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_分節閱讀_75
少棠一字一句,背心下是起伏的健壯的胸膛,撐墻的胳膊蘊藏力道,指關節都攥得發白。那樣子可絕對不是在對蕭老師“求歡”,是想打人。他真的怒了。 第四十一章落花流水 不能怪少棠忍無可忍,這次終于對一個陌生人發泄發飆。 他也壓抑著憋了很久,心里埋藏著沉重的感情這么多年隱忍不發。他一直認為,自己與小北之間存在的朦朦朧朧的情愫,就是最單純不含任何雜質及欲望的感情。他絕不是因為男人那種猥瑣的rou體欲望才想要親近孟小北,他甚至至今沒想過要碰他兒子,或者將來一定要發展成怎么樣。他喜歡小北,最單純的擁有和豢養照顧。或者說,他即便有成年男人無法克制的生理欲念,也極力壓抑著,忍著。他絕不愿承認偶爾夜深人靜孤獨寂寞的時候,被酒精渲染撩撥的時候,他對他兒子的身體也會有一瞬間的燥熱和蠢蠢欲動…… 而蕭逸這個人的存在,就是對少棠心理上一個極大刺激,是對他隱秘情感的一種公然挑釁,侵犯的不僅是小北,侵犯的也是他。無論從一個為人父親的心態,還是一個男人尊嚴的角度,他都無法容忍對方所為。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今天知道真相,他絕對饒不了這人! 他無法形容當祁亮那小子對他吞吞吐吐描述那事兒時,他心里的感覺,胸口滋生出那種暴戾的想要砍人的憤怒。他當時原地轉圈兒走來走去,一腳踹翻一輛自行車!腳上有功夫的,把自行車差點兒踢散架了。 祁亮跟他說,孟小北在學校被一個男老師“欺負”了,小北一直不敢跟家長說。 少棠心里搓火,辦事卻并非沒有章法。他來這一趟有準備的,考慮細致周全。特意挑選一處僻靜地方,準備了字條,而且他帶祁亮一起來的,遠遠地讓祁亮辨認清楚了人,這才下手找蕭老師的茬兒。 少棠隨身拎一個軍綠色帆布包,里面裝著木頭棍子和幾把刀具,有長有短。 他都準備好了,這是往日出門與人干架的裝備。對方是一個他也收拾,對方倘若來三五個一群流氓,他今天照樣一鍋滅了。 蕭老師可沒有武裝。蕭逸就一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完全沒思想準備,根本不是少棠對手。 少棠那天冷著臉,架著對方半邊身子架出咖啡廳,轉到公園一處僻靜角落。兩個男人面對面,直白了當進行談判。 蕭逸扶住眼鏡,維持鎮定:“你是……孟小北的家人。” 少棠說:“我是他爸。” 蕭逸說:“小北告訴我,他父母親不在身邊?” 少棠冷哼道:“他父母不在身邊所以你覺著他好欺負,你容易下手?一個年級一百多個男生,你單挑我們家北北下黑手,你還真會挑人。” 蕭逸紅著眼睛說:“不是,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少棠一腳踩住一塊假山石,冷冷看著對方:“你解釋,你是怎樣。” 蕭逸用手抹了一下臉,現出哀傷:“對不起,不是你想的那么齷齪……我……我……我確實很喜歡小北,我沒有壞心。” 少棠臉都青了:“你說你‘喜歡’他——你喜歡他就是壞心。” “我兒子,是讓你隨隨便便‘喜歡’的人?你問我同意了嗎?!” 蕭逸突然也怒了,眼眶驟然通紅,斯文秀氣的一張臉露出燥郁和猙獰,低吼道:“我為什么不能喜歡他!” “我不就是喜歡了一個學生嗎!” “我喜歡一個男學生,你以為我愿意自己變成這副模樣!我控制不住,我就是控制不住,我就是稀罕孟小北這孩子,我又沒有害過他!分數不夠他的留校推薦還是由我力保的!我就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事情!” 少棠憤怒地道:“你保他留校?你安的能是正經心老子今天磕死在這兒!” 兩個男人都憋一肚子怨氣,臉紅脖子粗的。賀少棠掰著手指講理:“你說你沒傷天害理?那我問你,姓蕭的,你好歹是孟小北的老師,對于他來說你就是他長輩,你是學校權威,小北他還是學生!你對他,你以上壓下用你的身份強迫他你這就是徹頭徹尾的不道德,這就好比在我們部隊里一個營長、支隊長拿自己的軍銜身份去強逼一個二等兵跟他干、干那種……你這他媽還算是個爺們兒干出來的事兒嗎!” 蕭逸說我也沒強迫他。 少棠心里一涼:“難不成孟小北他自愿的?他自愿跟你好?!” 蕭逸低頭無話可說:“我……是我追求他……” 少棠說,“在你辦公室里,你對他做什么了?” “你都對我兒子干什么了,你有種說明白。” 蕭逸面色沮喪,說不出話。少棠粗著嗓子質問,黑眉白面,這時是真控制不住,拳頭關節快攥出血,眼底漆黑,抬手就是重重一掌。 祁亮那小子蟄蟄蝎蝎的,而且添油加醋,把事兒往嚴重了說。 少棠那時當真以為孟小北被怎么樣了,至少也是被這流氓脫了褲子,猥褻過了……他真怕他兒子吃虧,受到無法挽回的心理生理傷害。男人的尊嚴和感情在那瞬間被深深刺痛,難受極了,心都浸涼了。 蕭老師合該栽到少棠手里,他就不知道孟小北有這么厲害一個爹。 眼鏡瞬間就被一巴掌扇飛,打到樹上去了!他踉蹌著退后,又挨一拳,幾步跌倒,然后“撲通”一聲仰面栽進蓮花池子,甭提多么狼狽。 少棠是一身火沒處發泄,圍著那方寸大的池子轉了好幾圈兒。對方實在太不禁打,他這兩掌打在棉花上陷進去的感覺,都不好意思再招呼第三掌了! 蕭逸嗆好幾口水,狼狽地扒住岸邊,竟然就哭了,把臉埋在兩條胳膊里,嗚嗚地哭起來。 少棠無奈,蹲在岸邊說:“我還沒有真的揍你,你哭什么啊?” 蕭逸也顧不上一身帥氣的緞面長袍揉成一團,哭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也是個三十多歲從未結過婚獨身生活許多年的男人,也有抑郁的瘋狂情緒,身處這樣的年代,飽受傳統觀念的不容與社會上各類異樣眼光,各種嫌惡、羞辱和踐踏,遭遇得也多了。 少棠伸手想拉這人上來:“我拽你,你趕緊滾上來!” 蕭逸一個大男人,竟還撒起小性子,難得哭一個淋漓痛快,泡在水里就不上來! 少棠簡直哭笑不得:“你跟老子撒什么潑?你忒么到底上不上來?” 蕭逸紅著鼻子哭道:“是你把我打下來的!” 少棠抹一把臉,真是沒轍:“cao,你不嫌丟人,老子還嫌膩歪呢。” 少棠摽住這人胳膊,雙手托住肋骨,把個滿池子撒潑哭鬧的死沉死沉的家伙,好哄好勸生拖硬拽著拖了上來。兩人都和了一身泥湯…… 結果這一天,事情最終演變成咖啡館里的座談會。 少棠把那痛哭流涕的落湯雞似的蕭老師架了回來,在咖啡廳小角落里,對面而坐。服務員詫異地遠遠地看他們。他倆人也顧不上那么多,衣服都濕了,形容狼狽。 少棠掏錢買單,點了兩杯熱飲,請對方喝東西。 給人當爹的做到這份兒上,少棠自認他對姓蕭的仁至義盡。替他家小北出頭,發泄一場揍完了人,還要負責掃尾善后,請流氓老師喝茶? 而且他中途還出來一趟,爬上旁邊那棵樹,把姓蕭的眼鏡給夠下來…… 蕭逸抹干凈臉,平靜下來,重新戴好眼鏡。 兩人對坐半晌無言。 蕭逸說:“小北真是你兒子?” 少棠說:“干兒子。他親爹在陜西,我在北京照顧他,這孩子歸我管,你以后別再打他主意。” 蕭逸還敢再打孟小北主意?斷然是不敢了,簡直怕死了。這人深深點頭,神情略悲哀:“小北……是個很優秀的男孩,確實很好。” 少棠冷哼:“我也知道我兒子很好。他再好不是你的,輪不到你惦記。這件事到此為止,只要你別再找我兒子麻煩,別碰他。” 蕭逸把臉埋進手里,嘆口氣:“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這種人,我是個同性戀。” 少棠:“……” 蕭逸正常口氣與人交談,那樣子并不像個變態。相反,這人性情溫柔聲音清雅,臉也白凈,甚至好像不長胡子,一看就是斯文書生,外表頗容易令人信任和產生好感。身份隱秘被迫曝光,又或許壓抑太久,蕭逸徹底對眼前人坦白:“沒錯兒,我就是他們說的‘那種人’,流氓,變態,就因為我喜歡男人。” 少棠眼底光芒一閃,嘴唇囁嚅,直直地看著對方,沒說話。 蕭逸略帶哽咽:“我跟你發誓我沒有欺負小北,我只是控制不住抱了他。我這樣的人,我不愿意結婚,又沒有伴侶,過了三十歲眼瞅著就要孤家寡人過下半輩子。我就不算是個正常人,走到哪里都被人瞧不起……” “我是真心喜歡小北,我對別的男孩子,從來、從來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感覺,你不可能理解……他很、很特別……我沒想要玷污他,我是真心想、想等他長大,等他上了大學再,再嘗試交往……” 少棠對蕭老師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能深刻地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