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_分節閱讀_27
賀少棠瞇眼威懾:“干什么呢?” 孟小北:“我寫作業呢。” 賀少棠:“抬起來我看看。” 孟小北開始三十六計耍賴大法:“哎呦我還沒有寫完呢我寫完你再看你快出去出去!” 賀少棠:“哼,等你折騰完我再來查你這一晚上就荒廢了!” 孟小北倒打一耙:“你打斷我解題思路了!我算術題都解不出來了!” 賀少棠笑罵:“瓜慫……解不出來,哼,每次算個題就跟便秘似的,你一小時解出幾道題?!” 賀少棠突然出手,手段敏捷刁鉆,直捅小崽子的胳肢窩!小北嗷嗚一聲發出狼叫,手就松開了,被搶過作業本。 這小子的作業本上,題目沒寫出一道半,大半張紙畫得都是各種小人兒! 連同算術課本上,每頁記得全不是筆記,上課聽講全部都在畫小人兒! 賀少棠瞠目結舌,卻又饒有興味,一頁一頁翻看,瞇起眼琢磨:“你這畫得都誰啊!” 孟小北小秘密暴露,開始給賀少棠一一講解,透出深厚興趣與得意。 “這個畫我們語文老師,戴大眼鏡,我們班主任,每次上課喝水,一抬頭嘴唇上掛一片茶葉!” “這是教數學的那個男老師,特討厭,每回我忙著畫畫他非叫我起來回答問題,說我名字好念,他就記著我了!” “這是我同桌申大偉,小胖子,我們倆是我們班開心果哈哈!” “這個……嗯……嘿嘿!” 語文課本后面的扉頁空白處,畫得是賀少棠,筆跡比其他畫作都更正式,顯然頗下了一番功夫和筆力。少棠穿軍裝軍帽,襯衫領子還特意畫成敞開著,眉眼神情頗具正主本人的神韻。 話說孟小北,那時的年紀,就已隱約顯露出某些過人天賦,只是大人們就沒在意。班里猴孩子都往課本上畫小畫兒,怎么看得出誰畫得好、畫得惟妙惟肖?這能算正經出息?! 賀少棠再仔細翻課本內頁,孟小北突然捂住,“不給看了嘛!” “棠棠——” “棠棠!!!” “爹!!!!!” 賀少棠壓低嗓門一吼:“你喊我太爺爺也沒用!” 少棠赫然發現,某一頁的留白處,這猴孩子畫了個美女,隱約是沒穿衣服的,還畫出女人兩坨胸部。 孟小北臉紅了,小瞇眼偷看他干爹的表情。 賀少棠咳了一嗓子:“跟誰學的?” 孟小北低聲道:“我看別人這么畫的。” 賀少棠:“嗯……” 那時候倆人幾乎是脫口而出。 孟小北說:“棠棠,你別告訴我爸。” 少棠說:“小北,別讓你爸看見這個,小心他揍你。” 孟小北知道,他干爹還是疼他,慣著他,肯定替他保守這個下流猥瑣的小秘密。 孟小北難得露出靦腆,低聲說:“少棠你是好人……” 賀少棠表情玩味,瞄這小子:小兔崽子年紀不大,懂得還真不少,忒早熟了,已經懂得畫女人胸部了,真可以的啊…… 可惜這崽子還太小。 但非再大幾歲,再過幾年,等你長大了,老子都可以跟你探討探討,男歡女愛這方面的事情。 賀少棠輕聳嘴角,甩掉這些亂七八糟念頭。 孟小北一年級第一個學期,數學就考過六十二分! 孟小京在隔壁班,考了八十五分。倆小子特意被老師分到不同班級。當然,全校都知道家屬大院這倆大寶貝兒是雙胞胎,一進校門所有老師都來圍觀湊熱鬧,最后品頭論足一句,“嘖嘖,奇怪,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啊!” 從來沒有老師同學錯認過這對雙胞,因為小北和小京從相貌到身高再到性情、甚至說話的語氣神態都完全不同。甚至于,兩兄弟在學校也不常一起玩兒,各有各的密友圈子,放學回家都不走一路。孟小京跟幾個比較干凈的男孩女孩玩兒,孟小北手下就是那個毛褲永遠提不上去掛在屁股上的小胖子申大偉,以及一群學習都很不好的猴孩子! 老師讓考試卷拿回家簽字。 孟小北猴精的,轉身找他干爹簽字去了! 回來讓老師一看,老師問,你爹姓孟,這姓賀的是誰啊? 孟小北垂著眼皮,撒謊眼睛都不眨:“是我媽唄。” 老師也不傻,轉臉就去隔壁班問孟小京。孟小京說,我媽姓馬,他們回民十個有九個都姓馬。 孟小北被老師拎去教室后門罰站,灰溜溜揣著試卷回家。 親爹一看這試卷成績,這晚上又沒消停,在屋里走來走去。 孟建民一晚上念叨,“你爸當年是八十中的!北京市最好的中學!我數學從來沒下過九十八分,你是我兒子嗎孟小北?!” 孟小北像個勤奮的嚙齒動物,啃著筆頭,爺的美術課和手工勞技課成績可優秀了呢。 有些人,天生他的腦瓜和注意力就不在念書上,罵也沒用。只是當時那個時代環境與家長覺悟轄制住了孟建民的思路,孩子除了努力念書將來國家分配你一個稱心如意工作崗位,不然你還能干嘛,還能有別的出路? 山溝里也出不去,離縣城還要坐倆小時車,因此所有適齡兒童全部送入家屬大院附屬小學,沒有選擇。山里條件艱苦,學校教師都算是支邊支教支援三線的特殊人員,依靠照顧政策從城市調進來的。孟建民內心堅定認為,這西溝是絕對不能讓兒子再待下去,他必須拿這個大主意了…… 這年夏天,趁學校放假,孟建民特意帶他家孟小京去了一趟北京,探親,見爺爺奶奶家里親戚。 孟建民這就是做了大致決定,帶老二去北京,見見世面,認認家門,沒帶老大回去。因為再過不久,學校聯系好手續辦好,老大就要送至北京常住了。 這一年,也就是一九七六年,人民的思想和生活都發生巨變。震驚中外的唐山大地震以及革命領袖相繼去世,令這個國家迅速陷入震動,即將歷經天翻地覆變革,曙光黎明就在前方…… 孟建民去北京探親期間,小北幾乎每天都跟他干爹混在一處。那是他在西溝最后的一段快樂時光。 親爹不在,賀少棠這個“小爹”,不由自主地,從內心底就生出強烈責任感,對孟小北比以往更寵溺三分,實行包養政策,恨不得走到哪都把這小崽子夾在咯吱窩下,可親熱了。 兵營里,賀少棠在前面走路,寬腰帶扎得利索帥氣,勤務兵小北在后面屁顛顛兒地小跑追隨,為賀司令提臉盆水壺。少棠垂著眼皮,仍是三分成熟三分狂傲的痞子德行,逢人便淡淡丟下一句,“這我的兒”,語氣里都透著自豪與意氣風發。 少棠用他的各種副食票,從部隊供銷社給小北買好吃的。買了雞蛋糕,還有一瓶芝麻醬。 雞蛋糕七毛一一斤,是許多一家四口一星期的飯錢。這也就是小北認了個不差錢的高干干爹,才有錢喂他吃蛋糕。 芝麻醬一般是按家里人頭憑票領的,半年每人二兩,平時馬寶純都不舍得拿出來給孩子吃。孟小北這回可撈著了,管夠,一下子吃大半瓶,少棠給他捋脖子,說“瞧你這點兒出息!你別再噎著、噎死了!” 小北也有機會再次造訪森林里的哨所。 迎接他們的是哨所里一群嗷嗷的兇猛的“惡狼”,小斌他們突然從屋里撲上來,用棉被蒙住少棠的頭,摁在床上蹂躪……這是他們班一貫對待進山者的“禮遇”。在山里憋得渾身長綠毛的一群人,看誰從營里吃飽喝足了回來,都要瘋狂發泄一通生活的枯燥閑悶。少棠被棉被捂了,手腳動彈不得,挨了好幾記悶拳。當然,隔著棉被也打不疼,戰友之間鬧著玩兒的。 孟小北可向著少棠了,扒著小斌肩膀騎上去怒吼:“不許動我干爹!” 小斌不服氣地說:“哎呦喂喊得這叫一個親,他生的你嗎!” 旁人一同起哄:“棠棠,你不是每天晚上射到被窩里,射墻上啊?啥時候整出這么大一個寶貝兒子!你日得出兒子嗎!” 人縫里姚廣利插一句嘴:“他也就日得動小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