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_分節閱讀_32
“我……我回家再跟你解釋。走,先回家。” “這是怎么回事?” “先回家,走,先回家。” 蔣衾推開靳炎,仿佛今天第一次認識他一般,用完全陌生的、難以接受的目光看著他,半晌才輕聲道:“……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這時他的聲音已經很冷靜了。 邊上有個伙計囁嚅道:“蔣哥,這……您也別生氣,這幫人都不是好東西,咱們是真沒有辦法……” 靳炎立刻喝止:“閉嘴!” 蔣衾厲聲道:“我問你了嗎!” 那伙計差點嚇破了膽,戰戰兢兢躲到一邊。 “蔣衾你聽我解釋,大哥在柬埔寨那邊有些合作……合作伙伴,出了點矛盾,其實我只是……” 蔣衾打斷他:“你在撒謊。” “我也沒想著要怎么樣這小子,只是幫靳衛國一點忙,這跟我真的沒關系……” “閉嘴!” 蔣衾大步往扎西走去,靳炎心驚膽戰的想攔,被他一把推開。 扎西傷到了血管,整條手臂都是血。蔣衾撿起靳炎掉在地上的小刀,割斷綁著他的繩子,冷冷道:“跟我走。” 扎西簡直是個瘋子,站起來就往靳炎撲去。然而還沒撲到人,就被蔣衾一腳踹翻在地,緊接著被他拎著頭發拽起來:“我叫你跟我走,沒聽見嗎?” 蔣衾冷下來的時候氣勢極其懾人,所有人都被他壓得不敢亂動。扎西本來還想掙扎,被他看了幾秒鐘,心底便升上一股微微的怯意。 蔣衾一把將他拽起來,大步走出倉庫的門。靳炎跟在身后追了幾步,大概想說什么,但是最終頹然停下。 扎西坐在車后座上,抿著嘴一聲不吭。他是典型的東南亞人長相,非常瘦而結實,皮膚黑輪廓深,帶著滿身血的樣子異常剽悍,那樣子甚至比靳炎二十年前混地頭時還要兇橫。 蔣衾沉默的開車回家,進門把他往沙發上一推,找了醫藥箱出來說:“自己弄。” 扎西默默的灑了酒精,用棉花堵住傷口,坐在沙發上不說話。 蔣衾拉過椅子坐到他對面,“你的名字。” “……扎西。” “混血?” “不知道。” “你干了什么讓靳炎想殺你?” “……”扎西看了他一眼,扭過頭。 蔣衾深吸一口氣,問:“你平時跟誰混?” “吉篾。” “跟靳炎做什么生意?” 扎西遲疑了一下,蔣衾冷冷道:“你最好不要有所隱瞞,我能把你救出來,就能讓你死得更慘。” “……他出錢,我們幫他運東西。從海上拿貨,送到碼頭他來提。有時從北邊拿貨,翻過雪山,送到他指定的地方。” “都是些什么東西?” 扎西神態抗拒:“我不知道。” 蔣衾居高臨下,一字一頓說:“你知道。” 扎西默不作聲。 蔣衾就這么定定的看著他,目光帶著強烈的壓迫性。客廳里空氣緊張得仿佛一點火星就能爆炸,時鐘走針每一聲滴答都好像敲在繃緊的神經上,短短數秒卻漫長得讓人窒息。 “……煙草和子彈,”扎西不情愿的說,“還有大量玉石。” 蔣衾臉色刷的就變了。 “玉石從緬甸來,走地道進入南方。去年運了一尊翡翠大佛,據說整個緬甸,那么好的翡翠一年不超過五塊,能雕成佛像的幾乎沒有。余下的角料又雕了一套翡翠棋盤。后來靳老板又叫我們幫他找一套黑白玉,說要磨成棋子,但是黑玉難找,至今沒見著。” 蔣衾頭腦一陣陣眩暈,幾乎聽不見他說話。 靳炎去年確實帶回來一尊一尺高的翡翠大佛,那水頭足得翠綠逼人,晚上關燈放在桌子上,它自己就能發出微光。靳炎解釋說是花大錢拍回來準備投資的,當時翡翠正熱,到處都在升值,蔣衾也就信了這番話。 后來翡翠被放到銀行保險箱去,過到了黎檬名下。黎檬從小只會花不會賺,指望他以后經商估計有些困難,下棋又下不出錢來;做父母的為他留些壓箱底的東西,再合情合理也沒有了。 當時蔣衾還覺得能在拍賣會上拿下這么好的翡翠實在難得,要知道這年頭,你從市場上是買不到極品翡翠的。那些被鼓吹出來的天價玉石,也就在媒體的閃光燈下耀眼一會兒罷了,真正在行家眼里看來,也沒有多大出奇之處。 緬甸九成的極品玉石都是靠走私流入境外,想買一塊真正的好玉,必須去黑市上找。那些被收藏家當作至寶的的稀有翡翠全是靠走私者從萬里無人區一塊一塊貼身帶出來的,有時為了保證一塊特等玉石被送達交易地點,死七八個人根本是常事。你從南方老林窩子里找到幾十年前走私者的尸骨,往往是上百個人死在一處,尸骸下埋著的都是玉。 蔣衾以前還看過相關的書,說一塊稀世翡翠現世的時候,往往沾滿了無數走私者的血淚和性命。當時蔣衾看了唏噓不已,還念給靳炎聽,被靳炎用“吃飽了撐著你去替別人擔心這么多有空不如多關心關心你男人我”的理由好好的嘲笑了一頓。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靳炎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那么當時聽他感嘆的時候,靳炎是什么想法呢? 這么多年來看著他一廂情愿的付出信任,靳炎是什么感覺呢? 蔣衾突然發現自己的生活已經被謊言充滿了,所有他熟悉的東西都是假的。從現在開始把過去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拿出來回憶,多年來故意視而不見的破綻和下意識不去想的疑點,就像無數把刀子同時往下割,一把把爭先恐后,瞬間就把他割得鮮血淋漓。 靳炎跟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摻雜著巨大的謊言的成分,他甚至都找不出一點真正無懈可擊的東西來。 人生能荒謬到這個地步,簡直就像活生生的滑稽劇,而他過了十幾年才發現主角就是自己! 蔣衾踉蹌著站起身,手指顫抖著摸出打火機,半天才點起一只煙。 “桌子上有消炎藥,自己拿去吃。” 扎西警惕的看著他,蔣衾卻恍然不覺,徑直走到書房去關上了門。 三十秒后大門咔噠一聲,黎小檬鬼鬼祟祟的溜進來。 這樣美好的周末,父母都不在家,黎小檬小同學會乖乖的坐下來學習嗎? 答案就像能不能從此再也不去游樂園玩綿羊一樣顯然是NO啊! 蔣衾剛走黎檬就偷偷溜出門,跑去公園跟人殺三番棋去了。執白子不貼目喪心病狂殺了對方九目半之后他終于想起來要回家,結果剛走到樓下,就看見蔣衾的車明晃晃停在那里。 黎小檬魂都嚇飛了,怕進去以后跟蔣衾來個面對面,只好在樓下徘徊。等了足足半小時,看書房窗簾拉開后,他才敢偷偷溜上樓。 果然不出所料蔣衾不在客廳,而書房的門關著。黎檬正踮起腳尖往臥室走,突然只聽身后一聲:“……喂。” 黎檬頓時一跤摔倒。 扎西問:“你是誰?” 黎檬:“……” 黎檬屁滾尿流沖過來一把捂住他的嘴:“給小爺住口啊小爺才是這家名正言順的富二代你他娘的又是誰又是誰又是誰快別出聲別讓蔣衾發現我剛回來啊啊啊啊啊啊——!” 狂暴狀態下的廢柴黎小檬爆發出驚人的殺傷力,扎西險些被他活活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