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強強]_分節閱讀_149
楚珣一氣兒開出百余邁,繞過一座大雪山,看后面已經徹底甩脫追兵,于是在背風的山坳處停下。 傳武喘息著,聲音很低:“再開遠些,萬一追上來。” 楚珣:“就這兒過夜。” 傳武:“……先開回洛杉磯。” 楚珣眼睛突然一紅:“再不給你包上,你腳底下流一盆血了!” 美國特工、探員有固定作息時間的,正點上班,到點兒下夜班了,不熬夜加班。楚珣估摸著對手一群人馬肯定找旅館歇息著,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殺過來。楚珣車里攜帶一臺微型等離子隱身儀器,軍方新研制出的時髦玩意兒,干擾雷達電波和GPS定位儀,對方一時半會兒無法確認他們行蹤。 車內呼吸凌亂炙熱。楚珣扛著傳武,將人慢慢放倒在后座上,輕微的動作就讓傳武喘了很久。這人皺眉頭的時候,愈發顯得兩道眉漆黑凝重,面部線條微微扭曲,一張完美面孔因為疼痛受虐而糾結,肌rou神經性地痙攣,頓時讓楚珣難受得心擰成一團。 楚珣擠在狹小的車廂內,側過身,盡量不碰疼對方。他背對傳武,埋頭做事,感覺得到傳武兩只大手攥著他的肋骨,腰,緊緊捏著他。那個要命的力道,肯定把他的腰掐出青紫。 子彈嵌在骨盆一側的骨頭縫里,那地兒得疼死。楚珣無法想象二武在這種情形下忍著疼走了很遠一段路,還能跟人打架,血痂把褲子和皮膚粘連。他小心翼翼地起彈頭,因為彈頭卡的位置很深,角度詭異,就這一下,他摳哧了挺久。傳武劇烈地喘,一只手突然松開楚珣,抓上車廂一側的把手,一把直接扯了下來…… 楚珣兩手沾滿血漿,鮮紅色充斥眼球。大量的血再次流出來,骨頭碎渣嵌在rou里,很難清理干凈,估計還要疼很久。 他咬著嘴角,把自己下唇也咬出了血,仿佛疼在自己身上。他畢竟不是外科醫生,知道怎么做,但不熟練。臨陣才開始懊悔,當初張文喜小朋友在身邊兒的時候,倆人整日招貓逗狗沒干過正經事兒,當時怎么就沒跟那小子用心學一手有用的技術!張文喜那一把神刀,傷患處輕輕一抹,手到病除,祖傳神藥敷上,止血止痛快速痊愈,哪還用受這罪? 楚珣把一小管消炎針劑打進二武的臀大肌內,重新敷上止血藥粉,包扎。 “卡在骨頭里了,沒傷到動脈,沒傷臟器。” 楚珣說。 “嗯……抹油事的。” 傳武粗聲安慰了一句,知道楚珣揪著心。 楚珣反問:“抹油事你抖成這樣?” “抖得我心慌氣躁的,我的手都跟著你瞎抖!” 這傷口的位置不偏不倚,在那地方。傳武的褲子褪到膝蓋,內褲也褪下來,哪哪都露著,一片血rou模糊,更讓楚珣疼得心肝兒肺都顫了。 傳武穿得他買的一條深色條紋內褲,褲子被槍火赫然燒出一個大洞。二爺回頭還得給自家小妹兒買新內褲。 二武想要什么,他都想給,傾注全心對待這個人,都還嫌不夠…… 楚珣用水清洗周圍血跡。血順著股溝流到大腿上,腹下濃密的毛發也糊滿血沫和彈藥渣。他的二武每每在床上雄風勃發,yuhuo中燒,三角區域的毛發炸開著,濃黑油亮,特有男人味兒。結合的時候,毛發總是會輕輕撩到他的臀部,摩擦他的蛋和后庭之間那塊脆弱柔軟的部位,又麻又癢,弄得他特舒服。 “子彈再偏一點兒,就把你的老二給打掉了。” “你那玩意兒廢了,我以后找誰去?” 楚珣低聲嘟囔,摸摸傳武的下身。大約因為受傷失血,身體虛弱,霍小二爺軟綿綿地歪向一側,低垂著,還挺乖。 傳武低聲道:“沒廢,好用著呢,俺什么時候不好用了?” 楚珣說:“以后每回‘那個’,都得看著你身上那一塊一快疤,小雞兒上有個疤,這回胯骨上又來一道。” 傳武眼神漆黑如墨,盯著楚珣,挺大男子主義地來了一句:“怎么著,嫌不好看了?” 楚珣眼皮一翻:“好看,特帥。” “得,兩顆大寶貝都還在,沒給咱打掉一顆蛋。” 傳武臉上洇著汗,面無表情,特酷:“沒蛋了俺也好使,不會對不住恁。” 楚珣笑罵:“cao,懂醫理么!沒蛋了你那玩意兒就甭想硬起來,躺平了讓爺伺候你吧。” 楚珣忍著心里難受,臉上是故作輕松,逗二武笑,有寬慰人的意思。他顛弄某人那兩顆紅潤漂亮的蛋,結果顛得自個兒滿手是血。他也說不出溫柔好聽的話。都是干大事的爺們兒,這種場合,又不能像個姑娘似的唧唧歪歪抹眼淚,還說什么? 他深深看著人,突然彎下腰,眼底迸發強烈愛意,湊到傳武耳朵邊,飛快說了句悄悄話。 傳武臉上發燙,慢慢露出笑意,笑得真實,失血蒼白的臉膛透出光彩。 他讓楚珣逗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又特別得意,特滿足。 楚珣剛才往他耳朵眼兒里吹熱氣,完全不害臊,說,“你那玩意兒每次脹成大個兒,那條疤也脹得特別大,我那里邊兒都能感覺出來,凸起的,在里面撓我,癢癢著呢……” 楚珣計算腳程,從維加斯至洛杉磯,至少開四個半小時。他們這時候正好絆在路途中,內華達與加州交界的大片沙漠中,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即使聯系上峰呼叫支援,從洛杉磯派人過來接,也得幾小時車程,天都亮了。楚珣出門辦事輕易不麻煩別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聯絡領事館那幫人。雙方不是一個部門系統的,互相不認識、不信任。 楚珣這人,骨子里固執又有強迫癥,做事追求完美。這趟出來做活兒,他是心里憋著一口氣,絕不能讓對手和大禿鳥得了逞。他豁出自己的安危,想要保住所有他想保護的人,最終傷的卻是自己身邊最親的人……何小志他們倘若路途順利,連夜兼程,凌晨就能開到邊境,會有人在墨西哥那邊兒接應他們回國。 霍傳武從最初的劇痛中緩過來,后肘撐起上身,頭抵在車窗玻璃上,腦袋時不時用力蹭,粗喘。這人忍疼的時候更是悶嘴兒葫蘆,死不吭聲,只用眉頭、牙齒糾結較勁。 楚珣從后面抱著人,嘴唇埋進傳武濕漉漉的頭發。有些時候,“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劑。 傳武突然說:“小珣。” 楚珣:“嗯。” 傳武:“恁跟大菠蘿,以前認識。” 楚珣:“哦……認識很久了,十年前我來美國念書,見過他一面。他很好,教給我很多,讓我明白許多事兒。” 傳武枕在楚珣胸口上,喘息著。楚珣在黑暗里低聲講述當年與韋約翰的一面之緣:“那年我心情不好,犯病,就跟個小瘋子似的,整個人陷入一種自我否定、壓抑、敵視、怨天尤人的狀態。我當時完全想不通,不知道那些年都在干什么,都是為了誰,我為什么變成那樣兒了……” “憑什么小鈞兒、博文他們都是正常人,就我一個人不正常了呢。我每天所做的事情就好像是,在外人面前拼命偽裝成一個好人,然后隱藏在見不得光的地方做實驗、練功,讓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正常……” “韋叔叔專程去見我。他沒明說,我猜,是賀頭兒對我實在忍無可忍,想甩包袱了!”楚珣說到這兒咧嘴樂出來,不好意思,“我整天打越洋電話,跟他鬧,發脾氣,還罵人,賀頭兒是冒險派韋叔叔過來給我做思想工作。要是再收拾不好,就要‘放棄’我了,把我這個功能人當成‘廢品’淘汰……” 傳武默默聽著,手指逐漸加力,抱緊楚珣。小珣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些。 楚珣話說一半,還留著一半。他不會跟傳武說他那時每晚失眠,服用大量藥物度日,醫生診斷他重度抑郁。 他也不好意思跟傳武說,他在電話里跟賀老總歇斯底里得,你們憑什么控制我,我不干了,你把我要的人還給我,你不還給我,我他媽不陪你們玩兒了……撒潑打滾得,小孩不懂事,好像全天底下人都虧欠他的,甭提多丟人了。 那年見面,韋約翰穿著米色風衣,戴一頂圓形氈帽,握一根竹節硬朗的手杖,褲腳和皮鞋一塵不染,風度翩翩。 校園里落英繽紛,一地黃葉,絢爛之后歸于平靜。 兩人就面對面坐在寢室里,望著窗外變換的顏色。 韋約翰說,小子,我知道你心里掙扎,憋得慌,想發泄,你現在捱過的經歷,我當年也有過。你心里有你放不下的人,你想念他,感情上拔不出來,老子當年,心里也有。 你在國外,漂泊三年,你覺得很苦。 你知道老子出來多少年了?二十五年。 你很快就會回去,你在那邊還有親人,還有家。 老子出來就沒打算再回去,那邊連家都沒了,親近的人……也沒了。 干咱們這行的人,有多艱難,多孤獨,只有我們自己最明白。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那些充滿文學色彩的小說文字里,我們這些人被稱頌為國家英雄、無名戰線上的烈士,一個個都好像浪漫情懷附身,個人英雄主義無敵,意志堅韌,無所不能。其實我們自己知道,人的意志能有多么脆弱。信仰有時因為殘酷的現實而遭受打擊,信念時常經不住磨礪而產生動搖,昨天還并肩一起戰斗的人,可能下一秒就會倒在路上,在我們身邊一個一個死去。我會因為心里僅存的最微末的念頭,仍然堅持著走下來,也可能有一天因為最細微的念頭,就走不下去,徹底地離開。 韋約翰伸手揉楚珣的頭發,安慰迷茫歲月里的小朋友。小子,我看得明白,我知道老賀為什么選中你。你是個執著的人,目標明確,內心堅定,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你那些表面上的張揚、戾氣,瞞不過我的眼睛,你是個內心平靜的人,你能忍受一生孤獨,認準了,就不會放棄。 韋約翰看著楚珣在白紙上燙出一幅畫,少年英俊,意氣風發。楚珣掉兩滴眼淚在畫上,再默默地用手指點燃畫紙,燒成灰。每晚畫一張,在被窩里抱著,徹夜相對,天亮之前燒掉,不留痕跡。 楚珣像陷入深深的回憶,臉上掛著笑,如今再回想那些糗事兒,也沒當年那么怨夫氣重,重聚歡好的幸福足以沖淡十五年的失意。懷里抱著他的男孩,這么些年什么都值回來了。 傳武突然說:“再給俺畫一幅。” 楚珣:“畫什么。” 傳武:“想看看恁把俺畫成個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