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清景是微涼_分節(jié)閱讀_73
小瘋子愣住,下意識道:“嗯?” 后者微微揚起嘴角:“你別逼我二進宮?!?/br> 你媽別說小瘋子了,連我都倒吸一口涼氣。這絕對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因為有那么一瞬間我竟然相信他這話是認(rèn)真的。再去看挑事兒的,早石化了,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臉上的表情絕對算不上好看。 有大概半分鐘的樣子,世界是安靜的,誰都沒說話,連麻雀都不搬家了。 直到周鋮伸手捏了捏小瘋子的臉蛋兒,笑容可掬:“當(dāng)真啦,跟你開玩笑呢?!?/br> 你妹的開玩笑!開玩笑你這半分鐘不說話體驗天地遼闊呢?! 小瘋子顯然也不買賬,狠狠打開他的手,氣呼呼上了出租車。 我看不過去,朝周鋮皺眉:“一小孩兒,你別老這么嚇唬他?!?/br> 周鋮和我對視兩秒,忽然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唉,又少了一項娛樂活動?!?/br> 我黑線,你他媽業(yè)余生活就這么乏味么! 花花在旁邊看的倒是開心,整個人笑意盎然,比之前有生氣多了。 我一把挎住他的脖子,貼近語重心長道:“看見沒,一個個都不著調(diào),也就你哥我有這么一顆guntang的心哪。” 花花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而是出其不意咬了我脖子一口。 你媽這是認(rèn)可了還是不認(rèn)可啊! 老子很惆悵。 出租車重新開起來,透過后車窗望去,漸行漸遠的監(jiān)獄大門口早就沒了人,我這才想起來問:“金大福回去了?” 其實這話我本意是問小瘋子了,奈何這孩子現(xiàn)在可能對敏感話題還心有余悸,故而乖乖坐在副駕駛,留給我一個動也不動的后腦勺。 “嗯?!被卮鸬氖侵茕叄瑳]看我,而是靜靜望著窗外不斷后退的景色。 我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好歹一起蹲了這么多年大牢,說沒情分那是假的,就這樣形同陌路,想想都難受:“好歹留個電話號啊……” “給過了?!币粍硬粍拥母瘪{駛后腦勺傳來聲音。 我驚訝:“啥時候?” 一動不動的后腦勺:“等你想起來人類都滅絕了。” …… 花花照比我最近一次去看他,沒什么變化,如果硬要找,那就是整個人比那時候更精神了,而且不知是不是沒了探訪室那一層玻璃的緣故,在車?yán)锝嚯x去看,花花似乎比我出獄那會兒更成熟了,臉部輪廓愈發(fā)明朗,不再是少年人的樣子。 整個歸途,全車就聽我一個人講奮斗史,什么蹬三輪啊,賣家具啊,烤羊rou串啊,幾乎讓我講出花兒來。弄得最后下車時,司機非要留我手機號,說將來哪天打算改行單干找我來咨詢。我有點窘,但沒辦法,花花出獄我開心,或者說還有點壓抑不住的小興奮,我這人呢一興奮話就多,祖?zhèn)鞯拿 ?/br> “房子是剛租沒多久的,三室一廳,夠?qū)挸?,不過有點亂,哈哈。本來想下館子好好搓一頓給你接風(fēng)洗塵的,不過想來想去哪都沒有自己家舒坦,咱們今天吃火鍋!” “馮一路,你能先開門不?”圍觀群眾小瘋子不樂意了。 我嘿嘿一樂,掏鑰匙開門。 四個大老爺們兒擠在玄關(guān)換鞋是個很壯觀的場面,我一邊換一邊慶幸生活隊伍里有周鋮這樣思考回路全方位的——要不他提醒多買一雙新拖鞋,還有洗漱用具和背心短褲什么的,花花這出獄第一天就杯具了。 火鍋永遠是懶漢們的最愛,剛剛正午時分,我們便已經(jīng)把提前買好的rou和菜堆了一桌,小爐子點上,小鍋底咕嘟上,開搞。 “這一杯酒,給花花接風(fēng)洗塵,從今天起,咱就和過去說拜拜了!干!” “這第二杯酒,是預(yù)祝咱們的買賣越干越好,日子越過越順!干!” “這第三杯……容愷你他媽把筷子放下!” “……” 這頓飯吃了很久,先是吃rou,然后吃菜,然后喝酒,然后吹牛打屁。從中午吃到傍晚,從微醺吃到酒醒。我問了花花很多事情,并且習(xí)慣地用了選擇性的問句,比如在里頭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fù)你,出來高興不高興等等。其實這些我探監(jiān)的時候都得到答案了,可我總是不安心,非要反復(fù)問。花花卻總是表現(xiàn)出很高的耐心,不管我同樣的問題問幾遍,都會特別乖的點頭或者搖頭,然后剩下的時間里就沖我笑,有時候是微微的,有時候則會露出雪白的牙齒。 酒足飯飽,大家東倒西歪癱在椅子上,沒人樂意起身收拾狼藉的餐桌,仿佛那玩意兒和自己無關(guān)。 我打了個飽嗝,不太滿意地斜眼看花花:“敢情在里面都是好事兒哈,一問就過得挺好,吃得挺好,睡得挺好,管教挺好,我怎么覺著你說這地兒不像我呆過的呢?!?/br> 小瘋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選擇性遺忘是病,得治?!?/br> 周鋮正無聊地往碗里夾一根金針菇,聽見這話,筷子一抖,金針菇重新落回鍋里。 花花倒是很認(rèn)真地想了想,然后從兜里摸出一個幾乎要削光了的鉛筆頭,在餐巾紙上很辛苦地寫了幾個字。我湊過去一看,那皺皺巴巴寫的是:也不全是好的。 我點點頭,這才對嘛,說真話的孩子最可愛了:“比如呢?” 花花的筆尖頓了頓,才寫:想你,但是看不到。 我心頭一熱,剛想說什么,小瘋子卻湊了過來,一看花花的說法不樂意了,眼睛一瞇:“你啥意思?” 花花微微皺眉想了一下,然后在你后面硬塞進去一個瘦瘦的“們”。 小瘋子無語,撲通趴到桌子上,嚎叫:“完了,你讓馮一路訓(xùn)練的沒救了,赤裸裸的家奴啊——” 我一巴掌呼過去,什么破詞兒! 夜幕緩緩垂下,新聞聯(lián)播熟悉的片頭曲響起。 我放下遙控器,忽然靈光一閃,轉(zhuǎn)頭跟其他三個人建議:“嘿,咱哥兒幾個拜把子吧!” 哪成想我一腔熱血就這么灑在了冰河世紀(jì)。 小瘋子眼皮都沒抬,直接拒絕:“誰要你當(dāng)哥,少占便宜。” 媽的你不早就是我弟了么! 周鋮又撈起一根金針菇,神情專注的仿佛這是一次行為藝術(shù):“我不缺弟弟,認(rèn)完就要照顧,麻煩?!?/br> 媽的你一根兒一根兒撈金針菇不麻煩! 花花看向我,默默搖頭。 媽的你好歹猶豫個兩秒再搖也行啊! “理由,”我湊近花花,咬牙切齒,“給我個理由!”周鋮和小瘋子拒絕就算了,花花竟然也拒絕,老子很受傷啊! 花花愣愣眨了兩下眼,轉(zhuǎn)頭看看容愷,又看看周鋮,我以為他這是從前輩身上找靈感,哪知回頭遞給我的餐巾紙上明晃晃三個大字:沒理由。 我再問,花花連寫字都免了,就是攤手,一副我好無辜的真誠狀。 第章 連花花都不站在我的陣營,杯具是必然的。周鋮和小瘋子在旁邊幸災(zāi)樂禍,一個說,看見沒,民心所向。一個勸,別玩兒了,洗洗睡吧。于是拜把子的事情不了了之,只留下我一聲嘆息繞梁不絕。 四個大老爺們兒挺尸似的在客廳賴到熄燈時間,小瘋子發(fā)話了:“馮一路你倒是起來收拾收拾啊,總不能讓啞巴出來第一宿就聞著火鍋底料過夜吧?!?/br> “你還真敢做主,誰說花花要睡客廳了?!蹦岈斶@要不是我和小瘋子一起混的時間長,誰能瞬間捕捉到隱藏這么深的信息量? “不睡客廳能睡哪兒?陽臺?現(xiàn)在還是有點兒冷吧?!?/br> “放心,沒人要你騰地方,統(tǒng)籌調(diào)度的事兒就不用你費腦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