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沒有一個當事人會比策劃了整個計劃的意志碎片更加充滿問號, 從唐尼撥通托尼斯塔克的電話開始。

    “記得離索爾的房間遠一點。”

    意志碎片：“？？？”

    “你也記得每天排查一下你頭盔的內部結構，看看會不會哪天就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芯片。”

    意志碎片：“？？？？？”

    唐尼：“我覺得現在比起奧斯卡和諾貝爾獎我們還有更重要的問題要解決。”

    托尼斯塔克：“我在復仇者聯盟也構建了一個一次性的區域聯通網, 半分鐘后班納博士應該就能從內網里找到新的系統，重新安裝不會超過五秒。”男人說完頓了一下，“我可不信你會想不到這點。”

    唐尼已經足夠了解托尼斯塔克這種嘴上不饒人的性格了, 他自動過濾掉了后面那句話，然后在新系統傳輸的等待時間里隨口道：“聯盟有電了？”

    托尼斯塔克：“不是有手搖發電機？”

    唐尼：“......那你可能在為難一個靠腦子吃飯的博士。”

    托尼斯塔克：“我以為黑寡婦不可能連一個手搖發電機都不會用？”

    唐尼：“所以這種事被理所當然地交給了貌美如花的女士來干？”

    托尼斯塔克：“我不太想說實話, 但是——”

    唐尼：“那你大可不必說。”

    托尼斯塔克：“——兩個你可能都打不過你嘴里貌美如花的女士。”

    唐尼：“......”

    意志碎片：“......”

    新系統如托尼斯塔克所說在短時間內順著區域網傳輸到托尼斯塔克的電腦上，而托尼斯塔克又用把系統順著另一條區域網傳輸給了唐尼。

    不清楚是受到意志碎片干擾還是別的愿意一直處于loading界面的熒幕終于有了變化, 新系統安裝的進度條如男人說的那樣快，幾個呼吸間, 熒幕就跳轉到了正常的開機畫面。

    唐尼：“所以有這種辦法為什么一開始我們要在loading界面干等？”

    托尼斯塔克：“腦子問題。”

    唐尼：“意思是你一開始沒在等, 你腦子沒問題。”

    托尼斯塔克：“......”

    想要短時間內在一臺什么相關信息也沒有的設備里建立一個足夠覆蓋到紐約通信網的通信源并不是一個小工程, 但顯然沒人會用普通人的標準來衡量托尼斯塔克, 畢竟他在八歲的時候就能寫出一套完美且精密的天災防火墻, 所以同理。

    唐尼干起來也沒有那么費勁。

    他甚至還在輸入代碼的時候抽空看了一眼旁邊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著的意志碎片：“抱歉，我是不是把你給忘了？”

    “剛才說到哪了？”

    終于被受害人記起的, 一切陰謀主策劃的, 現在如同局外人的意志碎片：“......”

    穿著制服的隊長依舊警惕地站在安全通道門口, 他不會插手他不擅長的領域, 所以大概在唐尼主動給他信息之前他都會一直保持沉默。這沒什么不好，起碼那道逆著月光的高大身影給了唐尼足夠的安全感, 不然他剛才也不會那么迅速地就冷靜下來。

    半廢棄的神盾局分部里一時間只剩下唐尼快速敲擊著鍵盤的聲音, 但似乎是不習慣在這種黑暗的環境里工作, 幾分鐘后，唐尼忍不住低頭捏了捏有些酸澀的眼睛，然后等他再抬起頭的時候。

    就像突然多了一盞臺燈那樣，他面前的cao控版被什么光芒照亮了起來。

    唐尼有些意外地看了旁邊的密封艙一眼，剛才還只是幽微地閃著光芒的意志碎片擴大了光源，把他連人帶cao控臺都籠罩了進去。

    一種觸感奇怪的，就像陽光一樣帶著溫度的光芒。

    唐尼下意識想說一聲謝謝，但在他開口之前。

    意志碎片小聲地嘆了口氣。

    “你就像我們當初想象的——不。”

    “你就像我當初想象的一樣優秀，唐尼。”

    唐尼遲疑了一下，重新開始撰寫他剛才的代碼：“謝謝。”

    密封艙里的光團無意識地變換著各種形狀，籠罩在他身上的光也像燭火一樣左右搖曳，光團中心的光圈沒有消失，就好像她依然在好奇地打量著唐尼的一舉一動一樣，甚至比剛才更加肆無忌憚。

    唐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在計劃失敗以后，這枚意志碎片好像不但沒有謊言被戳穿的氣急敗壞，反而變得更——

    輕松起來？

    “其實當初母體——就是十六片碎片里能量最濃郁的那一片，她在數以萬計的衍生宇宙里選中的用來代替托尼斯塔克的人并不是你。”

    從無機質過渡到人性化的女聲，依舊空靈，在敘述起事情來時還帶上了一點莫名的慈藹：“她最初的想法是用其他宇宙的托尼斯塔克來代替這個宇宙的，她也從一個即將重啟的宇宙里選好了人。”

    “是我把你推薦給她的。”

    唐尼動作頓了一下：“......謝謝了，希望下次這種好事不會再降臨在我頭上。”

    意志碎片的光芒閃了一下，似乎在她的推斷里，在得知她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以后唐尼的反應本不該這么平靜：“你不怪我？”

    唐尼：“你也說了，你們是受害者，雖然出于人道主義來說這種做法確實不那么明智，但是在宇宙存亡面前我一個人是死是活也沒那么重要。”

    意志碎片沉默了一會：“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同時面臨著著宇宙存亡和你個人死活的問題，你會怎么選擇？”

    唐尼敲擊鍵盤的速度沒有絲毫減緩：“我不太喜歡這種話題，女士，這是一種道德綁架，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話，我想大部分人都會跟我做同樣的決定。”

    他打完一長串代碼然后按下回車，在等待系統錄入的過程中又看了密封艙一眼：“有犧牲精神并不可恥。”

    意志碎片：“那為什么放到托尼斯塔克身上，你的犧牲精神就不存在了？”

    唐尼理所當然道：“他是他我是我，我為什么要把我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我不可能越過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個體去替他做任何決定，而且——”

    他思考了一下措辭：“我不太清楚你們是怎么跟他溝通的，我想你們大概用錯了方式，因為他雖然看起來滿身的缺點，但他并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相反，他的犧牲精神，或者說自我毀滅的意志比任何人都強。”

    意志碎片：“你了解他？”

    唐尼：“我通讀鋼鐵俠漫畫。”

    熒幕上的進度條推到底，唐尼開始敲打第二段代碼：“他應該有他不離開的理由。”

    意志碎片：“你很信任他。”

    唐尼：“我只能信任他。”

    遠在幾十公里外的施坦威愛迪生能源公司主控室。

    托尼斯塔克敲擊鍵盤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他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放在cao控臺旁邊的手機。

    friday：“您要不要提醒一下多管閑事先生，告訴他您還沒掛斷電話？”

    托尼斯塔克：“不用。”

    男人收回目光，臉上依舊是即便面無表情時看起來也像在兇誰的表情。他重新在敲打著鍵盤，在寫了不到半串的代碼以后。

    托尼斯塔克：“把他剛才的話錄下來，放進斯塔克日志。”

    friday：“......好的，sir。”

    空曠的門外在這時傳來腳步聲，托尼斯塔克皺了皺眉，并不太情愿地按下了手機的掛斷鍵。

    克林特巴頓把一圈比成年人手臂還粗的黑色光纜放到托尼斯塔克腳邊：“你說的原鏈接線是不是這個？”

    托尼低頭瞄了一眼——顯然身體素質比普通人要高出好幾個檔次的男人并不像某些人一樣需要意志碎片提供的小臺燈才能去看清什么。

    托尼斯塔克：“嗯。”

    巴頓：“哇你不知道這個公司到底有多大我找了有多久！半路上那一排該死的人形機器人把我嚇了一跳，我差點控制不住又一箭射出去了，那一個機器人可能就抵得上我半年工資！我一直翻到他們的后倉庫才——”

    托尼斯塔克：“再去找十根吧。”

    巴頓的表情頓在臉上：“什么？”

    托尼斯塔克：“再找十根。”

    巴頓的聲音都變得不正常了：“你要那么多這東西干什么？？？”

    托尼斯塔克的語氣非常理所當然：“加快信號傳輸速度。”

    克林特·巴頓：“......有多快？”

    托尼斯塔克：“0.5秒。”

    巴頓：“......”

    紐約時間晚十一點五十五分。

    2019年8月23日。

    并沒有對外公開原因的全球性范圍停電以布朗克斯亮起的第一座哨塔為開端，新建信號源憑借意志碎片不斷輸入的能源為載體迅速向外呈蛛網狀蔓延，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內，幾乎整個紐約都重新恢復了供電。

    “成功了？”

    一直站在原地的隊長終于說出了他從剛才沉默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圍繞在布朗克斯神盾局分部幾公里外的商業街重新亮起炫目的霓虹燈，原本黑暗的主控室也被頭頂打下來的燈光完全照亮。

    “宇宙相撞這種問題不可能只是造成磁場混亂然后引起全球斷電這么簡單。”

    唐尼垂下眼簾，看著熒幕右下角的時間：“您覺得有沒有可能——”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不遠處鐘塔的鐘聲打斷。

    紐約時間十二點整，鐘聲剛響起的第一下。

    全球恢復供電的第五分鐘。

    腳下的地面，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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