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雖然比一樓小了一點，只有100平米左右，但戶型分割得有些精細，一間七平米的廚房，一間十五平米的餐廳，兩間大約十二平米左右、共用一扇落地窗的的臥室，還有一間不算大的起居室，和一間可以放下洗衣機、淋浴、手盆、座便的衛生間。

    另外，還有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陳小燁打算用來做畫室。

    這個樓上樓下加一起僅有200平米的loft公寓，雖然不及瑯琴大廈那一間500平米的工作室，可也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

    陳小燁感覺一百萬能把它買下來，已是撿了個大便宜。

    他想下樓，卻聽到胡小海那邊激戰正酣，一個吼聲如雷，直沖天際，一個淺呻低吟，柔媚入骨。

    雖然不知道李淑琴的技術如何，可光聽這聲音，就讓人忍不住遐想連篇。

    陳小燁只好又把往樓梯方向走去的奎多叫了回來，該看的房間都看過了，他便走進臥室，站在寬大的落地窗旁，望著北海路上面的來往車輛。

    忽地，他眉心一跳。

    在這間臥室里，極目遠處，竟能望到北海路和陵一路的交叉路口，那個夢魘開始的地方，毀滅了很多個家庭的地獄之門。

    如果那一天不經過那個路口，如果jiejie考的是另外一所大學，如果灑水車沒有失控，他們一家四口，現在還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吧。

    可是，殘酷的社會只允許假設，不會讓時光倒流。

    “老大，怎么了？”竟不知從何時開始，奎多也站在了這間臥室里，他的聲音里包含著一絲關切。

    陳小燁收回目光，轉過身，瞥了奎多一眼，發現那對眸子依舊晶瑩閃亮，似乎已從他復雜的神色中揣摩出了一些東西。

    “沒什么，想到一些不太舒服的舊事。”

    奎多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沒再說話。

    這個二十來歲的孩子，身上竟無時無刻不透著一股陰柔勁兒，也不知他之前的生活，到底經歷過什么。

    “今天，有什么發現？”陳小燁吹了吹地板上的積灰，盤起雙腿，席地而坐。

    老大坐下了，奎多也不敢站著，那樣會顯得他居高臨下，于是他也不管地板臟不臟，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道：“去了夜夜來娛樂城，暫時沒什么發現。”

    陳小燁哦了一聲，非常大方地說道：“手里沒錢了吧？等會兒下樓，我再去銀行取點現金。”

    奎多搖了搖頭，臉色驕傲地說道：“我去那種地方，不花錢。”

    “你去應聘工作？”陳小燁眉頭一挑，他這次沒有用讀憶，而是僅憑猜測。

    “不錯。”奎多無聲地笑了笑，說道：“老大，你不用再給我錢了，我調查事情，從來不花一分錢。”

    陳小燁知道，那些剛學會說話就開始走江湖的孩子，身上都有些不被法治社會認可的技能，比如說，神偷，縮骨，易容。

    他雖然不知道奎多會哪一樣，可是這個孩子既然驕傲，就自然有他驕傲的資本。

    陳小燁抬起手，在奎多有些瘦rou的脊背上輕拍了幾下，笑道：“老大雖然不是大款，可也不差那幾個錢，有什么難處，跟我說，我不可能讓自己的弟兄吃苦。”

    似是被陳小燁那如同大哥哥一般的溫情所感染，奎多的眸子里竟有一絲水光一閃而過，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說道：“老大，我只求一件事兒。”

    “什么？”

    “不要質疑我的能力，若有最危險、最棘手的事情，交給我，我會給你辦好，如果我栽進去了，也會給你傳回來一句話，你若是事事親為，那帶著我有什么意義？”奎多抬起頭，有些倔強地看著陳小燁，語氣雖沒有不禮之處，可也是帶著一股傲氣。

    陳小燁微覺詫異，他知道奎多很聰明，可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聰明到了這般地步，連渚明不是自己的主要目標，都能夠揣測得出。

    “奎多，我并非質疑你的能力，而是我最想找到的那個人，神出鬼沒，我只知道他叫鬼手，其他一概不知，把這件事兒稀里糊涂地托付給你，實在浪費時間。”陳小燁非但沒有生氣，而是有些欣賞地看著他，又道：“渚明是職業殺手，我手中原本緊握著好幾條線索，都被他給破壞掉了，我對他的恨意，不亞于鬼手。”

    奎多聽完陳小燁這番肺腑之言，終于展現了一個孩子般的笑容，他沒有因自己的誤會而道歉，只是笑著說了一句：“謝謝老大能跟我說這么多。”

    陳小燁搖了搖頭，已是對這個孩子的脾性有了些許了解，失笑道：“臭小子，別總跟我玩高深莫測那一套。”

    奎多眨了眨眼睛，嘴角依舊銜著一絲笑意，一言不發。忽地，他清晰分明地見到陳小燁的耳朵竟然抖動了兩下，詫異道：“怎么了？”

    陳小燁嘿然一笑，握住他的小臂，把他拉了起來，“走吧，樓下那場仗，終于打完了，他們正穿衣服呢。”

    奎多終于面色一變，他自年幼時起，便走南闖北，著實見過幾個奇人異士，也曾獲得一兩位高人的真傳，他對于自己明察秋毫的眼力和敏銳的聽力一直引以為傲，覺得少有人能與他相肩。

    他們剛才身處的那間臥室，距離樓下那個房間不僅相隔了好幾道墻，中間還夾著一層樓板。奎多已是完全聽不到胡小海所發出的任何動靜了，卻沒想到，陳小燁竟還能聽見他們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等到奎多走下樓梯，確實看到胡小海一邊系著褲帶，一邊神情滿足地走出來時，他不無震驚地回頭看了一眼陳小燁，心中喃喃道，怪不得能當貧民區的老大，光這一個耳聽八方的能力，就不知會比下去多少能人異士。

    片刻后，李淑琴也推門走了出來，只見她面色潮紅，雙眼迷離，肌膚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一層細密的水光。

    也不知那是她自己的汗水，還是胡小海的汗水。

    陳小燁莞爾一笑，說道：“淑琴姐，樓上我也看完了，怎么還是空蕩蕩的，一件家具都沒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