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美膩的白蓮花_分節(jié)閱讀_29
進了巷子里,黑狗突然停下腳步,把葉榮秋往墻上一推。葉榮秋嚇了一跳,又用那種無辜的、兔子一般的眼神看著黑狗。黑狗不去看他的眼睛,撈著他的腰把他帶進自己懷里,伸出兩只手掌往下一抓,牢牢地包裹住了葉榮秋挺翹的屁股,張嘴在葉榮秋白嫩嫩的臉上啃了一口。 葉榮秋這回是真的嚇壞了,猛地掙扎起來,黑狗卻用力扒著他不肯放手,壞笑地說:“阿白,你糾纏不清,難道是真的想陪我睡覺?那就睡嘛,我可想你好久了。”他再一次精準地往葉榮秋的死xue上戳去。 巷子里并不是沒有其他人,本來有三兩個人正在穿行,而街口也有幾個人看著,他們看到了黑狗和葉榮秋的糾纏,幾雙眼睛都掃了過來,還有人吹了聲口哨。葉榮秋受不了這種輕佻,真的發(fā)毛了,用力推開黑狗,揚起拳頭要揍,卻被黑狗抓住了手,用一種近乎冷酷的目光打量著他。 葉榮秋情緒激烈地劇烈喘息著,惡狠狠地與黑狗對視了一會兒,抽回自己的拳頭大步走出了巷子。 幾分鐘后,黑狗慢悠悠地從巷子里晃出去,葉榮秋已經(jīng)不見了。他撇撇嘴,用力捏了捏拳頭,低聲咒罵道:“媽的,手感還真好。” 葉榮秋則是真的動肝火了,一路沖了回去,回了周府就一聲不吭地將進房間關(guān)上門,拉上窗簾,把自己關(guān)在黑暗的房間里誰也不理睬,生足了一整天的氣。 往后兩天,葉榮秋都沒有去顧那第三次的茅廬。 葉榮秋一直住在周家沒有回重慶,因為周博海說了要跟他一起回去,可最近周博海太忙了,要忙完手上的事才能有時間。于是葉榮秋便只能在宜昌呆著,好在周宏宇已經(jīng)將他視為自家人,常常帶他出去看自家的生意,毫不藏私地教他許多生意路上的事。周家的生意做得比葉家好,有些手段是葉向民都不如周家父子的,因此葉榮秋跟著周宏宇走了兩天便覺得受益匪淺。可他同時也覺得不安,因為他尚沒有為周書娟的事情下定一個決心。這段時間里,不止周宏宇和周博海對他很好,周家上下幾乎都將他當成自家少爺來侍奉,這令他有種被人趕鴨子上架的逼迫感,卻又無力掙脫。 他簡直想不出什么理由來拒絕周書娟要求的契約婚姻,這對他以及對他們?nèi)~家都有很大的好處,是他父兄所期望的。可是心底里無法控制的深深的排斥感讓他覺得難受極了。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他并不討厭周書娟,他也沒有非要和誰結(jié)婚不可的念頭,可一想到要結(jié)婚,那種厭惡的感覺里還夾雜著愧疚之情,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是為何—— 第三十三章 這天葉榮秋又陪著周博海出去視察生意。兩人是坐周家的福特汽車去的,前兩天汽車壞了,昨晚才修好,所以這還是葉榮秋第一次坐。 葉榮秋一坐到車上,就忍不住傷感了:他家的那輛車也是福特的。汽車是個非常昂貴的東西,在這時候的中國只有洋人和非常有錢有身份的中國官員或商人才能用得上,且不說車原本的價錢如何,由于很多技術(shù)只能仰仗洋人,因此往往有點損傷后送到車廠修一下都需要花費一根金條的價錢。葉家的那輛車是十年前買的,后來因為時局不好,葉向民曾一度動過把它賣了換錢的念頭,但是除了他之外葉家所有人都不同意:車是身份的象征。有的時候身份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而是安慰自己用的,一旦到了賣車的地步,葉家的士氣必然大受打擊。可是沒想到,就這樣寶貴的一輛車,葉華春拿來給葉榮秋充門面到武漢見親家,最后卻被日本人的一顆炸彈炸的什么都沒有了。 汽車發(fā)動后,周博海抱怨道:“要我說,洋人都不是東西。你看看到中國來的那些洋商人,心都黑成了什么樣!我這車前兩天壞了個輪子,我送到車廠去修,其實也就是換個小零件的事兒,你猜他們要了我多少錢?兩百塊!這車才值幾千塊,就那么小個鐵件,卻要兩百塊!我日他先人!” 葉榮秋對他的話深有體會,嘆了口氣:“我知道,他們一定說,零件是從美國運過來的,算上運費,所以要你兩百塊對不對?” 周博海拍了下大腿:“就是!而且不換還不行,這零件是他們美國人的,差一分差一寸也不行,他們都是工廠批量生產(chǎn)的,造出來都是一個樣。我就是能讓人去做個一樣的零件給我用,鐵匠也是用手給我打得多,那手打出來的怎么能一樣?如果我也要用工廠去生產(chǎn),光開個模幾百塊都止不住!退一萬步說,就算這零件我能弄到,可我沒有西洋人的技術(shù),拿這零件我也安不上。我這心里一包火氣,可還真是不能不花這冤大頭的錢!” 葉榮秋連連稱是:“一輛車是不貴,可維修的錢真是要了人的命啊!” 周博海說:“其實我原本是不同意我爹說的轉(zhuǎn)去做買辦的,因為我不喜歡跟那些洋鬼子打交道。但是后來我想通了,就看這事吧,現(xiàn)在土生意是難做了,還真是得跟著洋人做才能賺大錢。” 葉榮秋心酸地說:“誰強大誰才有說話的權(quán)利,我們國家如今是落后了,也是沒辦法的事。” 周博海說:“是啊,你不知道我多討厭這些在咱土地上橫行霸道的洋鬼子,他們都當自己是上等人,咱在他們眼里倒成了下流貨。要我說,咱大中華幾千年歷史,從前我們祖宗打江山的時候他們是毛還沒退的猴子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不過我現(xiàn)在也很看得開,咱去做買辦,跟洋人做生意,專學他們的技術(shù),學會了就把他們丟開,自己干,還咱中國人的市場!” 葉榮秋笑了:“博海兄說的極是,你這么說,我這心氣也覺得平了。” 周博海嘆氣:“雄心壯志咱不缺,可這事辦起來還真是麻煩的不得了。我爹想趁早把手里現(xiàn)在的生意給轉(zhuǎn)了,但武漢那里盤根錯節(jié)地牽連著,一時還真脫不開手。我們有一筆貨被壓在安慶了,我明天還得去安慶跑一趟,你陪我一起去不?” 葉榮秋說:“去吧,我留在這里也沒事做。” 周博海笑著拍拍他的膝蓋:“也是,書娟每天一大清早就跑出去了,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按說她的學業(yè)早該完了才對。她真不懂事,也不知道陪著你。” 葉榮秋尷尬地將視線投到窗外,不吭聲。 周博海說:“瞧瞧,你跟我妹真是一路貨色,一說起這事兒就裝聾作啞。妹夫啊,早晚的事兒啦!有啥好害羞的?” 葉榮秋還是不吭聲。 周博海沒法子了,只好又把話題換了回去:“我現(xiàn)在煩心的事兒太多了,我爸手下那些老家伙,那觀念死都拗不過來,以前我還能忍著他們,可現(xiàn)在是越來越難了。咱現(xiàn)在要開始跟洋人接觸了,那些老家伙鐵定要壞事,我就想著再招攬幾個得力的人手,可這人又能去哪找呢?煩吶!” 一說起這個,葉榮秋就想起了黑狗。這幾天他無時無刻不想著黑狗,可卻如何也放不下架子去找人。他看得出,黑狗是真的想擺脫他,甚至不惜用那種方法來羞辱他,這讓他非常受傷。 好巧不巧,這時候車從黑狗打工的那家面粉店前開了過去。 葉榮秋一開始硬忍著不動彈,等車開出去近百米后,他終于忍不住大叫道:“停車!”車還沒停穩(wěn),他就拉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 周宏宇吃了一驚:“妹夫,你這是去哪里?” 葉榮秋擺擺手:“我有點事要辦,你在車上等我,給我五分鐘,我去去就回,別跟來。” 葉榮秋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那家面粉店,然而在距離店門五米的時候氣勢驟然弱了下去,徘徊著不敢靠近。算上這一回,他可就真是三顧茅廬了,萬一黑狗還是不肯跟他走怎么辦?萬一黑狗又羞辱他怎么辦?可放棄的話又實在不甘心,他真想知道黑狗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在葉榮秋躊躇的時候,面粉店的掌柜走了出來,看見門外的葉榮秋愣了一愣。他認得葉榮秋,也知道之前幾次葉榮秋都是來挖他墻角的,可是葉榮秋打扮得體,看來不是尋常人,他不敢得罪,就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看不見。他正準備繞開葉榮秋往外走,葉榮秋卻攔住了他的去路,問他:“黑狗在嗎?” 掌柜愣了一下:“他沒跟你走?” “啥?”葉榮秋也愣了。 掌柜丈二摸不著頭腦的說:“他前兩天就不干了,走了,我看你老來找他,以為他跟你走了。” 葉榮秋驚詫極了:“走了?他走到哪里去了?” 掌柜聳肩:“我曉不得。” 葉榮秋愣得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那掌柜還有事,就丟下他一個人走了。過了一會兒,葉榮秋才回過神,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汽車上。 周宏宇問他:“妹夫,你咋了?” 葉榮秋頹廢地縮在一邊,擺擺手:“別管我。司機,繼續(xù)開車吧。” 周宏宇見他心情不好的樣子,只好識趣地暫時閉了嘴。 葉榮秋的心情非常糟糕。他覺得黑狗在躲他,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讓黑狗在找到一份工作以后才干了兩三天就主動離開。看來黑狗是真的厭煩他了。他覺得自己很可笑,因為那段患難的時光,他把黑狗當成了很重要的人,甚至還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好好報答黑狗。他是如此地重視,可到頭來卻是他剃頭擔子一頭熱,黑狗對他有的竟然只有嫌棄。 其實這個道理也并不難想通,因為這一路來幾乎都是黑狗在付出,他給了葉榮秋恩惠,卻并沒有從葉榮秋身上得到什么,因此葉榮秋覺得感動,而黑狗卻輕易地放下了。 葉榮秋卻不愿去想這個道理。他起先是覺得悲哀,后來又開始憤怒,以至于一天什么事也沒做成,只顧著憤怒。 到了晚上,周宏宇和葉榮秋回了周公館。周宏宇看出葉榮秋一天都不在狀態(tài),叮囑他道:“你回去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陪我去安慶呢。” 葉榮秋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就向自己的房間房間走去。周宏宇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也只得自己走了。 葉榮秋推開房門進去,愣了一下,因為他看見周書娟坐在他的房間里。周書娟對他笑了笑,笑容中有著憂心,她指著桌上的茶道:“累了嗎?喝點茶吧。” 葉榮秋走到桌邊坐下,默一口氣喝了三杯熱茶,心里還是堵得難受。 周書娟猶猶豫豫地問道:“茂實哥,我上次跟你說的是你考慮的怎么樣了?父親再過五天就打算和你一起回重慶,找伯父商量我們兩人的事情了。” 葉榮秋的憤怒突然轉(zhuǎn)化為了沖動,沖開了他一直以來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他猛地一拍桌子,氣鼓鼓地說:“我決定了!我會娶你的!” 第三十四章 翌日一早,周宏宇就帶著葉榮秋驅(qū)車前往安慶。 周家有一筆貨被積壓在了安慶,據(jù)說是因為那邊現(xiàn)在局勢不好,運貨的工人已經(jīng)跑了好幾個。這批貨不知哪個關(guān)節(jié)沒打通,惹了衙門的人注意,或被官府扣下了,要他們繳一筆價值不菲的稅款。那邊管事的鎮(zhèn)不住局面,貨始終拿不出來,周宏宇只能親自前往處理。 開車的路上,周宏宇對葉榮秋介紹那邊的形勢:“現(xiàn)在安慶的形勢很不好,聽說江對面的大渡口鎮(zhèn)上已經(jīng)有日本人的影蹤,日本人在鎮(zhèn)子附近的農(nóng)村里殺人搶糧,死了好幾個人。那邊好多老百姓都往西面跑了。偏偏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了這種事,咱的貨一被扣,好多工人怕時間耽誤不起就都跑了。要不是這筆貨價值不菲,我真恨不得丟了算了!”頓了頓,又道:“我估計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那邊才故意扣了我們的貨,想最后再撈一筆就跑路。這次他們怕是要坐地起價,事情不好辦。” 葉榮秋有些擔心地問道:“那我們這一去不會遇上日本人吧?” 周宏宇說:“日本人還沒打過江,咱動作快一點,速戰(zhàn)速決,就不怕。這次只能自認倒霉,多虧就多虧點,趕緊把事情解決了,反正做完這一筆日后也不干這個了!” 葉榮秋點點頭。 周宏宇笑著逗他:“妹夫,你要是怕,就別去了。” 葉榮秋確實有點擔心,但他不想再做縮頭烏龜,于是他搖了搖頭:“我還沒怎么跟官府的人打過交道,帶我去看看吧,我也瞧瞧那幫人的嘴臉。以后我要管事,這種事情總還要碰上的。” 周宏宇笑著拍他肩膀:“好樣的!妹夫,我覺得你和以前不一樣了啊,小時候你在我印象里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陶瓷娃娃,后來我還擔心把我妹嫁給你,你持不起家業(yè)。不過最近看來,你這家伙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