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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朵美膩的白蓮花_分節閱讀_26

    葉榮秋第一反應竟是去看黑狗,然而黑狗什么表情也沒有,似乎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

    周宏宇命人把黑狗和葉榮秋帶去洗漱更衣,葉榮秋和黑狗便分開了。仆人把葉榮秋帶進浴室,葉榮秋已經半個多月沒看見浴缸和蓮蓬頭了,親切的好像看見了親人一般,差點撲上去抱住蓮蓬頭狂親,好歹矜持到仆人蘀他放完水出去,他才急不可耐地脫了衣服跳進水里,把整個人都埋進了水池中。

    葉榮秋痛痛快快地洗了近一個小時,搓掉了兩層皮,如果不是他餓了很久,洗的快要缺氧了,他還恨不得再洗掉第三層皮。換上周宏宇給他準備的襯衫西褲,往手上臉上抹完香噴噴的雪花膏,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葉榮秋覺得自己重獲新生了。

    葉榮秋神清氣爽地走下樓,周宏宇就站在樓下等著他。他瞧見葉榮秋下來,笑著迎了上去,拍拍葉榮秋的背:“這才是我認識的二少爺嘛!瞧這俊樣,我說句胳膊肘向外拐的話,你做我妹夫,可比我meimei都漂亮!”

    葉榮秋被他說得紅了臉,心里卻有點悶悶不樂的。他想說我和你meimei的事情還沒成定局呢,別一副這事兒已辦成了的樣子。可他不好意思當面拂了周宏宇的面子,于是他只能轉開了話題:“伯父呢?”

    周宏宇說:“父親出去了,我meimei也和朋友出去看電影了,她可是新時代新女性,活潑的很,不甘心做深閨里的小姐。他們晚上會回來,我已經叫人去通知他們早點回來,晚上我們一起吃飯!真是好久不見啦!”

    兩人一起往客廳走,葉榮秋邊走邊問道:“對了,你們怎么突然搬家了?”

    周宏宇嘆了口氣:“這事情就說來話長了,其實也是怕了日本人。我父親是最關注戰時新聞的,兩個月前他就說,日本人再這么勢如破竹的打下去,武漢淪陷也只是遲早的事情。日本鬼子攻打徐州的時候,父親說一旦徐州淪陷,東面就打得差不多了,該往西面打了,日本鬼子下一步的目標就是武漢,于是他就立刻帶著我們就舉家搬到宜昌來了。我原還指望著……唉!都是癡人說夢,那些家伙,有什么值得指望的!這一眨眼,徐州真的就被日本人攻陷了!如果不是報紙上總在登前線死傷者的報道,我簡直懷疑這仗究竟有沒有打,為什么城池總是丟得那么快?不過我們雖然搬到宜昌來了,在武漢還有很多事情沒籌措完成,最近可忙死我們了,成天武昌宜昌兩頭跑。現在真是后悔當初辦了實業工廠,根扎在那里,動都動不了,要賣呢,這打仗的時候誰又肯賣呢?難道賣給日本人?”

    葉榮秋聽得迷迷糊糊的:“徐州……淪陷?什么時候的事?”

    周宏宇說:“就是昨天的事啊!你沒有看報紙嗎?”

    葉榮秋已經半個月沒看過報紙了,他連饃饃都快吃不起了,哪有閑錢買報紙看?不過戰場上的消息沿途聽人嘮嗑的時候多多少少聽了一點。沒想到,他和黑狗在路上耽擱的這點時間里發生了這么多大事,連徐州也淪陷了……

    周宏宇苦笑:“我們都說父親料事如神,他簡直比蔣委員長還厲害,一場仗還沒開始打,他就能斷出最終的輸贏來。只不過從開始到現在,父親從來沒說過咱的軍隊能贏鬼子……全是輸……都叫他斷中了……”

    每一個中國人聽了這句話都要苦笑,葉榮秋也不例外。

    這時兩人走進客廳,葉榮秋看見客廳里坐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那男人沒把西裝穿的端正,卻穿出了不羈來,衣襟敞著,里面襯衫的頭三顆扣子沒扣,露出好大的一片胸膛和鎖骨來。然而他這樣穿卻并不邋遢,相反,他生的是一副天生衣服架子的骨骼,西洋人設計的西裝在他身上居然意外妥帖合適,慵懶地演繹出一番別樣風格來。

    葉榮秋愣了一下,剛想問周宏宇這位少爺是周家的什么人,周宏宇卻先他一步叫了起來:“哇塞,妹夫,你這位朋友身材可真好!”

    這時坐在客廳里的那位把頭抬了起來,葉榮秋猛向后退了一步,驚得口干舌燥:這位他看來氣度非凡的少爺居然就是黑狗!

    黑狗看見葉榮秋震驚的渀佛丟了魂的樣子,也愣了一愣,不自在地扯了扯襯衫的領子:“周少爺,有沒有便裝?這衣服我穿不習慣。”

    周宏宇本想給黑狗一套長袍馬褂,可是葉榮秋說黑狗是他的朋友,而不是傭人。他摸不準黑狗到底是什么身份,便為他準備了和葉榮秋一樣的行頭,沒想到黑狗是塊不露相的璞玉,竟能將衣服穿出這種氣派來!他連忙迎上去:“哪里不合適?我看著很合適!你穿得這么英俊,反叫我以后不好意思再穿了!”他轉頭對葉榮秋說:“妹夫,快給我介紹一下你這位朋友!”

    葉榮秋皺著眉低聲道:“別叫我妹夫。”

    周宏宇拍著他的肩大笑:“喲,還害起羞來了!”

    葉榮秋微惱地掙開他的手。他要對周宏宇介紹黑狗,然后還沒開口自己先愣了:他應該怎么介紹呢?他對周宏宇說黑狗是自己的朋友,既然是他葉二少爺的朋友,這阿貓阿狗的名字怎么說的出口?可黑狗并沒有告訴過他自己的大名。

    葉榮秋迎著周宏宇期待的目光,只好硬著頭皮說:“他姓鐘。”

    “噢?”周宏宇好奇地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葉榮秋看了眼黑狗,黑狗似乎很明白他的苦惱,正抱著胸看戲似的看著他。葉榮秋懊惱地瞪了他一眼,硬著頭皮含糊道:“他是鐘家的長子……就是當初在重慶跑貨的鐘家。你可以叫他……阿黑。”

    周宏宇愣了一下:“阿黑?”

    葉榮秋點點頭:“這是他……表字。”

    周宏宇驚訝地看向黑狗,見黑狗沒有反駁,便笑著對他伸出手:“阿黑,幸會。”

    黑狗客氣地握住他的手:“周少爺,幸會。”

    周宏宇忙道:“什么周少爺,我瞧你年紀不大,看樣子……二十歲?”

    黑狗說:“差不多。”

    周宏宇拍拍他的肩:“年輕人啊。既然是茂實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跟著他叫我一聲宏宇哥就好。”

    黑狗和他握完手,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葉榮秋。葉榮秋被他看得心驚rou跳,總覺得他似乎不太高興,卻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么惹得他不高興,因此心中一陣忐忑。因為這心里的忐忑,牽連的全身都起了反應,肚子如雷鳴般咕嚕叫了起來。

    這一陣轟動的響,讓所有人都愣住了。葉榮秋的臉瞬間紅成了一顆西紅蜀,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周宏宇猛地一拍腦袋:“哎呀!我怎么忘了,你們這一路狼狽地過來,勢必餓了許久,我就想著晚上要豐盛地招待你們吃一頓,卻忘了讓人送東西來給你們墊饑!快,快,到那坐著,我們馬上叫人送點心來!”

    于是跑來一名下人引著葉榮秋和黑狗入座,周宏宇說:“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們先吃點,我很快就回來!”說罷就急匆匆走了。

    周宏宇一走,黑狗便湊到葉榮秋身邊,笑嘻嘻地在他耳邊叫道:“阿白。”

    葉榮秋心頭一跳,怔忪地看著黑狗。

    黑狗說:“我黑你白,豈不正好。”

    葉榮秋不明所以,以為黑狗在同他開玩笑,于是便開心的笑了笑:“嗯……嗯。”

    黑狗嘴角勾了勾,那笑卻是帶著嘲諷的:“葉二少爺,你太抬舉了,黑狗怎么配做二少爺的朋友。鐘家也早就沒了,上不得臺面。”

    葉榮秋一窒,一腔喜悅被澆的滅了個徹底。他終于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他方才羞于將黑狗的名字說出來,的確是覺得有些丟人,可他……不管怎么說,他絕沒有看不起黑狗的意思!他想要辯解,卻只說出了一句“不是的”,就訥訥地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

    黑狗則已從他身邊退開,面無表情地抓起一塊糕點丟進嘴里。

    第三十章

    晚上,周博海和周書娟都回來了,周宏宇派人請葉榮秋和黑狗一起去用晚餐,葉榮秋去了,到桌前才知道黑狗沒有來——黑狗主動避嫌,借口點心吃太飽想睡覺,呆在房里沒有出來。

    周博海看到葉榮秋,大為驚奇:“世侄,我聽人說你來了還不敢相信。你怎么突然就來了,也不讓人送個信來?”

    葉榮秋說:“來之前送了信,只是出來的匆忙,沒等到伯父回信就趕來了,沒想到伯父竟然搬了家,我去到武漢,撲了個空,從鄰人那里知道你們搬了家,這才又過來的。”

    周博海訝然道:“你去了武漢?我沒有收到你的信!看來你送信的時候我們已經搬到宜昌來了,所以信沒有送到。這么說,我送去告訴你們新家地址的信你應當也沒收到了!”

    葉榮秋苦笑:“是,我出來的時機不對,陰差陽錯,全錯過了。”

    周博海說:“你是什么時候從家里出來的?從重慶過來,也就三五天的路吧,信我寄出去快一個月了,怎么就錯過了呢?你怎么瘦了這么多?難道最近遇上了什么事?”

    周宏宇忙道:“來來,先入座,爹,茂實這一路過來辛苦的很,咱邊吃邊慢慢說吧!”

    周書娟是最后一個姍姍來遲的人,等到眾人都入座了,她才出現。她穿著一身學生裝,頭發剪得短短的,容貌清秀,打扮很素凈,與那些中國傳統式婦女完全不同,與葉榮秋見慣了的作風洋派的大家小姐也不同,要形容的話,那大概就是新中國的新女學生。她看到葉榮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茂實哥。”

    當著周博海的面,周宏宇不好意思把玩笑開得太過,于是只是對著葉榮秋擠眉弄眼,葉榮秋故意裝作沒看見,對著周書娟禮貌地笑了笑:“書娟,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周書娟說:“挺好的。”也拉開椅子坐下了。

    周宏宇問她:“你今天又和同學去看電影了?”

    周書娟神色尷尬,含糊地應了一聲。

    周博海不滿地說:“什么電影那么好看,你怎么每個禮拜都要和同學去看電影?”

    周書娟微微皺了下眉頭,小聲抱怨道:“爹,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要管我這么多好不好?”

    周博海眼睛一瞪,用力拍著桌子說:“你已經長大了?你也知道你已經長大了?你今年什么年紀了?你不是今年就該畢業了嗎?怎么我每次問你你都推三阻四?你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周書娟低著頭不吭聲。

    周宏宇湊到葉榮秋耳邊小聲說道:“妹夫,你叫你爹趕緊來提親吧,我爹每天都在家里催著書娟趕緊完成功課好嫁人,我都快受不了了!”

    葉榮秋繼續眼觀鼻鼻觀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周博海訓了一陣,語氣漸漸緩和了一點:“別成天在外面瞎逛!你一個女孩子家,拋頭露面像什么話!”

    周書娟似乎想說什么,但是還是忍住了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