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燁看著楊白樺的汽車絕塵而去，才一步步登上老舊的廢舊樓梯，心里琢磨著從她那里獲取的信息。

    李法官與她確實認識，而且交情不一般。就在三天前，李法官還因她沒去上班而打來電話，很關心地問她的情況。

    兩人在電話里聊到了一個人的名字，柳熹垣，jiejie兇殺案現場的目擊者，據李法官所說，她失蹤了！

    從目前所獲取的信息來看，李法官和柳熹垣經常去凱撒大地小聚，要一個包間躲避耳目，楊白樺會盡可能地滿足她們的各項要求，所以，這三人僅是顧客和夜總會經理的合作關系，并沒有私底下的交易。

    但是，陳小燁卻不想就此放過楊白樺這個人，她竟然回返凱撒大地上班了，那么與李法官的接觸自然會越來越多，如果能釣她久一點，必然會挖掘出更多的秘密。

    當夜，陳小燁再次掏出黑盒子，準備發動全力，探測到它最原始的階段，看看會有什么發現。

    經過了接近兩個小時的接觸，就在陳小燁就要筋疲力盡之際，黑盒子周圍的畫面終于變換了一下，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它仿佛一直存在于廣袤的沒有任何光線的空間里，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在體育場的座位下憑空出現。

    自從有了“讀憶”這個能力以來，僅有兩次沒有發現物品的移動原因，一個是早晨夾在窗扇里的信封，它仿佛天外飛來；一個便是黑盒子，在同一個空間里，巋然不動，安穩如山。

    陳小燁心想，如果這次不能挖掘出它的所有秘密，下次又得重新來過，那豈不是耗費精力？于是拼了命一般，幾乎透支了自己的體能極限，才發現那黑暗之中，隱約可聞連綿不絕的海浪拍岸時，間或有幾聲海鷗的鳴叫，一股海水特有的鮮腥味撲面而來。

    這一片黑暗之地，是靠近海邊嗎？陳小燁妄圖再深一層探測，卻有一股無可匹敵的大力迎面撞來，他的臉像是被火車碾過一般，劇痛直擊心靈，他再也堅持不住，撲通一聲摔倒在床上。

    過了許久，他才稍微回過神兒來，伸手摸了摸臉，又照了照鏡子，發現臉上一絲鮮血也無，剛才發生的那一切，猶夢似幻。

    陳小燁想再看一遍黑盒子，可卻心有余而力不足，肚子里又傳來饑腸轆轆的叫聲，他才發覺，下班后，自己水米未進。

    他準備下樓買個夜宵回來，在客廳里卻看見大醉而歸的李銘，后者皮笑rou不笑地對他點了點頭，便回房間，砰然一聲關了門。

    陳小燁很詫異，自從蘇紅棉的出現，李銘不是對自己百般熱情嗎？怎么現在連問都不問一句？難道久逛風塵場所，得了什么奇怪的病，不敢再沾花惹草？陳小燁忽然感覺遍體一陣惡寒，打算還是多賺點錢，早點租個公寓自己一個人住好了。

    從超市出來后，街上的行人已經不多了，不遠處傳來淡淡的喧嘩，數人圍坐在一起，就著啤酒吃著烤串，老舊城區的路燈又極為暗淡，星光像是鑲嵌在烏黑云層里的水晶，晶瑩閃亮。在皎潔的月光旁，隱隱浮現兩張面孔，一個是在獄中的jiejie，一個是越獄犯蘇紅棉，兩個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命運卻使兩人在一個地方共同囚禁了一段時間，只是蘇紅棉已經逃出牢籠，那jiejie呢，何時才能出獄回家？

    他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踏入漸漸彌漫開的燒烤煙氣里，消失在了黑暗的樓梯洞口。

    第二天，陳小燁上班打卡時，前臺安彤彤破天荒地竟然一聲不吭，迎向陳小燁的目光時，她竟然還有些躲閃。不過，陳小燁眼尖，透過她刻意垂下的長發，清晰地看到額頭和脖子上的傷痕。

    被毆打過的傷痕！

    原來，昨夜安彤彤下班后并沒有馬上走，而是呆在前臺玩手機，直到就剩下她和首席設計王宏偉之后，兩個人偷偷摸摸在會議室里來個酣暢淋漓的愛情動作片。

    令陳小燁感到不齒的是，王宏偉只堅持了三分鐘。

    兩人整理衣著時，安彤彤或許是想對王宏偉的表現強烈不滿，于是當著他的面，夸獎陳小燁的設計水平如何如何厲害。

    王宏偉大怒，“他厲害你去找他啊！跟他來一次啊！跟我在這扯什么犢子！”

    安彤彤平日里被王宏偉奉承慣了，再加上剛才做得實在不爽，語氣尖酸刻薄，絲毫不留情面地道：“是啊，我明天就去找他，他設計水平比你強，在這方面嘛，肯定也比你強，因為老娘還沒見過三分鐘就結束戰斗的男人呢！你啊，是頭一個！”

    她對著小鏡子，正在臉上補妝，根本沒有注意到王宏偉那張青筋暴露的臉孔，嘴里不依不饒地說著，忽聽身后一聲怪吼，“去你大爺的，臭婊子，老子抽死你！”

    這一頓毒打，拳拳到rou，王宏偉打累了后，才停下來，并且拿出一堆安彤彤的大尺度照片，揚言道：“死婆娘，你要是敢報警，這些照片我復印一萬份，貼到你老家去！”

    陳小燁在心中嘆了口氣，安彤彤雖然人品不太好，可也是遭受暴力對待的年輕女性，他本應該幫她一把，奈何這種事兒，安彤彤自己不去報警的話，他根本找不到證據來證明王宏偉的暴力行為，更何況，他怎么去跟警察解釋自己如何目擊到地？

    陳小燁搖了搖頭，心想，算了，以后有機會再去搞定王宏偉這個人渣吧。

    可能是下雨的原因，這一天都沒有客戶上門，陳小燁好不容易熬完這一天，準備收拾東西下班。

    可一抬頭，葉曉晨倩麗無雙的影子就站在他辦公桌前，面帶微笑地問他：“你是不是住在南經街那里？”

    陳小燁點了點頭，說：“是啊，怎么了？”

    “我要去那附近買點東西，你給我帶個路吧。”

    陳小燁扭頭望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空昏沉陰暗，雨絲細密如煙，仿佛在玻璃上蒙上了一層簾幕，“這種天氣打不到車，你得跟我擠公交啊！”

    “擠就擠咯，快走吧。”葉曉晨背起挎包，輕快地走在前面，陳小燁看著她裊裊婷婷、逸態橫生的背影，目光有些癡了。

    他們二人一前一后，靜靜地走出了公司。身后隱隱傳來同事們刻意壓低的議論聲，“天啊，陳小燁真是作死，怎么泡上葉曉晨了？

    “瞎說什么，你小點聲！找死啊！”

    先前說話那人似是有點好怕，停頓了幾秒，才又說道：“太可怕了！”

    陳小燁耳尖，將這些對話一絲不漏地聽到了，他心中只是有一點詫異，葉曉晨給他的感覺，只有活潑愛笑，體態優美，善良溫柔這幾點，完全感受不到她叫人害怕的地方在哪，這半年來，他錯過了很多嗎？

    “哇，好巧，快跟上！”本是在身邊安安靜靜撐傘走路的貌美女子，忽然撒潑一般向公交車狂奔起來，倒叫陳小燁看得目瞪口呆。

    很快，他把這個問題給遺忘了。

    兩人在奔跑的過程中，還是淋到了些雨，樣子有些狼狽，葉曉晨掏出紙巾，一邊擦臉上的雨水，一邊溫柔地幫陳小燁擦頭發。兩人的身高差不多，是以葉曉晨并不費力。

    這時，汽車忽然發動，一陣猛烈的搖晃，葉曉晨沒有扶穩，一下子撲在陳小燁的身上，頓時讓后者感覺胸前一陣波濤洶涌，柔軟、彈性十足。

    “喂，你扶我下啊，真苦了我幫你擦頭發！”耳邊傳來葉曉晨細弱蚊鳴的嬌嗔，車上的人實在太多，她又是站在中間過道的位置，根本夠不到扶手，可陳小燁也感覺左右被擠得像密不透風的墻，胳膊完全支不開，只好從下面直接兜過葉曉晨那盈盈一握的小腰。

    既輕且軟的埋怨聲再次傳來，“大哥你這什么姿勢啊，想占我便宜啊？”

    陳小燁剛想解釋幾句，公交車忽然一個急剎車，兩人再次緊緊地撞到一起，葉曉晨好似被什么東西戳到了肚子，忍不住嬌呼一聲，雖在全車人的驚叫聲中沒有顯得那么突兀，但她自己卻鬧了個大紅臉，感覺全世界里就剩下自己那一聲喊叫了，于是再不說話，將小臉蛋深深地埋在陳小燁的肩膀上。

    因為下雨的緣故，道路濕滑難行，這公車司機為了趕時間下班，開得異常生猛，于是這輛載滿人的公共汽車就像海中被風雨任意肆虐的小船一樣，搖擺、晃動、顛簸。

    陳小燁和葉曉晨就像一對旁若無人的情侶般，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隨著公車的不斷搖晃，兩人的肌膚即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彼此的熱度，和胸前那急迫而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陳小燁卻不是有意占葉曉晨的便宜，這輛車人擠人，又開得極不平穩，在一開始，他感覺一只手根本抓不住，生怕葉曉晨被人群擠開，可到后來，抱得時間越久，沉浸在這種旖旎氛圍里的舒服感覺就越促使他牢牢地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