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而為女,我很抱歉
享受頭等艙頂級服務的同時,崔玨沒有忘記順藤摸瓜查報告單的來歷。那些血液檢驗的報告單,都指向了香江偏僻地方的一家小機構。 先前說過,被攔下的鬼不止女鬼,還有幾個男鬼。這就說明了這種機構不是很準,就算有他們所聲稱的準確率,血液在運輸過程中也難免不出問題導致檢驗錯誤。 況且,這檢驗胎兒性別本身就是不負責的一種表現。男女生來不平等,在這個世界。性別就是原罪,這種機構為了盈利,毫不管賺錢的背后,會有多少胎兒因此葬送性命。 因為重男輕女,華國男女比例嚴重失衡,有無數人因此會成為光棍,更別提還有不少女人因此恐婚或者搞姬。要崔玨來說,真該把他們都弄到女尊位面,教他們好好做人。 任何地方都不是完全平等,都會有歧視。又會有無數人因所謂身不由己,家庭壓力,身為女人還要迫害自己的女兒。他們毫不思考后果,他們只是為了家里的香火得以傳遞或者男孩有面子。 當她真正將這些機構查了個底朝天后,崔玨十分不理解這些人的做法。 她大概是面對吃不上飯的百姓說,為什么不吃rou粥的那個皇帝。她不理解他們為什么要因為性別罔顧生命,因為多方面的壓力看著骨rou死去,更不理解他們為什么要追逐利益放棄道德。 夜色濃稠的仿若一碗濃墨,遠離燈紅酒綠的小巷里,機構門前,與現代化的設備格格不入的古裝女子道。 “孟憲,你找當地鬼差,暫且把這些人的鬼魂勾去地府。再去勾驗血查性別其中的任何一家魂來看看他們何至于此。” 崔玨臉色難看到了極致,這些機構上面所有的記錄加起來成千上萬了,到底有多少地府的鬼在投胎上受了委屈她不知道,給掌命判官他們增加了多少工作量崔玨也不知道。 孟憲應聲后離去,崔玨隨意翻了翻資料,隨便找了家看起來有些眼熟的給孟憲,孕婦名字叫趙婉,也是濼市人。 趙婉,二十六歲,本科學歷,外地人。丈夫劉勇,濼市本地人,與趙婉是大學同學,畢業后趙婉嫁給了他,留在了濼市。生有一女,先前懷孕兩個月時,查出是女孩后打胎。 崔玨翻看了一下生死簿總結的短小資料,確定無誤后跑到一殿去借地方審案。 唉,四司到現在還沒修好。 “堂下之人,可知被拘于此,所犯何錯?”崔玨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道。 此時,堂下跪的十幾人全是辦查胎兒性別機構的,趙婉一家孟憲還沒來得及找。 說實話,地府審案時的開場白確實有些雞肋。都能被判官按公堂上的人,怎么可能認識自己的錯誤或者不狡辯。 “……” 眾人沒見過這陣仗,加上崔玨怒極,單威壓就壓的人抬不起頭來,戰戰栗栗的不敢說話。 鬼差拘來時就已經告訴他們所犯的罪狀,所到的地方了,雖說沒受什么苦,也夠這些凡人吃一壺了。 “為利不顧道義,棄他人生命為不顧,害死成千上萬的人?!贝瞢k眸光冷冷,用平淡,嚴苛的語調說道。 “我們什么時候這么做了……請大人明察啊…我們都是良民…”穿著富貴,看起來像是老板的人嚇的滿身肥rou都在震顫,趕忙辯解。 “那因你們機構非法驗胎兒性別,害死的那些胎兒算什么?你們的舉動本就違反陽間法律,如此造孽的勾當,你們還膽敢聲稱自己是良民?” 她微微傾身,如同伺機捕獵的猛獸一般,冰冷的目光掃遍幾人全身。 “那那些打胎的醫院的害死的人不是更多,也沒見他們見鬼!”另一年輕人辯駁道。 摁著他的鬼差本來想揍人,見崔玨制止的眼神后才放下棍子。 “小作坊自然會有本地鬼差,日游夜游來判斷,大醫院也不是純屬盈利,大多時候都是站在患者,生命的角度考慮。有人是因為身體原因,宮外孕之類的打胎,還有的是因為未婚懷孕之類。這樣的鍋都不在醫院,因為醫院只是盡到義務責任,并沒有違反法律。而你們這才是變相殺人?!?/br> 打胎的醫院就好像一把刀,打胎者就是一個人,你們機構就是告訴人要拿刀殺人的人,于是,打胎者殺了人,你說我們是怪殺人的刀,還是怪你們?” 未等崔玨發話,坐在一旁當看客的秦廣王道。 “雖說殿下智商有時候需要充值,但這話說的還是很對的?!贝瞢k贊許道?!翱偠灾?,你們非法經營這種機構,害死無數人是事實?!?/br> “難道來查胎兒性別的人就不能是想要提前知道寶寶性別好購置用品的嗎?我們又不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國家法律這里本身就有缺陷,父母有知道孩子性別的權利?!?/br> 一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忿忿然問。 “你們不是不知道,你們是不想知道,不想承認。這只是你們所謂的遮羞布罷了,你們為你們謀利的行為所罩。父母當然有知道胎兒性別的權利,但也沒有決定孩子生死的權利。 如果知道胎兒性別,就要殺死無辜的生命。那你說他們的權利應不應該剝奪? 每個人都有選擇人生的權利,前提是不傷害他人。他們因為自己的欲望,所謂的面子,害死了無數人。你們就是幫兇?!?/br> 毫無感情的冰冷聲音用平淡至極的語調深入骨髓,字字仿佛有千斤重般,擊碎了心中還不愿承認自己已經失去自我的人的所有心底防線。 “就是生下來,這一輩子不還是活不好,甚至還有的被親人扼殺!”一人辯駁。 “所以,你們讓她們免于受苦,地府應當褒揚你們。”崔玨反問道。 是,這個世界對女兒擁有太多惡意。還在娘胎中就要人為篩選下一部分,沒錢篩選的生下來,有賣掉,拋棄,殺死的,有養大卻一輩子被父母所毀的。她們不敢反抗,不能反抗,在大環境下,她們必須孝順曾經想要奪走她們生命的父母,聽她們的話渾渾噩噩過一輩子。 養育有恩,但她們在毫無自主能力的情況下被帶來世界,第一責任人不應該就是父母嗎?父母在憲法規定上有義務撫養子女,生而不養,還是明知故犯,何談恩?不少父母生下女兒后,都是被國家政策逼著養孩子,莫非還真當成是自己的恩德了? 崔玨先前坑了崔君,就算是無意,她在因果上還欠著他,必須盡力幫忙并且撫養至能在地府獨立生活,而且,她估計自己這千把年來的倒霉催都是因為她欠了因果,生而不養才導致的。 生下來長大了都是這樣,更別提讓女兒胎死腹中了。真以為自己的肚子是金窩銀窩,鬼都爭著進啊。 所以,心情十分不妙的她義正詞嚴的懟人懟到下屬看不下去申請去審,并且給她桌子上堆了一堆文件請她批示,一殿內這才安靜下來。 等她停止嘴炮時,這才想起那先前所看的趙婉二字多么眼熟。 擦!這不就是她以前的一個學生嗎?上次在醫院迷路時還碰見過。 此時此刻,她終于理解孔子為什么會罵宰予了。 憤怒歸憤怒,但她也沒辦法去以老師的身份再去指責什么,畢竟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她們自己選擇的。她被婆婆逼的打胎,老公的不作為其實還是有一部分她不思進取的男權思想作祟,若是她有工作,有底氣,至少不至于軟弱到這個份上。 怒火中燒的她就算是生氣也沒有再去審判現場,畢竟她要避嫌。 心里百轉千回,手中的動作卻絲毫不慢,不一會就將桌子上的一堆公文處理完畢。最后,她拈起一份需要出差的任務來,從上面打上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