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夏遠之心
書迷正在閱讀:天才游戲:破局、冥夫,深夜來、百怪通鑒、縱靈傳、我配陰婚那些年、詭夢驚心、鏡中諸天快穿之旅、末世重生之軍長的妖孽妻、D群詭案、快穿之反派男配要黑化
沈拓三人走后,林如安當即修書一封遣人送往余杭城州丞府。 奉銀被調包一事非同小可,東都那位看到送去的十幾箱石頭必定氣的不輕,然而月余的時間來卻并未有任何消息傳來,怕是會有大動作,姐夫處境危險,當早備應對之策才是。 沈拓等人離開了金門鏢局便往落腳客棧走。回客棧的路上君兮腦中卻還在想著方才發生之事。 他們本來計劃的是借嵐影閣之名尋個由頭見到林如安,見面之后再尋找機會讓瑟將蠱蟲下到林如安身上以控制他交出賬簿。 君兮沒想到的是沈拓口中所謂的由頭竟也與柳福江有關。沈拓今日所言三道嶺之事時義正言辭,周身戾氣凜凜,而且看林如安當時的樣子竟也確有其事,可是細細想來卻又是說不通的。 作為下級官屬,孝敬給上首十幾箱石頭無異于公然挑釁,那可是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此事若為真,柳福江早被莫須有的罪名拿下了,怎么可能還安安穩穩的在這做他的州丞? 而且…… 嵐影閣能在短短幾年內江湖地位迅速提升,多是因為嵐影閣不懼官府,無論是地主惡霸土匪強盜還是貪官污吏,只要被嵐影閣盯上,他都敢殺。 嵐影閣最輝煌的戰績是一個月之內連斬十二官,官位從三品到七品不等。朝廷也聽到了風聲,奈何死的十二人都是莫名出了意外而死,官府找不到指證嵐影閣的證據,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以至于那段時間為官的都縮著脖子掰著指頭數自己做過的孽事,生怕自己成了下一個莫名“出意外”的人。 久而久之,嵐影閣便成了懲惡揚善的代名詞。其實那所謂的懲惡揚善說到底就是以暴制暴而已。但就是這么簡單粗暴的行事風格,卻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扼止了貪污腐敗,jianyin擄掠之風。 百姓們無不奔走相告拍手稱快。 也是從那時候起,嵐影閣成了超越律法的存在。 甚至江湖朝堂都有不成文的規定,關鍵時刻寧可犯在官府手里,也絕不能犯到嵐影閣的頭上,可見其手段一般。 沒有人知道它會以什么形式出現在哪里,但又仿佛無處不在。它儼然化成一把懸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把帶血鋼刀,只要你做了不當為之事,那把刀隨時可能砍下。 無論何時,無論官匪,聽到嵐影閣三字,頸側都會冒起涼風。 他沈拓雖不是錙銖必較之人,卻絕對是個有仇必報的主。 否則卞陽沈家那些從小便欺辱他的表兄弟姐妹們也不會一個個染了惡疾斷了手臂瘸了腿。那個幾次都差點要了他命的姨母也不會在幾年前突然暴斃而亡,據說死相極慘。 對付歹惡之人,他從不手軟。 若他的人真因執行任務失敗而丟了性命,作為閣主的他豈會就那么放任殺人兇手在自己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繼續過營生? 他那般心慈手軟之人嗎?顯然不是。 那么,整件事的真實性便有待確認了。 “嵐影閣真的將林如安護送到洛陽的那批鏢銀調包了嗎?”君兮不禁開口問道。 “娘子為何有此疑問?” “若我是收到石頭那位,柳福江早就死了,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活到現在的?”君兮如實回道。 “嗯,確實是個漏洞。自從遇見了娘子為夫才發現想不留蛛絲馬跡而行事著實不易。多虧當年不曾遇見娘子嵐影閣才能在江湖快速站穩腳跟。”沈拓微微頜首,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好像在說多謝當年不曾搗亂之恩。 君兮眼前發黑,不理會他口中不知褒貶的話。 “三道嶺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福江往日裝出一副清廉之像,勾結朝臣之事隱秘至極,又有鏢局掩護,嵐影閣的手還沒伸的那么長。若是我知道他們做的是魚rou百姓之事,柳福江和金門鏢局早就被抹了去。為夫很忙,才沒閑心和他們玩偷梁換柱的游戲。”沈拓不再拐彎抹角,正色道。 “我不過是前幾日恰好聽說了金門鏢局在三道嶺遇襲之事。而且據說那伙人是打著嵐影閣的名義劫的道。原本沒在意,昨日娘子說要去金門鏢局,為夫便想起了此事,既然所有人都認為死的那三個就是我嵐影閣的人,那就算他們是好了,第三萬六千五百七十五六七名成員。”沈拓掰著手指笑吟吟道。 “你在炸他。”君兮了然。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娘子慧眼。”沈拓聞言轉頭看向君兮,面帶笑意。 為了不引人耳目,出了鏢局不遠沈拓便已經將臉上面具取下。玉潤面龐光潔皙白,看著君兮的眼里寫滿了寵溺,哪還有半點在鏢局時睥睨威風的冷傲之氣。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古人誠不欺我。君兮扭開頭去避開他凝眸視線,“那你怎么知道那批鏢里面押的便是官銀的?” “不是娘子告與為夫,林如安和州丞有貪污賄賂之嫌嗎?”沈拓反問一句。 君兮愕然,“你是……猜的?” “嗯。”沈拓優雅的點了點頭。 君兮撫額,耳邊是方才在鏢局時某人言之鑿鑿的詞句,瞬間覺得論把黑的說成白的這等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與沈拓相比,林如安怕是還得要再修上幾世。 沈拓在富陽城還有事未辦,將君兮和瑟送到了客棧便離開了。君兮和瑟與呂世薦會合后便踏上了回余杭的路。當然貼心的沈拓已經為他們備了三匹馬。 ==余杭城外,界碑口== “咱們牽著馬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畢竟我們可是死了的人。”呂世薦看著寫著“余杭”的界碑低聲問君兮。 余杭城離運河不算遠,因此災情相比之下重的多,城里城外千平土地,伏尸遍野餓殍滿地,尋地住宿都成問題,他們牽著馬進去讓人看到確實有些不妥。 君兮想了想抬手撫摸了一下身側高馬的鬃毛,將手中韁繩一松,“殺馬,割rou。” 那一日,路野兩旁許多餓的奄奄一息的人都得到了一塊來自陌生男子送來的馬rou。 多少年后,已子孫滿堂的蒼蒼老者回憶起那年暴洪之災,仍忘不了那于絕望之中遞過來的新鮮馬rou。那人,體瘦若桿,一雙眸子黝黑放光,穿著破衣爛衫卻宛若天仙,人們都道那是觀音菩薩遣下凡間的救世使者。 那一日,路旁紛紛起了火,空氣里漂浮著烤rou的香氣,救了好多人的命。 君兮三人回到谷俞村時,君兮手上還剩一塊拳頭大的rou,那是君兮特地帶給小八糸的。 君兮將rou交給魯毅行時,魯毅行看了看rou,又看了看君兮,“算利息。” 魯毅行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丟下一句話便走了。 君兮愣在當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利息?他算的是他們一行人在他這吃住的利息? 君兮看著邁著重步走到架起大鍋前的人,輕聲笑了一笑。 “主子。”鬼和王聽到君兮回來了,從屋里迎了出來。 “你們的傷養的如何了?”君兮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王恢復的還算可以,鬼的臉色仍顯蒼白,牢里的苦頭他沒少吃。 “屬下無事。”鬼和王聞聲拱手齊應。 “不要逞強。”君兮抬手按在鬼的肩頭,拍了兩下,轉身進了屋去。轉過身去的君兮面色凝重,鬼抬臂剎那,她分明聽到了骨骼擰錯之聲,被穿了琵琶骨豈能好的如此快。 君兮剛走,鬼的臉瞬間慘白,肩窩有血滲出。 王連忙攙住他,“沒事吧?” “沒事。”鬼應的有氣無力,目光落在君兮剛拍過的肩頭,她正拍在他裂開的傷口上。 因地方有限,所以白天鬼,王,瑟和呂世薦都和君兮在一起,君兮將林如安的那個盒子拿了出來放到桌子上,與眾人一起思索解鎖之法。 “千機鎖內里機芯變換多達千種,若本就不知該如何解鎖,根本就解不了。”鬼看著鎖上的八卦圖面色凝重。 “唉!”君兮長嘆一聲。五個人圍坐在圓桌前,盯著盒子再次陷入沉思。 半晌還是呂世薦沉不住氣了,一把抓過盒子,“這東西直接劈開不行嗎?”呂世薦氣急敗壞道。 “那樣盒子不就廢……”君兮話沒說完眼睛突然一亮,“對啊,直接劈開好了。我們要的是里面的賬簿,又不是盒子。千機鎖只是一把鎖,便是被強力破拆也不會將里面的東西損壞。”君兮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 人的定性思維,見到盒子上了鎖,要想打開盒子便想著要怎么開鎖,其實打開盒子和開鎖根本沒有關系。鎖是鎖住盒子的唯一方式,打開鎖卻并不是打開盒子的唯一方式。 君兮從腰間抽出短刀,沿著四角鉚接結構輕輕撬動,隨即甩手一戳,刀尖哆的一聲插在木盒之上。君兮手掌握住刀柄用力向前推劃,刀尖破開木盒頂板劃出一道裂紋,刀劃一半時,君兮握著刀柄用力將刀身生生一擰,“喀~”,檀木沿著紋絡從中裂開。 “開了!”呂世薦面色一喜。 君兮放下刀,從破開木條中拿出里面的三本冊子和一疊信紙。 君兮翻開冊子快速瀏覽一遍,越看到后面面色越是陰沉,最后,周身竟已爆出烈烈殺氣。 三本賬簿記錄了從龍朔二年三月開始到咸亨元年七月八年多的時間里,柳福江通過賭坊敬獻上去的所有銀兩。小到徭役賦稅的抽成大到修壩建堤的萬兩白銀,共有幾千筆記錄,銀錢總計達百萬。 而其中最大的一筆便是一年前,那一筆便是白銀三十萬兩。一年前,朝廷撥巨款放下江南以加堤固壩之用,沒想到卻被柳福江將七成以上都供敬給了上首官員。 而賬簿之上每一筆的最終記錄上,都寫著同一個名字,那個名字荒唐而刺眼——夏遠。 這些銀子最終的流向竟然是夏遠。 君兮抓著賬簿的指節已捏的泛白。 挪貪百萬,難怪說來賑災的人是誰都可以,就不能是她。 江南道洪水泛濫,運河決堤,他心里當然清楚一年前剛撥過整固銀款的運河為何決堤,那些白花花的銀子都進了他的庫里他怎會不知?十幾年不曾修整運河堤壩早已潰壘他怎會不知?那樣的壩口是個人都猜的出有何貓膩,他怎么可能愿意她來余杭呢? 她是誰?她是君兮啊,三日得破三公案的君兮,三日翻了風家二十年舊案的君兮啊,什么陰謀詭計瞞的過她的眼。 她是誰?她是宮澧府里走出來的油鹽不進又臭又硬的臭石頭,她發現了堤壩的問題必定上報朝廷,屆時必然會引出亂子,又賄賂不得那就只能滅了她了。 所以當日在行宮,皇上點她赴南抗洪。他不顧場合地點當即出聲反對,原來是怕她到這里來發現他做的這些陰暗勾當。 所以,在反對無效之后,他便派人拿著柳福江的令牌聯系了呂世薦意欲在路上取她性命。一路上,呂世薦跟在隊伍里與他們里外勾結,他們得到行軍路線事先便在前面連連布卡。 僅僅為了不讓她到余杭來,他竟不顧隨行將士的命,布下那般屠戮殺招。 可惜,他終究還是失算了,她沒死成。 而且她也沒辜負他的期望。她不僅發現了堤壩的問題,還拿到了他貪污的證據。 夏遠,她的生身之父。 從她生下來便無一點交集的父親,與她所有的接觸便都在想法設法的要殺了她。 君兮雙手緊緊攥著賬簿,腦中突然躍出當初二入靜隱寺時空心大師對她的批言——天寡多舛。 她的娘死在她爹的正室手里,死的那樣慘,她的生身父親從她生下來開始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要她死,千方百計。可算天寡? 一路跌跌撞撞,她要找到家竟是這樣的家,可算多舛? “主子……你沒事吧?”呂世薦見君兮怔在那里,出聲喚道。 這一喚,君兮也回過神來,緩緩放下賬薄道了句“無事。” 君兮放下賬簿拿起和賬簿放在一起的那疊信。上次拆信拆的還是從璇璣八寶盒里取出來的。厚厚的一疊信里記錄了周道直陷害風廣亮的事實推翻了風家勾結反賊叛亂的陳年舊案,也記錄了如今高高在上的女人曾經做的瘋狂事,差點丟了自己的命。這一次會是什么? 君兮心情沉重的將信一封封拆開,里面倒是沒有記著些什么重要的東西,多是些夏遠與柳福江的書信往來,匯報一下收成,夏遠的回信一般是些夸贊的溢美之詞,當然偶爾也抱怨一下供奉太少的問題。君兮面色沉沉,拿起桌上最后一張未拆開的信封。 這張信封上的墨跡最亮,應是最新的一封,君兮拆開信封取出里面折成三截的信紙展于眼前,面色陡然一變,手一松扭身跑了出去,速度快如飛。 “主子!” 一旁看著的鬼,王等人沒想到君兮看看信會突然跑出去,急喚一聲,君兮卻已沒了影。 鬼轉身面色凝重的從地上撿起君兮丟下的信,上面只寫著短短幾行字。 “汾山山下,火藥已備,將軍與兵,一個不留。”落款日期是五日前。 汾山!呂世薦眼睛一瞪,回來路上給沿途百姓分馬rou時,聽他們閑聊因修建街路的石材不夠,賑災隊伍被遣去汾山采石去了。 采石要用火藥爆破,若山中已被埋了火藥,采石之火一點…… 呂世薦驚出一身冷汗。 “大人……大人有危險!”呂世薦驚呼一聲已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