇紅棉討論一下近期發生的事情，讓那個大智近妖的女人出出主意。

    可惜，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女人，連個電話都不帶，只能等她找自己，想找她，卻是難上加難。

    陳小燁上樓后，看著房間里收拾得整整齊齊，知道是兩位員工臨走前精心打掃了一下，并且，還幫他泡了一壺咖啡。

    他欣慰地笑了笑，回到二樓起居室，站在落地窗旁，望著腳下不斷亮起的萬家燈火，沈城像是沉睡許久的野獸，等待夜幕降臨后，才會睜開無數雙橙黃色的復眼，悠悠醒來。

    轟雷聲忽然響徹沈城，沉悶已久的天氣似乎被那道閃電居中劈裂，讓人期待已久的大雨，終于傾盆而下。

    這場雨能驅散霧霾，幫都市里生活的人們換來幾天干爽的空氣，可對于那些居住在破爛老城區里的外地打工者來說，第二天清晨如何穿著靴子橫渡內澇嚴重的街區，才是他們先要考慮的問題。

    畢竟，現在已是深秋時節，路面上的積水，已不是穿著短褲趿拉著拖鞋就能對付得了的，更何況，沈城無春秋，度過炎熱的夏季后，還沒有感受到秋天的涼爽，就已步入嚴寒的冬季，是以，那些外地進城打工者，并沒有多余的錢去買換季裝。

    一場秋雨一場涼，明天，是為了保暖套上冬裝，還是保持往日的清涼裝扮，都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僅是過了半個小時，樓下的街面已成一片“**”，雨勢卻沒有絲毫停歇的兆頭，若不是龍盛花園的地勢較高的緣故，恐怕小張保安等人都得參加抗洪搶險，防止電梯因積水而出現事故了。

    陳小燁將窗戶稍微打開了一絲縫隙，靜靜地望著外面的風雨，聽著雨滴打在空調外掛機上的細密回聲，怔怔地想著心事兒。

    瓢潑般的暴雨打在玻璃窗上，揚起白色的薄霧，站在室內向外看去，那微小的白霧像是雪花。

    雨越下越急，越下越大，北海路上的汽車已恍若在水上飄行了。

    陳小燁心想，這么惡劣的天氣，劉懿還能來嗎？

    他正焦慮時，就見到一輛陸地巡洋艦，超過無數輛如蝸牛爬行般的車輛，輪胎碾過積水，仿佛一輛摩托艇般，揚起兩道水墻，沒有絲毫減速地沖到了樓下。

    一個頎長的身影下了車，撐起一把軍綠色，上面印有警務大隊字樣的雨傘，令那些被他擠在身后，紛紛對他表示不滿的司機打消了破口大罵的念頭。

    “終于來了！”陳小燁打開門，滿懷期盼地站在電梯門前，很希望能聽到劉懿給自己提供的寶貴意見。

    叮的一聲響，門開啟后，他卻神色大變。只見對方身上衣裳破亂，肩頭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