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小拳拳捶你大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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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哪有熱鬧往哪湊。”君兮不大情愿的被李令月拉著擠進了人群里。 “讓讓讓讓……”李令月縮著身子在人群里鉆來鉆去,如一條靈活的泥鰍,不一會便擠到了前頭去。 近上前去君兮才發現人群圍著的原來是一個茶肆,茶肆不大,里面已經擠滿了人。茶肆里擺著長條板凳,人們擠在一起,一個挨一個的坐著。她和李令月是屬于在門外的人里站在前面的那一撥。 茶肆里,最里正中央的地方,坐著一名中年男子,身著青灰大褂,一副文人氣,身前布有一案,案上放著一塊醒木,一個茶壺,一只小杯,一把紙扇。 是個說書的。 一個說書的,竟能引來這么多人圍觀,君兮目光不禁向上移去打量說書人的臉,看到他的臉瞬間君兮微微一怔,這人不就是當初被宮澧拉到國公府說書的那個? 當時還不過是在街邊擺的一個小攤子而已,短短月把的功夫都開起茶肆了都。 說書人不知道人群里站著君兮呢,他此時正正襟危坐于案前,微微仰臉看著身前熙熙攘攘的人,見人差不多了,手拿醒木“啪”的在案上一拍。 醒木一響,是要開始說書的信號,哄鬧人群登時噤聲,滿場靜寂落針可聞。 “湛湛青天不可欺,君家有女名喚兮,一針半日三兩吸,撥云見日斷人皮。” “啪!”說完定場詩,說書人手中醒木再敲,清脆響亮。 定場詩畢,說書人開了腔,“上回講說到,君兮大人與那高麗使因是否開棺一事爭執不休,各執一詞。高麗使堅持不許是寸步不讓,君兮大人決心已定不容置喙……” 這是……講她的? 君兮看著茶肆里唇齒相碰講的唾沫橫飛,眼睛一瞪,行宮破案的時候只有帝后三司和各國使臣在,并沒有外人在場,消息怎么會傳的如此之快,連說書的都知道了。 “君兮大人是誰,那是承天命福澤下凡來伸張正義的青天之使,生帶異象……” 君兮聽著說書的將自己妖魔化的夸到天上去,扶額無語,已經聽不下去了,想走,然而她拉了拉李令月,李令月卻沒有反應,目不轉睛的看著說書人,還不時叫個好,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上一次李令月被劫,她拼的了個九死一生,好在李令月是個心寬的,迷迷糊糊的只道是自己在國公府門前突然便沒了意識,還以為她自己是在國公府門前被黑袍人劫走的,也沒有多想。 有了上次的教訓,君兮萬萬不敢再把李令月一個人扔下不管,只得陪她聽著,聽著說書人不著邊際的夸譽。 “……原來那使竟是害人不成終害己,正所謂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說書人說得興起,又是啪的一聲醒木響,為這個宣宣揚揚的大案做了結。 “好好!”圍觀群眾爆出聲聲叫好聲。 聽到醒木響,君兮如蒙大赦。 難怪都說說書人是世人特準的撒謊家,道聽途說的案子,說書人對破案過程也并非全都了解的,所以很多地方是他不清楚的,比如她是如何發現小弩是裝在花盆里的,但并不影響他說書的興致。 每到他不知該如何解釋的地方,便說她是有天機指引而一句帶過。這一番大氣磅礴的破案之行,如有神助,簡直是精妙絕倫。 君兮咋舌,若不是她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她還當真不知道此事竟還能被添油加醋成這個樣子。 “聽完了,走吧。”一案說完,人群漸漸散了,君兮也招呼李令月離開去。 “不行不行,說的這么好,得賞才行。”李令月見君兮叫她走,拒絕道,說著從錢袋了抓出一把金嗑子來,卻被君兮一把按住推了回去,“月月,不可。” 君兮搖了搖頭。 君兮和李令月約定好,在宮外的時候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以名字互稱。然而公主的地位尊貴無比,君兮可不敢直呼其名諱,所以便以月月代稱了。 “為什么?”李令月見君兮阻止她打賞,小嘴一噘。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東西賞給他,未必是福。”君兮按著她的手臂道。 李令月賞的金嗑子與當初宮澧賞的銀票意義完全不同,現在的情況與當初的情況也不同。 當初宮澧把他帶進府里是暗中的,給他銀票也是私下里,現在是眾目睽睽之下,人多眼雜。說書人說的很火,已經收了不少百姓的打賞,說不定已經引起有心人眼紅了,她這把金嗑子再撒下去,怕是會給他招來殺身之禍。 “那……那怎么辦?他說的好好,我想賞他呀。”李令月有點小糾結。 “月月若真喜歡,完全可以把他召到宮里去讓他專門給你說,到時候你是聽也好,賞也好都方便。”君兮給她出主意,李令月一聽眼睛一亮,“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 “那我們走吧,聽說洛水橋又開了兩家小吃鋪子,去看看?” “好啊好啊。”李令月連連點頭,紅唇一抿,臉上露出一副饞貓相。 “幾日不見,娘子越發的厲害了。” 二人剛轉過身去,有男人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玩笑調侃的意味。君兮腳步一頓循聲看過去,前方站著的人竟是沈拓。 不過四日未見而已,他竟瘦了一圈,眼圈也有些發烏,雖然還是一身暗色打扮,人卻憔悴了不少,這幾天他怕是都沒休息吧。 他因為李令月和她的事在洛陽耽擱了那么久,在她醒了第二天才走,那么久的時間定然耽誤了他許多事。 君兮沒有矯情的為他的出手相助而道謝,更沒有為因耽誤了他的事而向他道歉。他的心意她一直懂,她沒有那個心他也知道。他只是嘴上愛占點便宜,卻從來沒做過過分的事,反而處處維護她。 君兮不是石頭,她也會感激。 只不過感情上的事,最是騙不得人,不喜就是不喜的,誰又左右的了呢。 雖無緣結發,總歸還是朋友。她有難時他盡力相助,若他有難,她亦死生無懼。 “你回來了。”君兮臉上綻開一抹笑容。 “嗯。”沈拓面帶淺笑,微微頜首。 短別相見,沒有噓寒問暖,沒有道謝恭維,只你一句你回來了,我一句簡短應承,彼此心照不宣,只相視一笑,便夠了。 “你叫她什么?”李令月聽到沈拓的聲音呆木若雷劈,怔住半晌突然爆出一聲驚叫。 沈拓聞聲轉過頭去,嘴角一勾,“我叫娘子。” “你們……”李令月手指在二人之間往復,好像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那表情,如同小媳婦撞見了自家男人和隔壁婦人偷情似的,震驚又曖昧。 平時開開玩笑也便罷了,君兮沒想到沈拓在公主面前也如此的不避諱,連忙解釋,“公主莫要聽他胡言……” “你口中說的娘子是君兮,竟然是君兮。”李令月根本沒聽她解釋,蹦的一步蹦上前來,站在君兮和沈拓中間,仰頭瞪著沈拓,好像下一秒就要撲上去把他撕了。 沈拓低頭俯視著李令月因為震驚而有點變形的俏臉,施施然頜首,“正是。” “我的天。”李令月的到肯定回答,小臉登時一苦,倏地轉身看向君兮,“君兮,你是什么時候瞎的?” “啊?我……” “你怎么會看上這個人渣,他除了長得還湊合著能看看之外,人爆嘴毒脾氣差,哪里配得上聰明睿智機敏過人膚白貌美的你啊!”李令月的小嘴像連珠炮似的,一連串的話不用經過大腦便禿嚕出來了。 人爆嘴毒脾氣差,長得還不錯,君兮的目光微微打量著沈拓,這李令月對他的評價還挺中肯的。君兮捂嘴輕笑。 “你夸她能不能不帶著損我?”沈拓一聽登時不樂意了,扭著李令月的頭讓她的臉對著自己,臉上寫了大大的不滿二字。 “損?我還沒說夠呢,你分明就是一個披著美皮的蠻子一個。”李令月鼻子一噤,哼了一聲。 “當初是誰死皮賴臉跟在我身后嚷嚷著要以身相許,非我不嫁的?我說了有娘子還緊追不舍,我往東她跟東,我往西她跟西,是誰?嗯?”沈拓眉毛高蹙,難得一次說這么多話出來。 君兮在一旁觀戰,黛眉微微一挑,李令月是被沈拓救回來的她是知道的,不知道的是他們倆之間還有過這么一出呢,有趣。 李令月本來就很能說,氣焰十分囂張,聽沈拓這么一說,頓時矮了一截,“我那是一時被你的外表欺騙了,現在才看清你的黑心。”李令月狡辯道。 “以你的審美,能看到本少外表好就夠了,其他的都看出來確實有點難為你了。”沈拓嘴角一勾,半笑半嘲的笑了笑。 “終于承認你自己只空有一副好皮囊了?”李令月聽沈拓說只有外表好就夠了,抱臂得意一笑。 “她在說你只能看出外表。”君兮見李令月被說了還一臉得意的樣子,在一邊好心提醒。 李令月聞言微微一怔,思索片刻才驀然反應過來,“你在說我笨!你竟然敢說我笨!”李令月跳腳。 “這智商,可以的。”沈拓大笑出聲。 “沈拓!”李令月怒喝一聲沖上去,用自己的小膩軟拳狠狠砸向沈拓。 李令月人長得小,力氣也不大,一拳砸在沈拓胸口,君兮只在一旁笑看著,根本沒在意。 沈拓笑著,沒想到李令月會沖上來,二人離得近,沈拓沒來得及反應李令月一拳已經落下,砸在沈拓胸口,沈拓面色一變,手倏地捂住胸口,身子猛然向后退了兩步。 君兮大驚,連忙上前扶住他。 李令月見沈拓被她一拳打得倒退兩步,也大吃一驚,扶住他的另一邊。 “你怎么了?”君兮和李令月異口同聲道。 “沒……沒事。”沈拓看君兮緊張的樣子,笑了笑,直起身掙開君兮和李令月扶著他的手,轉頭看向李令月,“你是豬不成,力氣這么大還搞突然襲擊。”沈拓半嘲諷半解釋似的看了李令月一眼,“看來下次和你斗嘴要時刻防備著才是。” 君兮聞言松一口氣,還以為他怎么了,原來是李令月在他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下手太重了。 一旁的李令月怔怔將手攤開在眼前,她知道,自己那一拳根本就沒有用多大的力。可剛才沈拓的眼神,分明是要她不要說,目光甚至帶了一絲乞求。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受傷了。 “你還沒吃飯吧,晌午了,我們一起去望江樓吧。”君兮提議道,說著拍拍胸脯,“這次,我請客。” “生平最愛,吃白飯。”沈拓燦燦一笑,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我要去母后那里背課去,時辰快到了,我得快些回宮里去。”李令月有些糾結道。 “是嗎?出來的時候你不是說你今天沒事嗎?”君兮詫異。 “我說了,突然想起來的嘛,我早上的時候忘記了。”李令月噘著嘴道。 “那……” “那這頓飯先記著,等有時間再還。”沈拓難得好說話一次。 “好。”君兮應了,隨即便與李令月回了宮去。 背過身去時,李令月背在身后的手對著沈拓比了一個“v”字,左右晃了晃。 她們轉過身去瞬間,沈拓臉上笑意蕩然無存,手霍然捂住李令月方才捶打的地方,胸前的紫青袍上,一點濕痕滲出。 李令月和君兮回到大明宮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殿中去。 君兮將李令月送回她的宮中,轉而回去在霄辰殿門口晃了一圈,卻沒進去,反而晃到了大明宮的側門,又出了宮去。 君兮快步行走于坊巷街井之間,面露微焦。 沈拓是什么樣的人,她清楚的很。他從小便受盡欺辱,很少有信任的人,現在經營嵐影閣,仇家林立,從來不會卸下防備。便是睡覺的時候,李令月那樣的人都近不了他五步之內。 別說是李令月,方才便是她站在李令月的位置對他出手,他都擋得住。便是他有意不擋不防接下那一拳,也不可能會被打的后退。 而且方才轉身剎那,她聞到了一絲血腥味,雖然只有一點,但她依然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