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清景是微涼_分節閱讀_51
容愷黑線。 我豪氣干云地拍拍他肩膀:“不過你得做老二,老大是花花,哈哈哈……” 小瘋子鎮定地把我的手拿下來,后退兩步:“神經病會傳染的,你離我遠點兒……” 第39章 國慶的時候周鋮姐來探望,留下一張照片,那是他jiejie的全家福,jiejie,姐夫,還有他的小外甥。周鋮時不時會拿出來端詳,每到這時,他淡漠的眸子里都會透出不一樣的光,像淡淡的燭火,不烈,卻久久搖曳。 我知道他想出去,這里的每個人都想出去。 “這是你姐家孩子?臉好像包子啊,哈哈哈……” 好吧,也有小瘋子這種不知傷春悲秋為何物的天外來客。 不知什么時候起,周鋮對小瘋子的態度改變了,以前是直接無視,你愛怎么蹦跶怎么蹦跶,我自巋然不動。現在則是心情不好的時候賞兩眼,心情一般的時候回兩句,心情比較好的時候就直接拿對方當皮球,活潑地拍動起來。 比如現在,他輕輕挑眉,我就知道這是心情不錯準備對小瘋子出手了,但后者渾然不覺,直到臉頰被人捏了個實實在在。 “你比他還像。”施虐者微微一笑。 小瘋子石化三秒,觸電似的彈開,捂著臉不知道該擺個什么表情,掙扎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有毛病吧——” 我嘆口氣,默默走到小瘋子的背后,伸出右臂,手腕微微彎曲,捏:“啊,是挺軟乎的。” 小瘋子猛然轉過來氣呼呼控訴:“馮一路你跟著起什么……” 可憐這娃最后一個字還沒出來,就被花花薅過去了,然后下一秒,右臉頰第三次被捏。杯具的是捏完了花花還一臉不滿意,好像我和周鋮虛假宣傳了,實際手感差強人意。 小瘋子徹底炸了,奈何硬碰硬他誰都擰不過,于是只能吱哇亂叫,最后發泄得沒體力了,還要回到學習桌前寫公式。那一大篇一大篇的我看著都心疼……紙。周鋮說那其實不是公式,是詛咒,小瘋子研發的,有專利。 總之一晚上因為小瘋子弄得十七號笑聲沒斷過,我這才發現和我剛進來那時候相比,小瘋子真的沒半點變化,依舊一張娃娃臉,圓圓的,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許多。 倒是花花,真的再看不出小孩兒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經常打籃球的緣故,這家伙現在居然比我還高出半厘米,身材也不似當年那么單薄,雖然還是有點瘦,但該有的肌rou線條都出來了,活脫脫一吾家有男初長成! 老子他媽的巨欣慰! 十二月初的時候有小到消息說今年減刑的名額有大幅度增加,只要沒犯過太出格的錯誤,都能申請下來。這消息就像一針興奮劑,把監獄里所有人都打精神了,天天上工的勁頭兒就向當年大生產,晚上看新聞聯播的專注度堪比文革,恨不得一夜之間都變成五講四美好青年社會主義新一代接班人。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會鄙視他們,可現在,誰他媽說不想要自由,誰他媽就是裝逼! 就在我心心念盼著幾年的減刑申報快點下來的時候,花花卻忽然發起了高燒。 那是十二月九號的早上,我起床的時候忽然覺得一陣寒意竄上后背,那種冷不是外部環境造成的,純粹生理反應,然后我恍然:“cao,今天一二.九啊!” 全屋人都讓我這一嗓子給嚎精神了,小瘋子一臉沒睡飽的憤怒:“用我在你后背刺勿忘國恥四個大字不?!” 我哈哈樂,覺得大清早嚎這么一嗓子,通體舒暢。 難得第一個起床,我便快速洗臉刷牙上廁所,全部弄完了之后就給其他同志騰地方,然后一個人趴窗臺上欣賞……夜空。 冬季的北方,天總是亮的很晚,偶爾晝夜交替時,還會看見微黃的月亮河凈白的太陽一齊出現。 第二個洗漱完畢的是周鋮,走過來問我看什么呢,我開玩笑說流星,這樣我就能許愿減刑申請成功了。周鋮淡淡地笑,我知道他沒當真,但他總是很有分寸,從來不會干戳破人美夢這種事。 然后周鋮就離開了,再然后我聽見他疑惑地叫:“花雕?” 我對花花的名字很敏感,所以當下回頭去看,只見花花躺在小瘋子的上鋪,被子蒙得嚴嚴實實,連根兒頭發都沒露出來,活脫脫一個墳包,怎么瞧怎么瘆人。 “花花?”我也跟著叫,這回聲音大了點兒。 床上的墳包還是一動不動。 我心里一驚,也不知道是第六感還是別的什么,反正就是感覺不對,直接大踏步走過去掀被子。 被子一掀開,我愣了,只見花花像蝦米一樣蜷縮著,眼睛緊閉,臉通紅,我伸手一摸,整張臉燙的驚人! “發燒了?”周鋮問。 “應該是。”我回答的語氣很鎮定,但心卻莫名一陣陣慌。我知道感冒發燒不是什么大事兒,但我控制不住。第一次,我真正意識到,我把花花當家人了。 花花在醫務室呆了三天,掛了不知道多少個吊瓶,有退燒的,有補營養的,反正據小瘋子打聽來的,從早到晚那吊針就沒從他手背上拔下來。我被允許去探望過一次,花花睡的不太安穩,眉頭緊緊皺著,像是夢里還在跟人打仗。 醫務室里很冷,幾乎和監舍有一拼,我只站了一會兒,就打了好幾個噴嚏,后來好說歹說,讓大夫給花花加了床被子。 回來那天,花花的氣色依然不大好,但燒是鐵定退了,王八蛋如是說。 “不用再觀察觀察?”我問。 王八蛋斜著眼睛看我:“知不知道你們這屬于公費醫療,不能驕奢yin逸!” 我無語。后來想了想也是,據說現在外頭工作都得交五險一金啥的,才有醫療保險,咱們在這里啥都不用交,可不是公費醫療么。 俞輕舟走后,我給花花倒了點開水,又想給他削平果,花花堅決不用,拿過蘋果洗吧洗吧就啃了起來,吃相看著到是挺有力氣。 “還覺得哪不舒服嗎?”我問。 花花搖頭。 我懸著的心放下一半,但還是鬧不懂:“好端端怎么就發燒了呢?” “凍的唄,”小瘋子在一旁插話過來,“都十二月中了還不來暖氣,這擺明要對咱們進行人道毀滅啊。” 經他這么一提醒我才反應過來,對啊,往年十一月下旬就該供暖了,今年是怎么了? 起身走到暖氣片那里摸一摸,銀粉斑駁的金屬片冰涼刺骨,我皺眉:“這么下去不行啊,晚上睡覺冷,遲早還得生病。” 小瘋子撇撇嘴:“那有什么招兒,鍋爐不拉煤來燒,你能自己生出暖氣?” 說著些沒用的話,就到了熄燈時間,沒轍,大家還是各自回床蓋上了單薄的被。不知是今天特別冷,還是意識到沒暖氣了,總之我躲在被子下面一陣陣發抖,直覺得那涼氣從棉被的四下各處往里鉆,擾得人不得安寧。 我努力給自己催眠,睡吧,睡吧,睡著了就不冷了。 可是不行,這他媽非人的環境根本睡不著! “喂,你們不冷?”黑暗里,我聽見了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你、你說呢?”小瘋子嘴皮子也不利索了。 “沒聽晚上天氣預報么,今天夜里降溫。”周鋮淡淡的聲音不知是不是因為寒冷,透著些緊繃。 “cao!”金大福罵,“還讓不讓人活了!” 花花躺在床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知道他是不能說話,可聽不見他的動靜就是不安心。于是我特意問了句:“花花?睡著了嗎?” 那頭捶了下床板,發出不大不小砰的一聲。 “呸呸呸,我說多少回了讓你拍墻!木頭屑都落我嘴里啦!”小瘋子煩躁地翻了好幾個身,然后又哀哀地叫,“馮一路我快凍死了……” 我哭笑不得,叫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開鍋爐的。 正無奈著,忽然一陣咯吱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是有人從上鋪下來了!我剛要納悶兒,就聽金大福疑惑出聲:“周鋮?” “讓開點兒。”周鋮的聲音很低,襯得十七號更加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