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強強]_分節(jié)閱讀_100
那人一只眼是假的,所以看著詭異,雙腿因長期癱瘓而肌rou萎縮,不能走路,讓兩個人架著進去,其狀凄慘可憐…… 前來這座醫(yī)院就診的,都是軍區(qū)大院各路首長、干部及家屬,有頭有臉的人物。邵鈞其實很早以前就聽家里大人提過,也見過,百萬莊大院有個獨眼兒的癱子,手腳殘廢,長年只能坐著輪椅,一條爛命,茍延殘喘。 只是邵鈞以前不清楚內(nèi)情,認識羅強以后,全都知道了。 邵鈞做完復查回來,他老爸在病房里等他等了很久,神情嚴肅。 邵國鋼穿著千年不變的黑色風衣,沉著臉,坐到兒子床前:“邵鈞,聽你爸一句話,調(diào)回來,別在清河干了。” 邵鈞抱著一團被子,用牙齒啃被子玩兒,既不堅拒,也不點頭。他現(xiàn)在傷沒好全乎,行動不便,暫時無法脫離他老爸的掌控,等哪天生龍活虎了,想去哪地方,他爸爸能攔得住? 邵局長早看慣他兒子這副吊兒郎當、好死賴活的德性,邵鈞挑釁家長權(quán)威的時候,一貫的非暴力不合作態(tài)度,你說你的,我干我的,偏不讓大人順了心。邵國鋼語重心長:“鈞鈞,你知道你這回傷得多嚴重?你知道你在手術(shù)室里搶救幾個小時?我跟你姥爺在外面站了一宿,你要是真救不回來,你讓咱們一家人怎么辦?!” 邵鈞不說話。 邵國鋼說:“邵鈞,你要真有個好歹,你讓一家子人還過日子嗎,還有指望嗎?你不是幾歲小孩了,懂個事,知道長進,甭來無賴混帳那一套,行不行?” 邵鈞就不愛聽他爸說話這口氣,估計平時在局里訓斥下屬習慣了,老子兒子之間談話也這樣兒。 邵鈞調(diào)開視線,小聲道:“我沒不懂事,我干的我想干的一行。” 邵國鋼神情深重地看著兒子,像是無奈地瞧著自家后院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屁孩子,可是這屁孩子是他嫡親的骨rou,他唯一的兒子,他的命根子! “鈞鈞,你是真想干那一行,還是在跟你老子制這口氣?你在懲罰你老子嗎?!” 邵鈞:“……” 邵國鋼的眼眶因為常年勞累熬夜而暴露出青黑色,眼球突然間紅了:“鈞鈞,我跟你的主治醫(yī)談過,你現(xiàn)在沒有脾臟了,人的脾是造血器官,這個器官摘掉,會嚴重影響你身體里的造血功能和免疫力,你以后身子骨可能會比較弱……可能會,變得很差,虛弱,很容易生病。你今后正常的生活都可能受影響,你還打算待在清河監(jiān)獄里,跟一群殺人不眨眼性情卑鄙粗暴的重刑犯人混在一起嗎,萬一這種事兒再來一回,你還有命嗎?!” 邵鈞反問:“犯人咋了?犯人就都性情卑鄙粗暴了?” 邵國鋼紅著眼:“誰把你扎傷成那樣?!” 邵鈞把下巴埋進一坨被子,不說話。 邵國鋼低聲吼道:“邵鈞,你剛才在樓下都看見了,你小時候也見過的,你劉阿姨家那個侄子,現(xiàn)在變得多慘?她侄子就是年輕時候在外面讓人害了,眼睛瞎了,手腳都廢了!哪天你要是也把你自己折騰殘了,也搞成陸炎東那小子那樣兒,你讓你老子我怎么辦?!” 邵鈞臉色慢慢變了。 他不愛聽家里人再提陸炎東那件事。那案子封存在公安局檔案庫里,封了二十年的舊案,一直未能告破。 他現(xiàn)在一句話,就可以幫他爸爸破這個案,檔案里添上一筆重彩。邵國鋼如今也是市委常委,再努把力,想往部級干部里奔呢。 邵鈞不屑地說:“姓陸的,在道上是個混子,就不是好鳥,他殘廢了純屬自作自受,他就活該遭報應(yīng)。” 邵國鋼面露驚詫,不滿地說:“鈞鈞,你怎么這么說?你現(xiàn)在可真是人大了,心變成這樣?” “你看陸家長輩這些年,多苦,多難受,好好一個人活活給糟蹋成那樣。陸家孩子出事時候,比你還年輕,現(xiàn)在都四十出頭的人了,這么多年就是個廢人!他父母還活著,還能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他,將來哪天他親爸親媽都沒了,他這樣一個人,怎么辦,怎么辦?!” 邵鈞咬著嘴唇不說話。 他怎么可能同情陸少爺? 陸炎東當年怎么害羅強的?羅強也瞎了一只眼,沒治好呢。陸炎東坐輪椅,羅強坐牢。 邵國鋼聲音發(fā)梗,擲地有聲:“是,老子是你親爸爸,你是我親兒子!我可以不在乎你變成啥樣子,你哪天就跟陸家孩子似的,真他媽的把自己搞殘廢了,你坐輪椅上,老子也養(yǎng)著你,我可以養(yǎng)你一輩子!可是老子真心不想看到有那一天,鈞鈞你能明白嗎!!!” 邵鈞眼睛濕了,聽這種話也難受。 他扭過臉去,熬了半晌,執(zhí)拗地說:“我就不會混成那樣。我干過要遭天打雷劈的事兒嗎?我招過誰惹過誰了……爸,我在監(jiān)獄里過得好著呢,您甭替我cao心。” **** 邵鈞傷好差不多了,開車和生活自理已經(jīng)沒什么問題,就沒經(jīng)過家里人同意,趁他爸爸工作忙管不起他,自己悄悄出院了,東西行李都扔在病房不管,反正家里總有人替他善后。 他心里十分惦念羅強,畢竟快兩個月不見。倆人認識這幾年,還從來沒分開這么久見不到面。 邵三爺如果不回去,擺在他眼前就是他爸爸他姥爺給他鋪陳完備的一條光明大道。 可是他如果不回去,就甭想再見到羅強。將來有朝一日,羅老二出獄了,以這人冷硬自負的脾氣心性,絕不會倒過來重新追求他,倆人不可能再續(xù)前緣。 邵鈞不想放棄羅強,對這個人,無論如何舍不得放手。 就好像照顧一個人照顧得太習慣了,這人已經(jīng)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羅強的一舉一動,每一回出事兒,受傷,都牽著他的心,連著他的筋。 邵鈞回清河縣城的路上,想起離開時羅強那遍體鱗傷的慘樣,于是順路去城里某家醫(yī)院,幫羅強開一些內(nèi)服外用的消炎藥、跌打損傷藥。 為羅強看病開藥,邵鈞可不敢走軍區(qū)醫(yī)院的關(guān)系,怕家人看出來。他在軍區(qū)內(nèi)部看病不付現(xiàn)金的(他自己手頭本來也沒錢),而是記賬,刷卡,登記都用的他姥爺?shù)睦细刹酷t(yī)療卡。 傍晚,醫(yī)院門診樓內(nèi)病患人流相對稀少,邵鈞拿到處方單從一間診室出來,正要下樓去劃價取藥,走到樓梯拐角處,眼前一花,虧得他反應(yīng)精明敏銳,迅速閃身,躲到一棵大號盆栽后邊。 邵三爺從兩片龜背竹大葉子中間,露出一雙偷窺的眼,眼珠子興奮得差點兒從眼眶里瞪出來。 他瞧見誰了? 他竟然看見羅家老三,羅戰(zhàn),讓兩個人架著肩膀,攙扶著,塌著腰,撅著腚,一拐一拐地從樓道里走過去。 羅戰(zhàn)破天荒在腦袋上戴了個毛線織的那種滑雪帽,把腦門耳朵眼睛甚至整張臉都恨不得遮擋住,埋著頭不敢東張西望亂看,生怕醫(yī)院里有人認出他的臉,生怕暴露他這輩子最荒唐,最倒霉,最是啞巴吃黃連被人糟蹋蹂躪了還不能報官不忍還手只能吃著手指頭默默嚎啕流淚的慘事! 邵鈞也是白天黑夜顛三倒四想念羅強想得,對那張臉,那副身材,極其熟悉敏感,一眼就認出用帽子蒙臉的羅戰(zhàn),化成灰兒他也認得羅家兩兄弟這魁梧身形。 羅小三兒這是咋的了?看起來也膀大腰圓人五人六挺厲害的,這是被人打了嗎? 羅戰(zhàn)讓人弄進手術(shù)室,跟隨一路來的那名瘦高個子年輕人,在手術(shù)室門外往復徘徊,眉頭擰著,坐立不安。 邵鈞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 他原本是想看看熱鬧就走,這一下拔不動腿了,盯著那身材瘦削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很久。他從來就沒見過一個人,能把普普通通一身T恤牛仔褲穿得這么靚,窄腰,翹臀,長腿,相貌英俊卻不自恃,眉宇端莊而不浮躁,長得極其舒服,禁看…… 羅戰(zhàn)只是做一個局部縫合的小手術(shù),工序簡單,不到半小時就出來了。 這回簡直更慘,是趴在床上讓護士推出來的,褲子都沒給他穿上,光著屁股和大腿,用白床單蒙住下半身的隱私。 穿牛仔褲的帥哥兩手抓著床,內(nèi)疚得低聲說了幾句,神情關(guān)切,手指溫存地摸了摸羅戰(zhàn)的頭發(fā)、耳朵。 親自給羅戰(zhàn)縫線的那位外科師兄,從金邊眼鏡下用閃著光的眼珠子狠命打量羅戰(zhàn)身邊的帥哥,看得人渾身發(fā)毛。 師兄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清瘦白皙的臉,附耳低聲對羅戰(zhàn)說:“噯,我告訴你個數(shù)據(jù),以前我縫過好幾十個菊花,別人一般縫個三針五針就齊了,就你這個,豁口豁得最大,我一共縫了十針,才把你那‘花型’幫你合上!” 羅戰(zhàn)露出一臉悲憤,哀怨地瞪著對方,老子的小菊花都快豁成牡丹花兒了,你他媽的故意損老子呢嗎! 師兄眼底突然爆出壞笑:“你小子,挺有福啊?你男朋友,活兒真厲害……下回讓他下手輕些,把潤滑做好了,心疼著你點兒,肯定能讓你特舒服。” 羅戰(zhàn)那一臉強撐的表情都快碎了,這才聽出師兄話里有話,差點兒噴對方一臉心頭血。 羅戰(zhàn)身旁站的大帥哥,讓師兄大人幾句話說得,一張小麥色俊臉立刻臊得通紅,紅得能掐出水兒來…… 邵鈞隔得遠遠的,聽不清那三人的對話,只隱約看了幾眼,就看明白了。 咱邵三爺是啥人,腦子也轉(zhuǎn)得精明著。羅戰(zhàn)跟那年輕男人,大庭廣眾之下沒有任何過分親昵的舉止,既沒摟摟抱抱,也沒咂摸親嘴兒,可是互相之間眼神一對,羅戰(zhàn)紅著眼睛,撅著嘴,嘮嘮叨叨地叫苦,說話甚至帶著男人撒嬌時特有的nongnong的鼻音,哼哼著……邵鈞十分篤定他的判斷力,羅戰(zhàn)跟那細腰帥哥一定有一腿!這安靜漂亮的男人,肯定是羅家老三哪一路的傍家兒,沒準又是哪個“小點心”! 邵鈞雖說論其本性喜好的不是這一口,可是好看耐看的男人誰不多看兩眼? 邵鈞這人一貫自信,自負,論姿色咱邵三爺面孔身材全套打包,堪稱萬里挑一,羅強能討得三爺爺?shù)臍g心,是羅強上輩子修的福份,別人有嗎?他是沒想到,羅小三兒身邊的相好,丁點兒都沒比他差了,那氣質(zhì),那身段,絕不是一般人…… 邵鈞躡手躡腳尾隨著,眼瞅著那人將羅戰(zhàn)的病床推回診療室。 他抬頭四處一尋么,腦頂上方掛著一塊極其醒目的大牌子:肛腸科門診。 邵鈞是知道羅家老二本人多么強硬霸道的,也知曉羅老二有多寵溺疼愛他那寶貝弟弟,兄弟倆是一窩養(yǎng)出來的崽子,面孔身材神似酷似,以至于羅戰(zhàn)其人在邵鈞那點兒小心思里,也應(yīng)該是一位英武瀟灑、威猛陽剛的純爺們兒,跟羅強是一路的糙貨,上了床粗野豪放,肯定是做老爺們兒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