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美膩的白蓮花_分節(jié)閱讀_64
中午的時候,那名德國顧問就到了師部。那是一個中年男人,四十來歲模樣,標準西洋人的高鼻大眼。東方人對于西洋人的相貌是不太能夠分辨的,仿佛所有英國、美國、德國人長得都是一個模樣,不過他有一個明顯的特點,那就是他的發(fā)際線很高,額頭又圓又亮。范師長帶著他在軍區(qū)巡視,從田強他們面前走過的時候,田強驚嘆道:“哎呀媽呀,你們看那老外,長得跟個燈泡似的。”后來洋燈泡這個綽號就在師里傳開了,無論精英們還是兵渣滓們見了他往往都想不起他那拗口洋文名,可看著他的高額頭立馬就能想起他洋燈泡的綽號。 葉榮秋杵了下田強:“你小聲點。” 田強說:“干啥玩意兒,他一洋人,還能聽懂我說啥?” 黑狗悠哉地說:“他和范師長兩個人在一起,沒帶翻譯官,要不范師長會說外國話,要不外國人能聽懂中國話,你覺得呢?” 田強愣了一下,心想老師長連普通話都說不利索,外國話肯定也講不來,那么肯定就是德國佬會說中國話了。他立刻就捂著臉遁了:“哎媽呀,我尿急,我去尿個尿。” 皮胡一臉幸災(zāi)樂禍地抓著他的皮帶不讓他走:“急啥,等顧問先生走了你再去唄。” 范力輕輕咳嗽了一聲,向葉榮秋招手:“來,葉連長,你出來。” 葉榮秋連忙跑了出去。 范力給他介紹:“這位是費恩豪森先生,軍里派下來的軍事顧問。”他又向費恩豪森介紹葉榮秋:“這是步兵二團后勤連的葉連長。” 葉榮秋對費恩豪森敬了個禮:“顧問先生,您好。” 費恩豪森的表情很冷,軍裝穿的一絲不茍,從他身上能看出德國人一貫的嚴肅。他對葉榮秋面無表情地伸出手,一開口是一口東北大茬子味的中國話:“葉連長,你好。” “哎呀我的媽呀。”田強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葉榮秋忍著笑和他握了下手。比起其他人來,他倒并不怎么緊張,因為洋人對他來說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兒,以前在大學(xué)里他還專門招待過洋人。在他的觀念里,他和洋人是平等的,就連上下屬的觀念他也很淡。 費恩豪森問他:“你的槍在哪里?” 葉榮秋把他的步槍拿了過來。顧修戈并沒有給他換槍,因此他拿的還是一把6.5毫米口徑的明治三十八年式步槍。 費恩豪森微微皺了下眉頭:“日本槍?” 范力看著他的態(tài)度有些緊張:“豪森先生,是這樣……” 葉榮秋不卑不亢地把話題接了過來:“我還是新手,剛剛學(xué)習(xí)用槍。日本人造的三八步槍準性高,后座力小,易于控制,目前比較適合我。” “哦?”費恩豪森問他:“你是新手?你參軍多久了?” “他……”范力試圖接過話題。 “一個月。”葉榮秋老實地回答道。 費恩豪森有些驚訝地看看他的肩章:“一個月?少尉連長?” 范力連忙打起了圓場:“是剛轉(zhuǎn)到我們我們師才一個月。” 葉榮秋聳了聳肩,不知道說什么。 費恩豪森盯著葉榮秋看了會兒,又看看他手里的三八大蓋,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走了。范力對葉榮秋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連忙跟上了費恩豪森。 葉榮秋走回兵渣滓堆里,田強說:“哎,那啥費……洋燈泡對你印象不好?要不你讓團座給你換把德國槍?” 葉榮秋顯得不知所措。 黑狗笑著說:“我沒覺得有啥不好啊。挺好的。”他給了葉榮秋一個鼓勵的眼神。 沒多久,顧修戈來了,他讓劉文帶著其他士兵去訓(xùn)練,自己則帶著葉榮秋離開了。 葉榮秋一邊走一邊問顧修戈:“明天我要跟他們比什么?” 顧修戈哼哼道:“還能比點啥,老一套,軍姿,射擊,搏斗。要是能比誰會說洋文那倒好了。” 葉榮秋雙眉緊鎖:“這些我怎么比得過他們?我根本就沒練過。” 顧修戈斜睨他:“你覺得你不行?” 葉榮秋一愣。 顧修戈擠眉弄眼地嘲諷道:“你覺得你不如李一旺那個混帳家伙?” “你!”葉榮秋惱火道:“當然不是!可是我只當了一個月的兵!他已經(jīng)當了三年的兵!” “一個月還不夠?給你十年夠不夠?”顧修戈說。 葉榮秋顯得很不忿:“這不是我的問題!” 顧修戈笑了:“你真的覺得你不行?哪里不行?鐘無霾跟你同一天入伍的吧,他的射擊成績可比咱們團里當了五六年老兵的家伙都好,搏斗,他上次一家伙把我都給制住了。你就比他差那么多?你打算一輩子讓他護著你?到了戰(zhàn)場上還是這樣?” 葉榮秋明知道他在用激將法,可是顧修戈說的東西的確戳中了他的死xue,他的表情一時間除了憤怒之外還夾雜了其他復(fù)雜的情緒,張了張嘴,卻又沒說出什么來。 顧修戈拍拍他的肩:“好啦,來練吧。明天上午才比,還有大半天的時間呢。” 葉榮秋被他攬著往前走,忍不住問道:“你為啥選我?為啥不選劉文郭武?為啥不選阿黑?” 顧修戈笑嘻嘻地看著他:“因為我看得起你。他們都辦不到的事情,我覺得你能辦到。” 葉榮秋還是不解:“為啥?” 顧修戈說:“我專門找人打聽過,那德國佬是個武器專家,曾經(jīng)在德國的兵工廠里做過指導(dǎo),還參與過一些槍支的射擊。” 葉榮秋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他:“你覺得我能做啥?”他可以理解顧修戈讓他去修那些損壞的武器,因為他們的槍支彈藥都非常緊缺。可其實光是修兵器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專業(yè)書,不需要完全徹底地去理解槍支的工作機理以及那些復(fù)雜的令人頭疼的算式,這些東西專業(yè)性太強了,已經(jīng)超出了修槍的范圍。而也許顧修戈抓一個心靈手巧的工匠來,把槍支的那些零件玩意兒交給工匠,工匠也能摸索著拼出一把好槍來。 顧修戈反問他:“那你覺得你都能做些啥?” 葉榮秋問他:“你希望我?guī)湍阕鍪裁矗俊?/br> 顧修戈晃了晃手指:“不是幫我。也不是幫我們團,我是個腦袋懸在褲腰帶上的家伙,指不定明天或者后天就死了。” 顧修戈把葉榮秋帶到軍區(qū)外,郭武守在那里,那里有幾只槍械和一整箱彈鏈。顧修戈拿起一支槍放在手心里墊了墊,眉頭微皺,目光眺望著遠方:“這話我跟鐘無霾說過。很可惜,現(xiàn)在不是冷兵器時代,放在以前,有幾匹強壯的馬,有幾個不怕死的軍人,草原上的野蠻人也能把偌大的文明國家給干掉。但是現(xiàn)在不行了。外國人弄出了這么多強火力的武器,打仗,武器的好壞、配套性等等成了決勝的關(guān)鍵。咱們中國人為什么被小鬼子打得屁滾尿流?不是咱的軍人比他們懦弱、怕死,是因為我們不像小鬼子有強大的工業(yè)能夠自給自足,而太受限于西洋人的武器。得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哪怕只解決一個排,一個連,那也是多救下幾個中國人,拖一點小鬼子犯我中華的腳步。” 葉榮秋沉默。 顧修戈把槍丟進他懷里:“你能做什么,我不知道,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只知道我能干什么。我想盡我全力去改變這個局面,一點點都可以。說到底,國家最后靠的還是人,不能自上而下的改,那就自下而上的改!哪怕你明天不在我手下當兵,甚至不當兵了,但我也希望你能為中國軍人,為中國人做點什么。能做到多少,得看你自己。” 葉榮秋嘆了口氣,把槍端了起來。 顧修戈把彈鏈遞給他,笑著說:“我覺得你很好啊。至少在我這里,我覺得只有你能行。” 葉榮秋在他的擺弄下端正了拿槍的姿勢,瞄準目標,扣下扳機。不得不說,這種“只有我能做得到”的感覺很不賴。 葉榮秋突擊訓(xùn)練了一整個下午,一分鐘都沒有休息,以至于他連睡覺的時候都夢見自己在拿槍。這樣訓(xùn)練的后果是他第二天早上全身酸痛,幾乎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黑狗洗漱回來,只見葉榮秋一臉沮喪地坐在鋪子上,不由問道:“怎么了?身體不舒服?” 葉榮秋可憐巴巴地說:“全身都痛。” 黑狗走上前,把他推倒在褥子上,開始替他捏肩膀:“昨天練得太狠了?” 葉榮秋在他手下呻吟:“嗯……別、別碰這里……” 黑狗說:“酸的地方才要多揉揉。”他替葉榮秋從肩膀一路往下按,感覺到葉榮秋肌rou緊繃的地方就用力多摁幾下。給葉榮秋揉完藥,他瞧著葉榮秋一臉愜意的樣子故意使壞去揉他的屁股,葉榮秋像條魚一樣猛地彈了起來,捂著屁股驚訝地看著黑狗。 黑狗壞笑著說:“挺有活力的嘛!” 葉榮秋紅著臉瞪了他一眼。片刻后又想到了那天黑狗赤身裸體地把他壓在身下時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臉色又沉了下去,不郁地坐在那不吭聲。 葉榮秋有什么心事都寫在臉上,黑狗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拉著他的胳膊把他從床上扯了起來:“想啥呢,快比了,起來吃早飯去。” 葉榮秋懨懨地說:“昨天練了一下午,啥子進步都沒有。我全身不得勁,今天咋個比嘛!” 黑狗問他:“你覺得你比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