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夢無注意到她劃開封袋時，表情特別虔誠，像是準備進行某種儀式，不禁對自己將要簽署的這份合約愈加好奇了。

    雙手接過寐薇遞來的合約，伏夢無仔仔細細地看下去。

    雖然早在拿到雪狐族的邀請函時，她就已經瀏覽過合約的內容，但以防萬一，她還是選擇再看看有沒有附加條件。

    關于簽署合同的流程，前幾天夙綏就已經整理到一份文檔內，完整地發給她了。

    注冊合約者的身份之所以要三日，是因為流程要求合約者必須帶著合同，去霧凇鎮上的三處險地，當場向登記身份的法器滴血定契，并且每天只能去一處地方，以彰顯其對雪狐族的忠心和耐心，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當時伏夢無看完流程，還特意詢問過夙綏是哪三處險地，她當時去定血契時，有沒有受什么傷。

    夙綏的回答卻很含糊，或者換句話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去的，然而雪狐族新晉人員的名單上卻有她。

    “如果伏大人對合約內容沒有異議的話，請在這里按下手印。”見她放下最后一張合約，寐薇喚出一盒印泥，輕輕放在她手邊，帶著黑手套的手指在合約的某個區域輕點。

    伏夢無點頭，“好的，我會慎重考慮，謝謝你。”接著開始詢問自己的疑點。

    夙綏坐在她身邊，有些緊張。

    等到終于按下第一個手印，伏夢無收好合約，和寐薇互相行了古修真界的禮，牽著夙綏離開待客室，返回下榻的住處。

    因著一會兒還要去泡溫泉放松，可能趕不上晚飯，二人在餐飲區域挑了些茶點和熱飲，帶回住處放著，準備當宵夜。

    安排給二人的住處，正是夙綏來這個時代初，在雪狐族暫居的地方，沒想到雪狐族居然還為她留著，室內的家具上罩著薄薄的靈力膜，還貼了不少除塵符，哪怕不用打掃，也能舒服地開始居住。

    不過她們要使用這里的家具，就必須把靈力膜和除塵符都清理掉。

    怕魔息把家具也腐蝕了，伏夢無改用溫和些的辦法，用水靈力護住手，準備去掀起靈力膜。

    怎料她的手才接觸到靈力膜，身體驟然一陣痙攣。

    ——“不管……會不會回來，這間房子必須為她留著，我的靈石可不是白給你們的。”

    ——“怎么，她不是你們在古時的老城主嗎？明明供奉她、呼喚她、崇拜她，如今她真真切切穿越來了，卻怕成這副樣子，哼……這叫什么來著？是不是‘葉公好龍’？”

    ——“她只準履行合約上列出的義務，我看誰敢欺負她境界低，給她強加別的內容？”

    ——“乖，莫怕。我去料理完……就回來接你。不要忘記一日三餐，你現下境界太低，可不許修煉辟谷術啊！”

    似乎有人在她腦中絮絮叨叨地說話，聲音還時不時疊加在一起，聽不真切，吵得伏夢無有些頭疼，皺緊了眉，扶著墻緩緩蹲下去。

    這是……誰的聲音？

    她咬了咬牙，手抓著靈力膜不放，逼著自己分辨每一句話。

    卻只能聽清零散的短句，斷斷續續，拼不到一起，只能勉強猜出大部分是安慰的話。

    忽然有人搭住她的雙肩，強行拉著她遠離靈力膜。

    “怎么了，夢無？”夙綏搖晃她，見她目光迷離，慌忙喊了幾聲。

    伏夢無好不容易才回過神，“嗯嗯”應著。

    “這上面莫非附了什么咒？”她指了指彈回去的靈力膜，困惑地問，“我一接觸它們，就聽見有人在識海里說話。”

    夙綏怔了怔，看向自己剛才清出的地方，“我清理時并沒有聽見……那人說了什么？”

    伏夢無索性和她坐到地上去，一句一句地回憶，末了，見夙綏變了臉色，忍不住問：“綏綏，莫非你知道那人？”

    “……這些話，只像是你會說的。”回想片刻，夙綏抬起頭與她對視，雙頰微微泛紅。

    伏夢無：？！

    “這……難道我失憶前真的帶你來過這里？！”她大感震驚，猛地起身，環顧四周。

    她想了想，念起一個有些生澀的咒，將體內的水、火雙靈力凝在手上，走向附近的靈力膜，邊吟咒，邊慢慢蹲下。

    “我剛剛沒有仔細檢查，這層靈力膜，其實是被故意隱藏屬性了。”吟咒完，她邊把手覆蓋到靈力膜上，邊向夙綏解釋，“稍微等一等，馬上就能看出它的本來面目。”

    夙綏點頭，蹲下去陪她一起等。

    二人沒有等太久，咒術起效，一紅一藍兩種屬性的靈力顏色出現在靈力膜表面。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伏夢無和夙綏面面相覷。

    “還……真是我的靈力啊！”

    花了兩個小時，二人總算將所有靈力膜都取下。

    “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給自己倒了杯茶緩緩，伏夢無表情凝重，“我在開始為期三年的沉睡前，并沒有失憶，還帶你來過雪狐族，為你辦妥一系列事情之后，才遭遇了失憶。而在這件事里，你也失去了部分記憶。”

    夙綏緊緊地抿著唇，垂眸望向茶杯。

    碧色的茶葉上下沉浮，像是在掙扎。

    “怎會這樣復雜……”她喃喃。

    伏夢無點頭，“之后只要找到當年讓我們失憶的元兇就是了……暫定對方是念撫云吧，那只忘貘的疑點比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