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散完步是傅北送喬西回家,倒不是傅北主動要送,畢竟兩家挨得近,兩分鐘就到了,只是老太太非得讓送,說女孩子怕黑,該送送。 “你回去吧,我自己過去。”走出大門,喬西說。 傅北沒停下,只回道:“回去了要被念。” 那倒也是,如今老太太上了年紀,一件小事都愛反反復復地說,有時能叨叨一晚上,也就喬西能受得住念叨,換成傅家其他人,早借口做事了。 晚上的風偏冷,呼啦啦直刮,喬西穿得少,抬手攏攏胳膊。 傅北沒反應,好似感覺不到冷。 喬西偏頭看這人。 花樣年紀的傅北已經比較高,一米七三,估計近兩年還能長,她骨相好看,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挑不出瑕疵,皮膚冷白,唇薄,鼻子高挺,五官深邃分明,比之初見那時更為出挑,越來越出眾。 喬西與之并肩而行,顯得很小只,她長個兒的時期比同齡人都晚許多,以至于她自己都懷疑會不會就只有這么高,但好在后來跟春筍似的刷刷躥。 兩個人都沒怎么說話,走到喬家大門口,傅北先停下。 “就送你到這兒,早點休息。” 喬家依然空蕩蕩,還是沒人。不進去也好,不會看到里面空寂無人的樣子,喬西也不用遮掩,她嗯了一聲,默不作聲進家門。 沒在樓下客廳停留,知曉那兩個今晚肯定不會回來了,她徑直上樓回房間,進門拉開窗簾,余光瞥見傅北正在往回走。 喬家到傅家,路很近,從她進門到進房間,其實時間遠遠足夠那人回去。 夜晚的月亮尤其圓白,天上稀稀疏疏點綴著幾顆沒有亮度的星星,天地交接之處厚厚的云朵堆聚,清風拂面,舒服閑適。 時間不停,日子不緩不急地過,每一樁發生過的事好像都無足輕重,似柳梢輕風,吹過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很快又恢復平靜。 第二天,趙拾歡守承諾地帶了一包糖給喬西,是從沒吃過的品種,是她爸從俄羅斯帶回來的。 “挺甜的,你嘗嘗。” 喬西剛過了換牙的時期,對糖果還是有所忌憚的,昨兒是糊里糊涂,今天便不吃了。 趙拾歡不依,“吃陳碩的不吃我的,喬喬你枉費我一片好心啊。” “暫時不想吃,吃多了糖,太膩。”喬西一本正經地瞎編,搪塞。 趙拾歡逗她玩兒,哂道:“那放書包里,慢慢吃,什么時候吃完了我再給你。” 喬西還真把一包糖都塞自己包里,惹得趙拾歡不住地笑,笑著笑著就揉她腦袋,她不喜歡,偏頭不讓碰,趙拾歡偏要碰,就在車上鬧做一團。 小孩子就應該笑笑鬧鬧,成天繃著臉沒表情,不合適。 傅北看著這兩人,沒多大反應,只在喬西倒過來時穩穩把人接住。 趙拾歡真欠,忒不要臉地作勢要撲過去,嚇得喬西直往傅北懷里躲。 兩個大的從來不會問那些不該問的事,也不會同情或者可憐什么的,成長過程中難免會有糟心事,但沒辦法,不同的人身處不同的家庭和環境,有些事情外人無法改變,能做的少之又少。 江城下了一場持續兩天的大雨,噼里啪嗒的雨聲不停歇,陰沉的天空就沒明亮過。 難為兩口子還記得家里有個女兒,晚上趕回來,喬建良還親手做了一頓晚飯。 雨太大,難免會被淋到,喬西甩甩水進門。 喬媽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見她回來了,說道:“快換鞋子,換了過來吃飯。” 喬西沒喊人,換鞋到凳子上坐下,一聲不吭異常安靜。 她知道他們又吵了架,只是念及今天好不容易一家人都在,就先打住。 喬媽給父女兩個盛飯,問:“在學校怎么樣了?” 喬西沒注意聽,正訥訥坐著想事,慢了半拍,還是喬建良拍拍她的手,提醒說:“你媽問你,咋不說話了。” 她這才回神,抬眼看了看喬媽,回道:“還行。” “最近有點忙,過兩天我打電話問問老師,之前她給我打電話,忙起來都忘了回。” 喬西不說話,不知道該說什么。喬媽做樣子給誰看呢,還之前,那已經是上個月的事情了,當時喬西咳嗽低燒,看了校醫,班主任想聯系家長結果根本打不通她的電話,最后還是家里的阿姨去學校看人。 喬建良還記得這事,臉色瞬間不太好看,可當時老師也聯系不到他,他沒資格評判喬媽。 給喬西夾了筷子菜,喬西沒吃,而是扒了口白飯,喬建良自覺做得不好,不夠關心女兒,思忖半晌,親和地問:“下個星期是不是該月考了,復習功課了嗎?” 喬西:“在看書。” “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盡力就行。” “嗯。” 在對女兒的教育上,夫妻倆觀念相差甚大,喬建良雖然崇尚知識分子,但不會逼迫孩子學習,畢竟是自己的種,他都那個樣,還能要求親生的女兒上天?喬媽則不這樣認為,她的出身和經歷決定了她的眼界,覺得世上無難事,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夠辦到,成績不好就是不夠努力。 飯桌上,有些話再想說都得忍著,喬媽沒訓斥女兒,只對喬建良越發不滿意。 “既然要考試,吃完就回房間看書,好好復習,別像上次考得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