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是我的邊疆(一)
天佐二十三年,新皇即位,改國號為昌吉。 帝因根基不穩,特將其所有適齡的宗室子女下嫁于朝臣,以籠絡人心。 北郡王有一愛女,封號挽香,于豆蔻年華得先帝賜婚于溫侯世子。 豈料溫侯世子心有所屬,抗旨不尊。 挽香郡主一時得此波及,淪為京城笑柄。 本就體弱多病,如今驚此打擊,更是纏綿病榻,日漸消瘦。 直到去年才漸有好轉,北郡王喜不自勝,還未來得及高興太久。 新皇登基,一道圣旨,又是將挽香郡主送了出去。 新房里的喜燭快要燃盡了,也無人踏及。 香芍藥睜開眼只覺得渾身沉重,她的頭上還蓋著喜帕,只能依稀的從縫隙中看到一點燭光。 “彩兒,什么時辰了?” 她的聲音軟軟嬌嬌的,帶著幾分沙啞。 看樣子,應該是哭過了。 床邊站著的丫鬟聽到自家郡主的話,忙的回道:“已經三更天了……” 她回答著,聲音里還帶了幾分心疼。 香芍藥沒有說話,消化著腦子里的記憶。 她所嫁的人,是這個國家的神威將軍,一直駐扎在北漠,守護著國家的邊界。 按理說新皇登基,最應該的就是拉攏他才對。 可實際上卻并非如此,否則也不會將一個嫁不出去的郡主,賜婚給他。 聽說這個神威將軍,長得兇神惡煞,身上刀疤遍布,殺人如麻,不講情面。 征戰時,常戴一鬼面,無人知其真實容貌。 凡是見過其真容之人,早被送去見了閻王。 所以便得了“鬼見愁”的名聲。 他回京那日,一身鎧甲,騎在一匹黑馬之上,所有京城的百姓們閉門不出,整個京城,宛如一座空城一般。 百姓們都對他怕至如此地步,更不要提那些個嬌滴滴的官家小姐。 香芍藥咳了聲,嗓子實在是難受的不行。 自顧自的揭了蓋頭,向著桌前走去。 倒了水,才發現水早就涼了,也無人更換。 嗓子是火燒般的疼,香芍藥也不講究,直接將一杯水飲盡。 這身體當真是弱,從床邊走到桌前,才這幾步路,就氣息不穩,累的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她覺得經脈滯澀不通,這一把脈才發現了身體的不同。 寫哪里是體弱多病?這明明是中了毒。 從出生起開始一直到如今她及笄,十五年的光景,下毒之人也把握著分量,沒有直接把這挽香郡主弄死了。 只是讓她這么痛苦的活著,當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郡主……你……你還是回去坐著吧……一會神威將軍要是來了,怪罪了你,可是要出事的……” 彩兒懼怕的低聲對著香芍藥說著,聲音里帶著哭腔。 香芍藥搖了搖頭,抬眼看了眼房梁的位置,空氣突然變得死寂。 彩兒只覺得新房內冷了不少,似乎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香芍藥勾了勾唇,病弱的面容,依舊抵擋不住她的傾城華姿。 “無事……將軍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的……” 她的聲音因為喝了水,也好了許多。 嬌嬌軟軟的,聽上去就讓人想要呵護。 香芍藥的臉上一直帶著笑,清澈的一雙招子,讓人看了都忍不住心軟上幾分。 她抬眼看著房梁的一角,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話。 “新婚之夜,將軍理應過來安寢,將軍若是不來,我便親自過去請……就是不知道將軍如今身在何處?” 她像是呢喃一般的說著,讓彩兒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若是郡主嫁的是旁的人,她還要盼著郡主去爭一爭氣。 可郡主嫁的神威將軍,她只求郡主離他遠遠的,不求舉案齊眉,什么夫妻恩愛也都不要了,只要郡主能活著就好。 空氣里似乎有什么聲音響起,又好像只是風聲,總之沒有人注意就是了。 香芍藥重新坐到了雕花的喜床上,蓋上了蓋頭,閉著眼睛假寐。 實則,則是在調動周圍的靈氣修補多年被毒藥侵蝕的身體。 一到這個世界,香芍藥便發現了這里的靈氣波動。 她沒有能回到修煉的空間,卻到了這里,這算不算也是一種意外之喜? 被派去監視挽香郡主的人送來了消息,曹志不敢隱瞞,忙的將消息傳給了神威將軍。 一個放滿了兵器的書房之內,蒼樓正擦拭著一把從戰場上繳獲的橫刀。 聽著曹志傳來的暗衛的消息,他的動作頓了一下。 蒼樓的臉上帶著一張鬼面,曹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她真的是這么說的?” 曹志點了點頭,暗衛傳來的消息,定是沒有錯的。 蒼樓看著曹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擺了擺手,示意他但說無妨。 “將軍……這個郡主似乎是發現了派去監視她的暗衛……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看著暗衛的藏身之所說的……” 蒼樓隱在面具下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他之前是查過這個郡主的消息的—— 這就是一個養在深閨,常年纏綿病榻的小姑娘家。 如今,怎么就有了這些個本事? 他手下的人他是知道的,曾能深夜取胡人將領的首級,又豈是那么容易就能暴露的? 這個挽香郡主,怕不是以前都在藏拙? 想到這里,他的眼神暗了幾分,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笑聲。 真有意思,一個被捧在手心里疼愛的小姑娘,竟然還有著這么大的秘密。 昏暗的燈光下,配上那張鬼面,蒼樓宛如從地獄里爬上來的惡鬼。 差不多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香芍藥才從入定的情況下恢復過來。 身體里的新毒已清,身體已無大礙,只是陳年的毒還需要好好調理才行。 門被推開的聲音,驚醒了靠在外邊屋子睡著了的彩兒。 她順著聲音向門口看去,被一張鬼面嚇得臉色慘白。 “神……神威將軍……” 蒼樓沒有理她,只是徑直的往內室走去。 于此同時,從房梁上跳下來的一個黑子人,捂住了彩兒的嘴,將她從門口帶了出去。 “是夫君過來了嗎?” 香芍藥的聲音從內室傳來,親昵的態度讓蒼樓的腳步頓了下。 心里也生出幾分怪異的感覺來,如細小的暖流劃過,他卻并不排斥。 他輕輕的“嗯”了聲,伸手挑開了珠簾。 入目是一個身著金絲嫁衣的少女,坐在雕花旁。 乖乖巧巧的端坐姿勢,手還緊張的揪著手中的帕子。 蒼樓心里嗤笑一聲,這姑娘不光聲音軟,就連人也看起來乖巧。 跟她的聲音如出一轍。 就是不知道這臉又是一副怎樣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