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fèi)恩豪森微笑著看著葉榮秋：“士兵，請問你愿意做我的副官嗎？”

    葉榮秋的臉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綻出了笑容。他站得很直，所有人都看著他，包括黑狗。黑狗從來沒有見過葉榮秋這樣笑，有自信的、志得意滿的笑容，整個人充滿了精氣神，讓人眼前一亮。葉榮秋對費(fèi)恩豪森敬了個禮：“是的，長官，我愿意。”

    這時候，站在葉榮秋身邊的李一旺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報告！”

    范力問他：“李連長，你有什么事？”

    李一旺暗暗捏著拳頭，面無表情地說：“我想知道為什么。”

    費(fèi)恩豪森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你們的教官，不會教你們軍姿、射擊。甚至行軍打仗也未必有你們的長官好，而我留在中國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這個。”他指了指李一旺手里那把沒有拼完的槍。

    李一旺咬緊了牙關(guān)，額頭上的青筋有點(diǎn)凸顯：“那為什么還要我們進(jìn)行剛才的比試。”

    費(fèi)恩豪森說：“這是你們范師座的意思。”

    范力連忙打起了圓場：“哎呀，什么比試，是視察，讓豪森顧問看看我們軍隊(duì)的水平。至于選副官嘛，是顧問選的。”他安慰性地拍了拍李一旺的肩膀：“不一定是最強(qiáng)的，但是最重要的是顧問覺得合適。”

    李一旺不說話了。

    范力忙道：“選定了就好，選定了就好，散了散了，該訓(xùn)練的都去訓(xùn)練吧。”

    士兵們都沒想到費(fèi)恩豪森最后竟然整了這么一出，結(jié)果大出風(fēng)頭的竟然是平日里任何待遇都排在最末的顧修戈帶的團(tuán)，其余五個落選的垂頭喪氣地走了，圍觀的士兵們也都漸漸散了。

    田強(qiáng)在校場邊對著葉榮秋大聲嚷嚷：“小葉，好樣的！”

    葉榮秋順著他的聲音望過去，看見田強(qiáng)在對他數(shù)大拇指，皮胡和其他幾個小兵卒子們興奮地對他揮著手。而黑狗站在一邊，眼神溫柔地對他笑。葉榮秋看著他這笑容，只覺得心里一蕩，連忙收回視線，告訴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

    顧修戈跑過去，把這些不肯走的家伙們領(lǐng)走去訓(xùn)練了。范力也去處理自己的事情，而葉榮秋現(xiàn)在成了費(fèi)恩豪森的手下，不用再去跟著顧修戈他們訓(xùn)練，他便被費(fèi)恩豪森帶走了。

    費(fèi)恩豪森說：“你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葉榮秋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被自己搞的一團(tuán)糟的軍姿演練。

    費(fèi)恩豪森又說：“他們也不是合格的軍人，比你更不合格。在中國，合格的軍人很少，我待過好幾支隊(duì)伍，從普通的士兵到他們的長官，連長、營長、團(tuán)長，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家伙擦洗他們的槍支，你是第一個我看到的主動擦洗槍支的軍人。”

    葉榮秋有些驚訝。其實(shí)隊(duì)伍里擦槍的人并不是沒有，譬如他經(jīng)常看見郭武把他那支根本沒有子彈的二十響擦得油黑蹭亮，但是他們都只是擦槍的外部而已，沒有人把槍支拆卸后認(rèn)真清洗。其實(shí)他原本也不知道槍支內(nèi)部也是需要清潔的，還是在顧修戈給他的書上看到的。他相信其他人也一樣，他們根本不懂。

    費(fèi)恩豪森轉(zhuǎn)過身，指了指他剛剛拼裝完后捧著的伯格曼沖鋒槍：“你以前見過這種槍械嗎？”

    葉榮秋搖頭：“從來沒有，這是第一次見。我只當(dāng)了一個月的兵，沒有見過多少槍械。”

    費(fèi)恩豪森問他：“那你為什么會拼裝？”

    葉榮秋說：“如果能弄懂槍支的結(jié)構(gòu)，其實(shí)每種槍不會差很多。”

    費(fèi)恩豪森點(diǎn)點(diǎn)頭：“你做的很好，把每一個零件分門別類，有條不紊的拼裝，雖然慢了點(diǎn)，但是沒有出錯。在中國兵里，我很少見到有你這樣素質(zhì)的軍人，我簡直不相信你只當(dāng)了一個月的兵。你對槍支很感興趣嗎？”

    葉榮秋苦笑著沒有回答。其實(shí)他不過是被趕鴨子上架而已。但是真正開始做了之后，他已經(jīng)沒有多少抵觸心理了。顧修戈有些話是的確說進(jìn)他心里的。

    一個下午，費(fèi)恩豪森都在和他聊天。這個德國佬對他很有興趣，一直喋喋不休地說著與槍支有關(guān)的內(nèi)容。他的確是一個槍械專家，他讓這幾個中國兵拼裝的伯格曼沖鋒槍他也曾參與設(shè)計。葉榮秋原本覺得他是一個非常嚴(yán)肅的人，沒想到他一開口就停不下來，連講兩個小時連口氣都不喘。其實(shí)是因?yàn)橘M(fèi)恩豪森實(shí)在太寂寞了，在中國這些他待過的軍隊(duì)里，沒有多少人能聽懂他在說什么，但是葉榮秋可以。

    這段時間葉榮秋自己研究槍械正好積攢了不少問題，苦于書上找不到答案，趁著這個機(jī)會便追著費(fèi)恩豪森一股腦地問了出來，短短一個下午的時候就大有裨益。

    直到天黑的時候葉榮秋才終于回了倉庫。

    忙了一天，葉榮秋十分累了，一進(jìn)屋，書也不碰，便直直撲到黑狗已經(jīng)鋪好的床鋪上。黑狗在他身邊坐下：“累了？我?guī)湍隳竽螅俊?/br>
    葉榮秋翻了個身，委屈兮兮地把褲腳卷起來給黑狗看腿上的烏青：“早上被李一旺那龜兒子摔的。他故意的！”

    黑狗把手搓熱，用熱乎乎的掌心輕輕推摁他腿上的烏青。

    過了一會兒，黑狗又問葉榮秋：“還有哪里？”

    葉榮秋嘴巴撅的很高：“我身上都是傷！”

    黑狗笑著拍拍他：“衣服脫了我看看。”

    葉榮秋把他的上衣脫了，果然背上也有幾塊烏青，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尤為突兀。黑狗沒有藥，就只能把手搓熱，給他熱敷傷口。他溫?zé)岬氖终菩奈嬖谌~榮秋的肌膚上，葉榮秋覺得十分舒服。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今晚的黑狗尤為溫柔，溫柔到讓葉榮秋舍不得用說話來破壞。

    過了一會兒，黑狗把手拿開了，但是緊接著，葉榮秋感覺到一個更溫?zé)岵⑶矣行┏睗竦臇|西覆在他的傷口上，他猛地一顫，閃身躲開了。

    黑狗緩緩直起腰——剛才他親吻了葉榮秋背上的傷口。

    葉榮秋神色緊張地抓過自己的汗衫：“你別戲弄我。”

    黑狗抿了抿嘴唇，緩緩挪近葉榮秋，將臉湊上去。葉榮秋伸手抵住了他的肩，一臉苦大仇深。但是這一次，黑狗沒有退開，而是目光堅(jiān)定地看著葉榮秋。今天他對葉榮秋有了一個嶄新的認(rèn)識，在葉榮秋拼搶的時候，他一直看著，心從來沒有悸動的那么厲害過。葉榮秋認(rèn)真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讓他著迷，當(dāng)時他就想沖上去將葉榮秋拖走，壓到墻上狠狠地親吻。他一直都有點(diǎn)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可是今天光是看著葉榮秋的認(rèn)真的樣子讓他從頭腦到心臟到下半身都有了反應(yīng)。

    葉榮秋深吸了一口氣，又一次問他：“你到底把我當(dāng)啥人？”

    黑狗微微地笑了。他伸手握住葉榮秋的手，并且與他十指相扣，看著他的眼睛低沉而溫柔地說：“阿白，我喜歡你。我不想放跑你，我要對你做點(diǎn)啥，讓你記我一輩子。不，我想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

    第六十三章

    葉榮秋聽見我喜歡你四個字,猛地一個激靈,從里到外都顫抖了。他等了這么久，總算等到這句話了,叫他又激動又委屈。

    黑狗把他抵在自己肩頭的手拿開，再一次靠了上去。他快親到葉榮秋的時候,葉榮秋又微微側(cè)頭躲開，黑狗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正回來,蠻橫而霸道地親了上去。這回葉榮秋幾乎沒怎么抵抗，乖順地張開嘴讓他的舌尖入侵。黑狗松開他的手,攬住他的腰，把他帶進(jìn)自己懷里，葉榮秋軟綿綿地貼在他身上,黑狗能感覺到他的心跳的比自己還快。

    過了一會兒,黑狗松開了葉榮秋，用手指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水跡，好笑道：“你咋又哭了？你這是樂意還是不樂意？”

    葉榮秋擦掉眼淚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推開，蜷起身抱住自己的膝蓋生悶氣。

    黑狗從后面摟住他，親吻著他的側(cè)臉和脖頸：“阿白，咋的了？”

    激動的情緒過后，委屈占了上風(fēng)。葉榮秋覺得自己太沒用了，他被黑狗欺負(fù)了那么久，黑狗一句喜歡就把他收買了，親讓親，摸讓摸，黑狗一動心他就乖乖配合，那前陣子他喜歡黑狗黑狗卻瞧不起他的日子怎么算？憑什么他就這么被動地被人控制？！

    想到這里，葉榮秋懊惱地用手肘把黑狗撞開了。

    黑狗又湊上去，在他面前蹲下，捧著他的臉問道：“阿白，我想聽你說，你喜不喜歡我？愿不愿意跟我過日子？”

    葉榮秋哼了一聲，掙開他的手把頭轉(zhuǎn)了過去。

    黑狗可憐兮兮地再次湊上去，逼他不得不看著自己：“我已經(jīng)把心里話都告訴你了，你卻啥都不肯告訴我。”

    葉榮秋一想，的確是黑狗先向他表白的，也是黑狗先對他有親熱的舉動，說起來也不能算他上趕著往上貼？這么一想，他的心情稍許好了一些。

    黑狗繼續(xù)裝可憐：“阿白，總是我纏著你，你對我愛理不理，還老發(fā)脾氣，好幾天不肯跟我說一句話。你總是這個態(tài)度，把我折磨的好苦。我剛才跟你說的話，我想了好久，不敢告訴你，怕你又不理我，可我真的好喜歡你，我想要你的人還有你的心，你愿不愿意跟我好？”

    葉榮秋聽了他一串甜蜜的表白，心情又稍微好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你想了好久？”

    黑狗趁熱打鐵，抓著他的手摩挲：“好多天。”

    葉榮秋哼了一聲，嘴角有微微上揚(yáng)的跡象，又被他硬生生壓下來，表情很是別扭。

    黑狗抓起他的手指放到嘴里咬了一口：“你倒是肯不肯嗦？”

    葉榮秋端架子把手指抽回來：“不肯。”

    黑狗把他撲倒在地，在他左邊臉上親了一口：“不肯？”

    葉榮秋掙扎著擦掉臉上的口水：“不肯！”

    黑狗又往他右邊臉上親了一口：“真不肯？”

    葉榮秋臉色微紅，繼續(xù)掙扎：“我就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