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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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十月初二,圓日高懸,金光燦燦。 午時。 東市斬臺。 夏家滿門幾百口人被押解上臺,并排跪著,跪了長長的幾排。 又是一場滿門抄,又是一家高權(quán)倒。 從君兮領(lǐng)兵千里歸朝當眾揭發(fā)夏遠的罪行到論罪行刑。 下獄問審,抄家沒產(chǎn),對賬叛刑等等一系列的程序走下來,夏遠案歷時不過短短十八天。 十八天,一代軍侯自高權(quán)重位落馬為囚,落得抄家沒族誅戮滿門的地步,人們在痛批夏遠罪行的同時也不禁悲嘆一聲世事無常。 江南道連日大雨,運河決堤,洪流泛濫,民不聊生。皇上遣使去賑,那能想到竟會牽出當朝軍侯貪挪災(zāi)銀,魚rou地方的事來。 更有人想,若是沒有那場場大雨,夏遠的事不知還要瞞下去多久,這是天意。 然而夏遠若是沒有貪吞修堤銀款,運河也未必會決堤。 一切不過因果循環(huán)報而已。 夏家倒臺,鬧市行刑,東市圍觀的百姓之多比之當初宮澧行刑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夏家人身上爛菜葉,臭雞蛋砸了滿場滿地,一個個低著頭,默默抽泣。圍觀人群時不時的爆出哄聲,“去死吧!” 民與官,處的好了是水與舟,處的不好便是火與油。 歷史滾滾如洪,最不缺的就是貪官污吏,他們曾經(jīng)高高在上,視民為奴,魚rou百姓橫征暴斂,他們貪著百姓這輩子都沒見過的銀兩,做他們自己的王,卻終有一日為這取之無道的財富,為他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那些圍觀的百姓,多為為柴米油鹽而奔走的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很大一部分人根本不清楚那些落馬高官究竟都做過什么,只聽說他們貪污受賄便已氣憤不已。 百姓茍茍求活,最愛圍觀的就是看為人仰望的顯貴落魄了。 看著平日里自己根本沒機會見到的朝廷倚丈重臣如今落魄的戴著枷鎖等著大刀砍掉頭顱供他們圍觀,在他們行刑的同時自己順帶著再落井下石的罵上兩句以排遣自己今天去西市買菜被少稱了一錢的心中憤懣,心中便覺得暢快淋漓了。 罵過了,暢快過了,散去之后繼續(xù)過著為一兩個銅板而爭執(zhí)不休的日子。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陽光愈發(fā)的耀眼了,午時三刻將近,人們都目光炯炯的盯著劊子手手中的白片大刀,只要那刀咔嚓嚓砍下去,滾下一地人頭,轟轟烈烈的夏遠案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不同于東市的熱鬧,一樣是行刑地,轅門場卻冷清的很。 夏遠身戴十余項大罪,被判處車裂之刑,行刑之地選在大明宮轅門場。 轅門場是朝臣進出大明宮上朝下朝的必經(jīng)之路,然而今日,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除了一個兩個的宮娥太監(jiān)從此地匆匆經(jīng)過,竟沒有一個朝臣路過此處。 午時三刻將近,場上除了主刑使官魏公公和行刑的衙役,只有夏遠一個人。 也對,他如今落魄至此,昔日所謂的同僚好友此時避他都唯恐來不及,又怎會來送他最后一程,至于那個他心心念念想要再見上一面的人,也終究沒有出現(xiàn)。 他做了那么多喪盡天良的事,她怎么會原諒他呢。 五十年為人,三十載為官,阿諛奉承網(wǎng)羅的勢力人脈,機關(guān)算盡謀的功名利祿,到最后竟然是把自己算了個一敗涂地。 夏遠仰面望著頭頂刺眼烈日,露出了一抹凄涼笑意。 這是他最后一次感受陽光的溫度了,金黃的陽光照在身上,他卻察覺不到一絲暖意,已經(jīng)十月了,是天轉(zhuǎn)冷了吧。 夏遠身后,轅門場的轉(zhuǎn)門角落里,一個人正默默注視著場上跪著的人。 不同往日清麗打扮,君兮穿了件白衣白衫,長發(fā)綰起結(jié)髻,端莊得體。 君兮匿于高門之下,看著跪在場中的佝僂身影。 距二人上一次相見,不過半個月,他竟已蒼老至此,是后悔了嗎? 可惜,世上從來沒有后悔藥賣,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今日在來這里之前,君兮糾結(jié)了好久,心里也掙扎了好久,最終卻還是來了。 她永遠都不會原諒夏遠做下的那些事,那一張張死去的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他的身上背負著一筆筆的血債。但是不管怎么說,他畢竟是她的生身父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的刑場,她總歸要來看一看的。 最后一別,送他一程。 “時辰已到,準備行刑~”魏公公尖著嗓子扯著陰柔的嗓音高聲道,衙役聞聲上前將鐵索縛在夏遠的手腳上。 然而魏公公的聲音剛起,君兮的眼前驀然蒙上了一雙手,軟細溫涼。 “還是不看的好。”宮澧的聲音響在耳邊,暖煦輕和。 君兮愕然轉(zhuǎn)頭看著宮澧,“你怎么會在這?” 宮澧未答,只淡淡道,“就知道你會來。” “我只是閑的無聊隨便逛逛,無意逛到了這里來而已。”君兮聞言目光轉(zhuǎn)向他處狡辯道。 宮澧只笑笑并沒有戳穿她拙劣的謊言。 比如她住的霄辰殿在后宮,而這轅門場卻是通往大殿的。再比如這里只有兩個入口,一從宮門入,一從御書房出,她在霄辰殿無意間根本不會走到這里來。 見宮澧沒答話,君兮也只靜靜的看著他,然而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些別扭,好像今天的宮澧有什么不一樣似的。 君兮看了半晌,直到抬頭微微仰視著宮澧那張溫潤的臉時才終于發(fā)現(xiàn)了哪里不對。 他是站著的! 君兮眉頭陡然一皺,“你……怎么?” 君兮看著站在她對面的宮澧,詫異的說不出話來。因為她見過宮澧站著,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是站著的,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不是癱的嗎,怎么大搖大擺的走著來了宮里,不要命了不成? 宮澧自是知道君兮問的什么,淺笑一聲,抬手輕輕撩開衣擺,外袍之下,自腳踝往上銀制絞絲沿著腿腹貼合而上,晃著光。 君兮見狀知道他是將輪椅拆解了。 “你怎么突然站起來了?”君兮有些不解。 “為了方便。”宮澧答的似是而非,“好了,別問那么多了,走,帶你去見個人。”宮澧拉著她的胳膊便往外走,君兮被拉著移步跟上去。 二人一左一右的離開轅門場,走到金中門的時候,轅門場里有一聲驚天慘叫傳來,凄厲驚慘似剜心剖肝,隨之而來的是馬蹄踢踏之聲。 慘叫聲入耳,君兮向前的腳步微微一頓,宮澧聞聲不曾轉(zhuǎn)頭,拉著她的手卻微微緊了緊。 “走啊。”君兮擠出一絲淺笑,示意宮澧繼續(xù)帶路。 宮澧笑笑,帶著她出了宮。 出了大明宮,宮澧帶君兮徑直回了國公府。 胡爾克勒遇害一案已定行兇的是胡爾克勒自己,且他還有謀殺天朝國公的嫌疑,高麗不僅沒討到說法還得了這么一項罪名,消停了許多,甚至這兩日皇上舉行的宴會高麗也借故推脫不去。 然而高麗使心中依然不信胡爾克勒是誤殺了自己的說法,經(jīng)常在國公府周邊徘徊。 幾只蝦兵蟹將而已,宮澧也懶得理他們,任他們在府前晃來晃去,他出入則一律走側(cè)門。 君兮隨著宮澧自側(cè)門入了國公府去,轉(zhuǎn)到一個四角亭里,遠遠的卻見赫連崢也在。 赫連崢見到君兮,搖了搖手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這么久,本王都要睡著了,果然假的就是不如真的好用。”赫連崢隨口挖苦,說著捂嘴打了個哈欠。 宮澧無視他的嘲諷,漠然上前。 “他怎么在這?”君兮詫異的看向?qū)m澧,合著宮澧大張旗鼓的跑到宮里去把她帶出來,要帶她見得竟然是赫連崢么。君兮有點懵。 “你會在這是因為我在這好么。”不待宮澧答話,赫連崢已經(jīng)搶著答了,一臉得意的樣子讓人看的很欠揍。 “人帶來了,可以說了?”宮澧不看赫連崢那張笑的欠扁的臉,沉聲說道。 若不是他有他想要的消息,繞是淡定如宮澧都想把他打的臥床不起,那一臉賤笑看在眼中是在恨人的緊。 “怎么回事?”君兮的目光在宮澧和赫連崢之間往復(fù),不明所以。 “他知道當年家父與五胡一戰(zhàn)的細節(jié),點名要說與你聽。”宮澧答的言簡意賅。 隨著手中線索越來越多,事情的進展也越來越超出他的意料。他本已經(jīng)有了放棄了追查當年之事的念頭,然后黑袍人幾次三番的對君兮下殺手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他知道黑袍人已經(jīng)盯上了她,依黑袍人的性格,即便他現(xiàn)在真的停手不查了,她也不會放過他們,放過她。 既如此,那便斗到底吧。 “你知道那場戰(zhàn)役的細節(jié)?”君兮眉頭微皺,顯然不信。 赫連崢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老國公領(lǐng)兵衛(wèi)邊可是發(fā)生在二十年前的事,那時候他才多大?一覺起來還在尿床呢,他怎么可能知道。 “你不信?”赫連崢眉頭一挑,仰著臉,似笑非笑。 “若是你爹,或可一信。”君兮陰惻惻道。 “你知不知道這么說話是很不禮貌的?”赫連崢聞言紅唇一抿,有些不悅。 “禮不禮貌需要聽了故事辨了真?zhèn)卧僮龆ㄕ摗!本饫淠槾鸬溃黠@還是不信的。“為什么非要說給我聽?” “你不覺得兩個大男人講故事很無聊嗎?”赫連崢聞言賤賤一笑。 …… 君兮扶額,無語。 “因為你比較聰明,這里面有幾處地方我想了好久都沒有想通,你既然對破案很有天賦,所以我想聽聽你的解釋。”赫連崢見君兮一臉嫌棄的樣子,老實的解釋道。 “那就說來聽聽吧。”君兮聞言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來。宮澧也坐了下來。 四角涼亭里,兩男一女相對而坐。 四外無人,隱有微風(fēng)。 赫連崢端起茶盞,小酌一口,清了清嗓。 “據(jù)我父王說,當年五胡聯(lián)合在一起攻打中原是高麗一手撮合的,可奇怪的是高麗當時只是一個邊陲小國,國不富民不強,人瘦馬弱。就是這么一個國家,卻非要拉著周邊國家一起攻打當時非常強大的中原,他哪來的自信?此問一也。”赫連崢伸出一根手指。 “五胡聯(lián)兵不過很快便被鎮(zhèn)壓了下來,之后的對戰(zhàn)不過是些小的碰撞,并沒有爆發(fā)大規(guī)模戰(zhàn)爭。國公德戍邊十載,回朝是保密的,可是不知怎的,高麗卻得到了這個消息,趁著宮德不在,高麗又聯(lián)合五胡出兵進犯,只不過這一次高麗并沒有明著參與,而是隱于五胡之后,以至于大唐軍隊根本不知道高麗也參與其中了。邊關(guān)生亂,逼得宮德又臨邊關(guān)。宮德工于軍事,臨邊只一月便控住了局勢。這里面高麗的問題便為二問。” “當年最后一役的時候,大唐軍隊伏擊的本是五胡的軍隊,可打起來的時候,對面的人卻都變成了高麗的。詭異的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大將宮德,在這么一場毫無懸念的戰(zhàn)斗中,據(jù)說被流矢射中而卒。”赫連崢用了“據(jù)說”二字。 “更為奇怪的是不僅大唐的人沒有人看到尸體,五胡和高麗的人也沒看到。他軍主帥死于馬下,該當掛尸城上以示威的,可是高麗沒有,他們悄無聲息的把尸體給扔了,此問三也。” “據(jù)悉,昔國公,德,文武絕佳。他的死,無論是我父王還是昔日臨戰(zhàn)大將,都是不信的,盡管二十年已過,依然不信。” “不過盡管宮德戰(zhàn)死了,但五胡軍隊已傷了元氣,所以很快便敗北投降。那場戰(zhàn)爭敗的最慘的其實是高麗,因為高麗在戰(zhàn)場投入的人力物力是最大的,可那一戰(zhàn)之后,高麗卻迅速崛起了,三年不到的光景便發(fā)展的能和西域平起平坐了,此問四也。” 赫連崢伸出第四根手指,在君兮眼前晃了晃,“我的問題問完了。” “你為什么要把這些說出來?與你何益?”君兮聽赫連崢說完,沒有急著回答,反而警覺的問。 所謂無利不起早,他一個異國王子,沒有理由對別國大將的死那么感興趣。 “交易。”赫連崢也不掩飾,直言道,“這是我的交換籌碼。高麗王死在了路上,我有義務(wù)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 “高麗王?”君兮聞言一怔轉(zhuǎn)而看向?qū)m澧,前兩天高麗王不還是病重嗎?怎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嗎? “國公大人非要活人,也不想想高麗王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躺在那說話都含糊不清的。本王好不容易命人從高麗把人偷了出來,還沒過夜,人就死了。”赫連崢攤攤手,一臉的無奈。“我的人將高麗王帶走已經(jīng)是三天前的事了。才三天而已,高麗內(nèi)部現(xiàn)在正忙著爭王位呢,沒人有功夫給中原這邊傳消息,所以高麗來的那些人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們的高麗王已經(jīng)死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