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強強]_分節閱讀_90
邵鈞撇嘴:“那么弄臟死了。” 羅強瞪眼:“你媽的,老子都沒嫌你臟,你嫌棄我!” 邵鈞不依不饒地掐羅強的臉,這張臉也只有他敢捏來捏去:“你今兒又是咋著了,你臉上掛的又是啥,到底是誰先滴金豆子來著?是誰,誰,給三爺爺看看誰他媽先哭了?!” 羅強讓三饅頭擠兌得,臉頰發紅,扭過頭去,狠狠抹了一把臉。 邵鈞嘴角露出特別得意的壞笑,逗羅強。 “以為我走啦?” “特想我吧?” “噯,到底有多想我?” “夜里又啃枕頭來著?” “你給我說實話,啃壞幾個枕頭芯兒?待會兒我檢查你,我今晚上清監,查你的枕頭!” 羅強冷著臉,嘴角抽動:“哼,都走了還滾回來干啥?你沒惦記我?是離不開老子這口嗎?” 兩人在墻根兒下扭成一團,緊緊地抱著,嘴唇相貼,吻對方濕潤的眼,愛到不行…… 邵鈞這天從家回來,確實心情極差,眼球布滿通紅的血絲,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消停,日子過得不順心。 他有家,可是有家的感覺甚至還不如羅強這個沒家的,沒爹沒媽無牽無掛。 邵小三兒這趟請假,是給他姥爺過八十大壽。 八十歲的整生日,意義非同一般,邵鈞對他姥爺心存愧疚,為這專門跑了一趟天津,一大早在塘沽碼頭上等船,買了幾大筐活蹦亂跳最新鮮的大螃蟹、大對蝦,還有蛋糕和禮物。 老爺子一生行為端正,生活儉樸,不想大辦,也不愿意上飯店破費,要求在家里吃,一家子最親近的人坐一桌,說說話。 登門拜壽的人一撥緊跟一撥,軍區大院里各家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上頭派來給老爺子登門送壽禮的。老爺子只收心意,拒絕收禮,才把這些人都打發走,他女婿上門了。 老人做壽,邵局長就算平時少來往,盡量不露面,這種場合他不能不來,而且準備了體面的壽禮。 老爺子冷著臉,一擺手:“我不收你東西。別人拿來的東西我都沒收,我能收你的?” 這頓飯吃的,桌上氣氛一直透著隔閡,有邵國鋼在桌上,老爺子看不順眼,話特別少。邵鈞埋頭嘬螃蟹鉗子,當著他爸的面兒,不方便跟姥爺撒嬌耍寶,于是也不說話。 邵鈞的姥姥盯著邵鈞吃螃蟹吃得滿嘴流蟹黃的樣兒,看著那張極為相似的臉,眼圈兒就紅了,拿手絹摸眼淚,說:“打小就愛吃螃蟹,遺傳的,你媽以前就特愛吃螃蟹。” “我以前老教育你媽,螃蟹性涼,女人吃多了不好……她就愛吃,每年秋天部里送來的大閘蟹,她一個人能吃六只……” 就這么兩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沒話了,看著一桌豐盛的魚蝦蟹海鮮,吃不下去。 顧老爺子忍了半晌,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墩,啞聲說:“甭來看我,來干什么?” 邵國鋼知道這是沖他來的,也是冷著臉,又不便當面發作。 顧老爺子一輩子是軍人的脾氣,說發火就發火,而且嗓門很大:“老子做什么壽?怎么著老子心里能舒坦?我他媽一輩子舒坦不了,一家人坐一桌吃飯,可是人不齊,人沒了!” 邵國鋼這會兒再不能不吭聲了,擱下筷子:“爸,知道您不舒坦,過去的事兒,今天咱爺倆別提這個成嗎?” 顧老爺子拍拐杖:“老子不說這個還能跟你說啥?老子跟你還有什么話說?” 邵鈞把螃蟹鉗子往盤里一扔,臉色發青,十多年了,類似的場面他見識過很多次,心都硬了。 邵局長也怒了,能在這桌上吃飯的哪個在外邊兒不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讓人這么呵斥沒臉? 邵國鋼說:“爸,這么多年我沒回過您一句重話,但是我告訴你們顧家人,我問心無愧,我沒做錯事,我就沒對不起她!人都不在了,還說什么,我能說她的不是嗎?當年一些事兒,我不愿意再提,提了是丟我邵國鋼的臉!!!……” 就是這句話,邵鈞臉色突然變了,當桌發飆怒吼:“干什么你們?你們有完沒完?!” 邵鈞這么一吼,把他爸爸他姥爺吼得都愣了一下。 邵鈞表情十分受傷,眼睛瞪得白眼珠套紅血絲,語無倫次,眼里憋不住想哭似的,突然就爆發了,摔凳子了。 “能不提那些事兒嗎?有完沒完!能不說嗎?能不說嗎?能不說嗎!!!!!!!!” 邵小三兒當時沒顧上所有人的面子,離席跑了,跑到樓上他自個兒房間,把門踹上。 他一頭扎進大床,臉埋到枕頭里,肩膀劇烈抖動,難受極了…… 小鈞鈞可是全家人的大寶貝,掌上一顆明珠,翁婿二人合不來,可是倆人都最疼孩子。 邵鈞這一發火鬧脾氣,不吃飯了,剩下人誰都吵不起來,這頓壽宴就這樣不歡而散。邵國鋼板著臉一言不發扭頭離開老岳父的家,他現在早不是當年一文不名的毛頭小子,響當當一個局長,國家干部,讓一屋人指著鼻子罵、嫌棄著,他能忍? 老爺子和邵局這回互相看不順眼拌嘴,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都cao心邵鈞的事兒。 顧老爺子有一位老戰友,總參的高官,兩家門當戶對,來往密切。那老戰友家里有個年輕女孩,兩家是有意撮合一對小兒女。那人帶著小孫女親自登門賀壽,聊了好一會兒,邵國鋼當時在場也看見了。 邵局這邊兒卻另有一套打算。邵鈞是他親兒子,他就這么一個兒子,這兒子本來從小就跟姥爺家親,現在這寶貝兒子到了找對象的年紀,邵國鋼能甘心讓邵鈞跟姥爺家“親上加親”、讓姥爺掌控一輩子? 邵局有意無意也跟兒子提過好幾次。他想撮合的是邵鈞那個青梅竹馬的女同學,陶珊珊。陶家閨女的父親陶躍進,與邵局同屬公檢法系統,倆人當年一塊兒從黑龍江兵團回來的,同年參加高考,同年考上大學,如今各自坐擁要職,這也是一出門當戶對。邵鈞如果娶陶珊珊,這兒子將來的發展道路、人脈,還不是握在自個兒手里?邵國鋼是這么算的。 雙方就是這樣暗地里摽著勁兒,都怕寶貝小鈞鈞讓對方給“劃拉”過去了。 兩個大人這時候哪里料得到,鈞鈞大寶貝早就跟家里“離心離德”,心里已經裝了別人,哪家的門當戶對邵鈞現在能瞧得上眼? 因此邵鈞當桌翻臉摔凳子,多多少少也是借題發揮,心里煩悶,想逃避雙方大人的籌謀。后來的幾天,他跟他姥爺一起去北戴河老干部別墅區住了幾天,這才回來。 邵鈞歪靠在羅強肩膀上。 羅強伸手揉了揉邵鈞的頭發,習慣性地把發型揉亂,再慢慢梳理整齊,看著這人在他手心里變成很帥的模樣。 羅強把嘴唇貼在邵鈞額角,發跡線邊上,用力吻了幾下,與欲望無關,純粹是心里疼愛,想安慰眼睛紅通通的一只小兔子。 羅強說:“心里難受就跟老子說說,我幫你開解開解。” “一家人割了rou還連著筋,還能有啥解不開的事兒?你們家男人一個個兒的,都挺牛逼,還都挺倔的。” 邵鈞盤腿而坐,目光呆呆的,哼道:“你知道什么……” 邵鈞眼底突然濕了,喉頭梗住,呼吸急促,好像特別難受,說:“你根本就不懂,我上回沒跟你說實話,我跟誰都沒說過。” 邵鈞說話的聲音十分艱難,讓他對外人吐露出自己家人之間的隱私,這么些年橫亙在心底最讓他感到丑陋、難堪與煎熬的一段往事,談何容易?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想說出來,想要對眼前人傾訴。 他太信任羅強了,對這個人他可以無話不談。 靠在羅強這個人肩膀上,有時候恍惚回到了童年,靠在mama懷里撒個嬌,那是一種回到家了的感覺。 56、第五十六章當年的真相 邵鈞靠著羅強,仰臉望著滿天星斗,緩緩地說:“你上回猜錯了,當年不是我爸在外邊兒有人……是我媽在外邊兒有人了。” 羅強抬眉看著這人,沒說話,怕說得不對,再傷了這小孩嫩嫩的臉皮。 邵鈞別過臉去,不讓羅強看見他難堪的表情。也是二十多歲一個爺們兒,男人都有自尊,要臉面,向外人說出這種事,說自己親媽紅杏出墻,邵鈞無論如何都覺得面子上很羞恥。也就是因為羅強這人總之沒爸沒媽,是個胡同串子下等出身,反而讓他安心。羅強無論如何不會比他的家庭更顯赫,更優越,這讓邵鈞生出一種破罐破摔把自己擲到一團爛泥里糊一個糟污的快感。他這幾年在清河反正也是這么混的。 邵鈞是家中最受寵愛的小孩。那時最寵他對他最好的人,就是他mama。 他童年時最美好的回憶,如今還珍藏在他房間的相冊里。黑白小相片里,他戴著毛線帽,穿著大棉猴,手里舉個風車,歡快地蹦,他mama牽著他,走在太廟積了厚雪的高高的臺階上。 這樣一個家庭,也說不清楚究竟是誰,打破了原本應有的和睦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