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強強]_分節閱讀_198
邵鈞撅嘴:“你跟程宇他mama不就處挺好的么……那你還一輩子不見我家人了?” 羅強半笑不笑得:“老子反正見過邵國鋼了!老子幫他連升三級,他幫我除了一個心腹大患,我領這情兒了。你爸爸能不能代表你們家人兒?” 邵鈞實話實說:“我爸不能代表我們家。我還有個姥爺呢,我們家我姥爺最大,我爸屁都不頂事兒。” 羅強問:“必須得見?你姥爺對你有這么重要?” 邵鈞用力點頭,一臉的期盼。 羅強別過臉去,半晌,面無表情地說:“你要是一定想讓老子見,就見。我不在乎這個,可是……你家里能不在乎?” 邵鈞眼里掠過一絲失望:“你不喜歡我家里那種狀況,是嗎?” 羅強搖搖頭,平靜地說:“你家里啥狀況,跟老子就沒關系,老子稀罕的是你。” 邵鈞歪頭瞅著人,想了想,認為羅強說得也有另一番道理。他伸嘴親了一口,對羅強揮揮手。 羅強這人打小就性子冷,跟家長相處沒什么經驗,自個兒當年父子關系就沒搞好,年輕時候大部分年月都野在外面,親爹閉眼咽氣他都不在跟前。“家”這個字的概念,在羅強心里,更多的是由寶貝弟弟羅小三兒幫他具體化形象化,直到有一天,某個更重要的人填進他心里,讓他心更軟,更留戀感情。在羅強的“家”里,他自己就是老大,他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也沒人能阻撓他。 羅強心里,邵鈞是他的人,這輩子都是他的人了,天經地義,鐵打不動的。 不管你個大饅頭是誰兒子,誰孫子,你這輩子是我羅強的人。老子讓你邵國鋼當上這個局長,常委,就是送給你們邵家的聘禮!老子后半輩子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就要你兒子,要邵小鈞兒陪我過下半輩子,老子就疼他,往死里疼…… 122、第一百二十二章佳節團圓【二】景山巧遇 羅強載上他干媽,往景山公園來了。 周末的景山公園,最近十年來維持著這樣一個傳統,全市群眾自發組織集體唱歌的活動。每逢周六,大家伙坐車過來,齊聚景山,公園里圍攏著一伙一伙大合唱的人群,有人帶著手風琴業余伴奏,有人業余指揮,每周都來,風雨無阻。 程大媽最近也迷上群眾大合唱,一頭白發燙得很靚,穿個小花褂子,提包里揣著歌本。她脖子上系著干兒子鈞鈞買給她的絲巾。兒子多了,需要cao心的活兒就多,可是好事兒也多。四個大兒子,無論親生的或者不是親的,每個都是實心眼兒的好孩子,當媽的都一樣拿來疼愛。 公園里人山人海,各個業余合唱團,跳舞團,已經提前圈占位置,一攤是一攤的。 羅強陪著程大媽,直奔老太太每星期雷打不動參加的這個合唱團。這一攤基本都是中老年叔叔大爺,大媽大嬸,唱的都是那個年代的主旋律流行歌曲,頗有懷舊的氣氛。漫山遍野幾百人齊聲高唱《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黃河大合唱》,場面可壯觀了。 指揮合唱的那位老大爺,站在凳子上,感情充沛,雙目炯炯有神。大爺看起來有一把年紀了,戴一頂軍帽,穿的是軍褲,襯衫左胸綴滿軍人最引以為傲的功勛獎章…… 這天也是湊巧,邵鈞他姥爺,也來到景山公園。 老爺子是讓警衛員開車載著來的,穿的規規整整的白襯衫,軍綠色長褲,握個拐杖,步伐有力。 老爺子最近也迷唱歌。人歲數大了,爬山涉水體力不提當年,平時難得有兩項業余愛好,其一是在他們軍區大院里,跟幾個老家伙下象棋,其二就是每個周末來景山唱歌。他也來唱這個中老年合唱隊,都是當年最熟悉的調子,最懷念的熱血青春斗爭的歲月,《歌唱祖國》、《保衛黃河》、《閃閃的紅星》,《小小竹排江中游》什么的;每每唱到激動處,老爺子老淚縱橫的。 老頭子進了公園,走到一半,一摸手里拎的公文包:“壞了,老子忘帶歌本了。” 警衛員小毛頭一看,于是開車回家給首長取歌本。 所謂的歌本,是這些業余合唱隊自個兒私下打印裝訂出來的,訂成一本一本,有曲譜有唱詞。山上唱歌的人每人手里都捧著歌本,可正規了。 老爺子拄著拐,溜達到人群邊沿兒上,往里擠了擠,站在比較靠后的位置,遙遙能看見指揮。 指揮的那位大爺,站得高,遍布褶皺的眼眶閃出明亮矍鑠的光芒,就著打拍子的手勢,遠遠地朝老將軍招了個手。 顧老爺子也揮了揮手,心情舒坦,于是開始放開嗓門,跟著大伙齊唱。 那個指揮的老頭,是老將軍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那年代一個是先鋒師師長,一個是攻堅團團長,也曾經臉上沾滿炮火硝煙,躍出戰壕沖鋒陷陣。老將軍小腿里嵌著彈片,老團長左手中指和無名指被炸掉了一截手指。 羅強閑得無聊,在山坡上抽顆煙,默默用眼掃過去,就注意到人群中的老爺子。 顧老將軍身材高大,神情專注威嚴。雖說人上了年紀,身形身高總要稍微皺縮幾寸,但是老爺子無論站到哪,都是腰桿挺得筆直,脊背像蒼松的樹干。那種精氣神兒和自信的氣度,人群中十分打眼,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兒,讓羅強都忍不住頻頻側目…… 大合唱唱過幾首歌頌黨歌頌社會主義的紅歌軍歌之后,手風琴變了個調,輕松一下,來了一首西游記。 唱西游記還并非唱蔣大為那首激情豪邁的《敢問路在何方》,唱的是《女兒情》,大媽大嬸們最喜歡了,唱得十分投入,聲情并茂。 漫山遍野一群老頭老太太合唱“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這是一種什么景象?羅強雙手抱胸,咬著煙,嘴角咧到最大,壓抑無聲地樂,心想,下回一定把大饅頭帶來瞧個樂呵。 這歌人人都會唱,帶著每個人對那個年代經典的回憶。顧老爺子也喜歡聽這歌,可是記不住歌詞。 “女兒……美不美……” 老爺子斜眼尋么,瞅準目標,往旁邊挪了挪。 “說什么王權富貴……” “怕什么戒律清規……” 人歲數大了,老花眼,瞧不清楚,老爺子使勁瞇縫著眼睛,偷看旁邊那位手里的歌本。小風一吹,旁邊這位老太太白發燙了花兒,被風吹起一撮頭發,在眼前搖曳,十分礙事,老爺子伸長脖子,又往這邊擠了擠,居高臨下地看。 程大媽正唱到動情處,微微地晃著頭,自得其樂。 “只愿天長地久,與我意中人兒緊相隨——” 她總覺著身旁有個高個子的老頭,不斷地往這邊瞟,偷看她! 她猛然一仰頭。 老爺子:“……” 程大媽:“……” 老爺子尷尬地點點頭。他絕沒偷看人家老太太,他是盯上程大媽手里的歌本,恨不得搶過來。 程大媽笑著問:“您是忘帶了吧?” 程大媽把歌本捧高,舉起來。倆人于是湊著頭,一起看,一起唱…… 唱了半個小時,指揮和小樂隊休息五分鐘。 老爺子和程大媽這就算認識了,站在原地笑呵呵地聊起來,互相問您家是哪的,您是干啥工作的,您一人兒來的嗎,您家里幾個孩子,您孩子又是干啥工作的……這一套老人兒湊在一起常聊的話題。 程大媽帶著做家長的那種滿意炫耀心情,自豪地說:“我有四個兒子,都特好,都惦記著我。” 老爺子點點頭,眼里流露羨慕:“那敢情好,家里人多,熱鬧。” 老爺子時常抑郁家中人丁不旺,人老了,最容易寂寞。回想當年,小鈞鈞小的時候,還戀著家長,知道每天回家。現在鈞鈞這孩子長大了,野在外邊,根本找不見人影兒。 程大媽拿手遙遙一指,指著羅強:“我們家大兒子,就是站那的那個,特意陪我來這唱歌。” 老爺子感慨地用手指摩挲拐杖的龍頭,他出門沒有兒子孫子陪伴,家里人人恨不得身居高位,個個都忙著公干或是賺錢,誰有工夫陪老人?老爺子從來都是由年輕警衛員陪同,軍牌車接送,外人看來這是特權階級坐享的排場威風,個中酸楚滋味兒只有自己知道…… 警衛員小鬼頭其實半個小時就回來了,拎著歌本,打著手機,滿公園里尋覓他家首長埋伏在哪個山頭。 羅強叼煙,百無聊賴斜眼看著那兩位老人家聊天。 就這么幾分鐘工夫,出了個事兒。 公園里人山人海,大部分是游園唱歌的游客,人群里只有那么兩三個人,眼神精明鬼祟,不看景而看人。一名小青年這時突然從蹲了很久的石頭凳子上站起來,低著頭沒入人群,擠來擠去…… 老爺子一手拎包,另一手把玩著兩枚青玉石打磨的球,冷不防,手里一空,公文包讓人拽走了! 老爺子猛一回頭,喊了一聲:“噯!你干什么?!” 程大媽踮著腳,下意識地喊:“那個人怎么搶包呢?……小偷!!!” 兩邊的動作幾乎同時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