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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將軍后的種田日常在線閱讀 - 第74節(jié)

第74節(jié)

    李懷德臉色鐵青,洛嬋有些怕他,卻又不能退,只是暗暗握緊了掌心的簪子,這是之前趁宮婢們不注意的時候,從頭上拔下來藏在袖中的,若是這太監(jiān)敢做什么,她絕不能受他欺辱。

    正在氣氛凝固之際,殿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是帝王儀駕回來了。

    李懷德嚇了一跳,再顧不上洛嬋,連忙用袖子抹了抹臉,跪了下去,不多時,皇帝果然出現(xiàn)在了大殿門口,他穿著一身常服,步伐如風,待看見殿內(nèi)的情形,愣了一下,問李懷德道:“這是怎么回事?”

    語氣不辨喜怒,李懷德磕頭答道:“回稟皇上,金雀妃娘娘不肯用膳,奴才們正在勸呢。”

    “哦?”秦躍看向桌邊的洛嬋,眼中閃過驚艷之色,她穿著那一襲赤色的金雀衣,膚白如雪,眉目漂亮,如同山巔的冰雪不沾凡塵,他細細端詳了一陣,才笑道:“怎么不肯用膳?可是這些狗奴才伺候得不盡心?”

    洛嬋不答話,只警惕地看著他,渾身上下都繃緊了,藏在袖中的手指死死捏緊了金簪,秦躍伸手來碰她的臉頰,她立即側(cè)首避開了,眾宮人俱是屏住呼吸,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待天子發(fā)怒。

    豈料秦躍非但不惱,反而笑起來,收回手,道:“既然如此,朕就另外派人來伺候你,想來你會高興的。”

    他說著,便撫掌吩咐道:“來人,去請洛御史進來。”

    聽到這三個字,洛嬋頓時一震,連忙轉(zhuǎn)頭看向殿門口,果不其然,不多時,一道身形修長的人影出現(xiàn)了,穿著一身朱色的官服,熟悉無比,面如冠玉,眉眼溫雅,正是她的大兄洛淮之。

    看見他的那一瞬間,洛嬋便猛地站起身來,眼中迸出驚喜,仿佛明珠被拭去了塵埃,綻放出熠熠的光彩,秦躍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神情中透出幾分驚艷癡迷之色來,在洛嬋想要奔向殿門口時,伸手按住了她,明珠落入掌心。

    洛嬋神色惶然,秦躍放輕柔了聲音,道:“怕什么?朕又不會吃了你。”

    他說著,手掌微微使力,洛嬋就被迫坐了下去,看見他對洛淮之道:“洛御史,朕的金雀妃不愿意進膳,你來得正好,不如勸一勸她。”

    聞言,洛淮之眉眼不動,恭聲應(yīng)答:“臣領(lǐng)旨。”

    洛嬋只看著他一步一步上前來,她張了張口,想喚他,卻一字都未能發(fā)出聲,只能用一雙澄澈的眸子急切地望著他。

    洛淮之終于走近前,低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洛嬋這才略略安下心來,洛淮之看了一眼桌上的膳食,道:“啟稟皇上,舍妹身子不好,這些膳食都不能用。”

    聽了這話,秦躍便看向李懷德,道:“聽見了么?再重新去準備。”

    李懷德連忙磕頭,道:“奴才斗膽請教洛大人,娘娘平日里喜歡哪些菜色,也好讓御膳房照著做。”

    洛淮之挑了幾樣回答,都是偏甜的,李懷德一一記下了,秦躍忽然道:“今日議了一整日的事,洛御史想必也未用膳,不如也一道用罷。”

    洛淮之從善如流道:“臣遵旨。”

    李懷德立即爬起身退出去了,待出了大殿,他才長舒了一口氣,拿出帕子來仔仔細細擦干凈額上的冷汗,快步往御膳房的方向去了。

    秦躍靠在龍椅旁,饒有興致地看著洛淮之與洛嬋交談,但見他說幾句,洛嬋只搖頭或點頭,便納罕道:“洛御史,她是啞了么?”

    洛淮之頓了一下,道:“回皇上,舍妹從前受了驚,便落下了這個毛病。”

    秦躍笑起來,道:“原來是一只不能啼叫的鳥兒,倒也有趣。”

    言談之間,儼然把洛嬋真當成了一只漂亮的金雀鳥,他徑自道:“完美的東西朕見多了,也瞧膩味了,有這樣大缺陷的還是頭一回看見,甚好!”

    他說完,又大笑起來,笑聲里透著猖狂,叫洛嬋又想起從前在乾清宮的那一幕來,她的臉色越發(fā)蒼白,手指都開始顫抖,洛淮之察覺到了,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按了按,待洛嬋平靜下來,才又松開,溫聲問道:“要喝茶么?大兄給你沖茶。”

    洛嬋點了點頭,洛淮之這才向?qū)m人要來了煮茶的器具,慢慢地煮起茶來,他的動作如行云流水,令人觀之便覺美妙,秦躍看了一陣,隨口稱贊道:“想不到洛御史還有這等手藝。”

    洛淮之謙道:“雕蟲小技爾,不足掛齒。”

    他一邊說著,沖了三杯茶,先奉了一杯給上首的秦躍,秦躍只拿起杯盞瞧了瞧,笑著放到了一旁,并不喝,洛淮之不在意,又將第二杯給了洛嬋,道:“喝吧。”

    洛嬋這才捧起杯盞,輕輕啜飲了一口,她一整日水米未進,這會兒有些渴急了,豈料才喝兩口,便聽秦躍道:“讓朕也嘗嘗洛御史的手藝。”

    他說著,朝洛嬋伸出手來,示意她將茶盞遞過去,洛嬋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兄長一眼,洛淮之道:“臣這里還有一杯,未曾飲過,皇上要嘗一嘗嗎?”

    秦躍笑了一聲,眼睛微微瞇起,道:“不了,朕就想喝金雀妃手中那一杯。”

    洛嬋看向兄長,但見他面無異色,猶豫了一下,這才把自己喝剩的那一杯茶遞到了秦躍手中,秦躍接了杯盞,手一伸,拉住了洛嬋,她嚇了一跳,整個人被大力拽入了他的懷中。

    洛嬋驚慌失措地掙扎起來,卻被他緊緊按住,秦躍拈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著,笑道:“這樣都不出聲,看來果然是個啞巴。”

    洛嬋咬緊了牙關(guān),別開了臉,秦躍也不生氣,大笑了一陣,將那杯茶一飲而盡,贊嘆道:“好茶!”

    第123章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

    “好茶。”

    一語雙關(guān), 甚是輕薄, 洛嬋氣得渾身都顫抖起來, 倒是洛淮之十分平靜, 道:“皇上既要舍妹入宮為妃,不知是在哪一日冊封?臣也好早做準備。”

    聞言, 洛嬋眼神中露出驚色, 不可置信地看向兄長,秦躍想了想,笑道:“擇日不如撞日,就在明日冊封, 此事交給禮部去辦便是。”

    洛淮之躊躇答道:“是, 不過按照規(guī)矩,舍妹今日當回府一趟。”

    秦躍上一刻還是笑著的, 這一刻就變了臉色,表情陰沉道:“什么規(guī)矩?朕說的話才是規(guī)矩!洛御史今日說話未免有些蠢了?朕從前還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

    洛淮之垂下頭去,道:“是臣失言了。”

    ……

    天色已晚了, 月朗星稀, 到了下宮門的時辰,幾個禁衛(wèi)軍正要合上門時, 卻見不遠處來了一行人, 穿著金龍衛(wèi)的服飾,遠遠就亮出腰牌,沒等他細看,打頭那人開口道:“開門, 上值。”

    聲音耳熟,是金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李奕,那禁衛(wèi)軍哪里敢開罪他?這些可都是皇上身邊的人,連忙陪著笑道:“今兒晚上又是李統(tǒng)領(lǐng)值夜啊?實在是辛苦了。”

    李奕笑道:“為皇上辦差,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門再次被打開了,十來名金龍衛(wèi)魚貫而入,走在隊伍末尾的一人個子很高,身形挺拔修長,步子穩(wěn)健,不知為何,那禁衛(wèi)軍下意識就多看了兩眼,只是他們走得太快,不一會就沒了蹤影,旁邊的人問道:“你看什么?下宮門了。”

    那禁衛(wèi)軍道:“你有沒有覺得方才那個金龍衛(wèi)有些眼生?”

    同伴道:“眼生?沒有吧,你與金龍衛(wèi)不熟,又攀不上他們的關(guān)系,這烏漆嘛黑的,看誰都眼生呢。”

    那禁衛(wèi)軍撓了撓臉,道:“也是,興許是我看錯了。”

    便放過了這一茬,再不去細思了,幾人齊心合力,把厚重的宮門緩緩合上了,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落了鎖,今夜若無腰牌,閑雜人等決不許出入此門,違者重處。

    宮道兩旁點了燈籠,只是光線仍舊晦暗,不時有飛蛾撲閃,義無反顧地往那燈籠紙上撞去,跌落在地,到了乾清宮前,正好見著太監(jiān)李懷德站在那里指揮宮人,往殿內(nèi)送膳食。

    李奕頓了頓,放慢腳步走上前去,笑著招呼道:“李公公。”

    李懷德聞聲看過來,連忙熱絡(luò)道:“原來是李統(tǒng)領(lǐng),今晚又是您值夜啊。”

    李奕應(yīng)了一聲,道:“皇上還未用膳?”

    “是啊,”李懷德一邊擦了擦額上的汗意,一邊指揮宮人:“等會兒,這個菜最后上,先上那盤四喜丸子。”

    李奕往殿門的方向看了一眼,敏銳地嗅到了幾許不同以往的氣氛,道:“里頭還有旁人?”

    “正是呢,”李懷德抽空答道:“皇上今晚留了洛御史一同進膳,這可是頭一遭,事兒可多著呢,忙得咱家腳打后腦勺了。”

    李奕皺了皺眉,道:“皇上要與洛御史議事?”

    聞言,李懷德擺了擺手讓一個宮婢進殿去,低聲道:“這倒沒有,不是為著金雀妃娘娘么?”

    李奕詫異道:“金……她怎么了?”

    李懷德嘿了一聲,道:“娘娘一整日都不曾進食了,好說歹說都勸不了,身子哪里受得住?皇上特意命洛御史留下來,與娘娘一同進膳。”

    金龍衛(wèi)的隊列中有一人動了動,李懷德下意識看了一眼,只是天色太黑,那人隱在暗處,他看不太清,李奕察覺到了,立即不動聲色地側(cè)了側(cè)身子,將他的視線擋住些許,接口道:“看來皇上很是看重這位啊。”

    “可不是?”李懷德說著,咂吧了一下嘴,又故作神秘道:“咱家與統(tǒng)領(lǐng)說句交心的話,這位金雀妃娘娘啊,以后可了不得,統(tǒng)領(lǐng)對她可客氣點兒。”

    聞言,李奕便頷首道:“明白了,多謝公公提點。”

    李懷德頓時笑起來,道:“那咱家接著忙,不與統(tǒng)領(lǐng)閑話了。”

    他說完,又指揮著幾個宮人繼續(xù)往殿內(nèi)送菜,待李懷德入了殿,不多時,殿內(nèi)有十數(shù)名金龍衛(wèi)魚貫而出,紛紛將各自的腰牌摘下遞過來,與李奕等人換過之后,李奕叮囑道:“今夜事多,都在金龍衛(wèi)司衙門待命,不要胡亂走動。”

    眾金龍衛(wèi)應(yīng)了,李奕這才低聲對身后的金龍衛(wèi)道:“上值吧。”

    乾清宮大殿空曠,十來名金龍衛(wèi)悄無聲息地入了殿內(nèi),熟練地順著墻根散布開來,就此隱在暗處,如同黑影一般蟄伏,皇帝雖然需要金龍衛(wèi)隨駕護衛(wèi),但是并不想時時刻刻都看著他們,他更愿意欣賞他的美人,譬如現(xiàn)在。

    有洛淮之在側(cè),洛嬋好歹吃了一些東西,但是她全無胃口,甚至有些惡心反胃,坐在身旁的秦躍如同猛獸,令她的精神備受折磨,仿佛他在下一刻就會暴起將她撕得粉碎。

    反觀秦躍則是心情頗好,服侍進膳的太監(jiān)先用銀筷子夾了菜親自一一試過之后,才敢替他布菜,無論什么菜,只夾了一次,旁邊的李懷德便擺手,示意宮人把那碗菜撤下,如此往復,滿滿一桌子的菜式,他竟沒有一個菜吃過第二口,旁人也因此觀察不出天子的喜好來。

    秦躍盯著洛嬋的臉看了片刻,忽然問洛淮之道:“洛御史,令妹比之朕從前賞你的那個美人如何?”

    洛淮之眉頭輕皺了一下,恭敬答道:“舍妹自是不及皇上的賞賜。”

    秦躍大笑起來,待笑過一陣,才道:“洛御史說話向來好聽,不過這一回朕卻覺得不然,朕賞的那個美人與金雀妃有三分相似,然而到底是贗品,顏色遠不及她,不過話說回來……”

    他略略前傾身子,望著洛淮之,不懷好意地笑道:“不知洛御史寵幸她時,可會想起令妹?”

    這話甚是粗鄙荒唐,甚至有悖人倫,實在不像是一國之君能說出口的,洛嬋驚得險些打翻了杯子,縱然是洛淮之有再好的教養(yǎng),也禁不住色變,站起身回道:“皇上,絕無此事。”

    秦躍懶懶往后靠在椅背上,不以為意道:“朕只是隨口一問罷了,洛御史不必動氣,更何況,朕雖然是天子,可到底也管不到洛御史的后宅之事啊。”

    他歪靠著椅子,打量洛淮之,又看了看洛嬋,露出興味之色,道:“再說了,你二人不是表兄妹么?既非親生的血脈,又有何不可?”

    說到這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道:“不若這樣,朕將金雀妃也一并賞了給你,朕來賜婚如何?正好洛御史還未成家,實在妙極!”

    洛淮之皺著眉,答道:“臣以為不可。”

    秦躍的臉色陡然便沉了下來,語氣轉(zhuǎn)為陰沉,道:“洛御史今日當真十分大膽,數(shù)次忤逆于朕,御史可聽說過天子之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血流千里。

    洛淮之直起身來,直視著上方的帝王,道:“臣確聽聞過,然皇上可曾聽說過士之怒?”

    秦躍遂大笑,然而笑聲未盡,便感覺到有冷風擦著脖頸而過,一點冰冷的寒意緊緊貼在他的脖子處,他面上的笑意頓時僵住,身后傳來一個略有幾分熟悉的男子聲音,緩緩地道:“若士必怒,伏尸二人,血流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

    第124章 你敢弒君!

    那聲音甫一響起, 從旁伺候的李懷德便驚呼起來:“快來人!護駕!有刺客——”

    他話未說完, 秦躍便察覺到脖子上的劍刃逼得更緊, 痛意襲來, 皮膚被割開的感覺如此清晰,讓他心驚膽戰(zhàn), 喝道:“閉嘴, 蠢貨!”

    李懷德不敢再喊,宮人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整個大殿針落可聞,空氣是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 秦躍才緩過神來,深吸一口氣, 嗓子有些發(fā)顫,道:“你是……何人?”

    他并不敢回頭,生怕脖子上的刀劍下一刻就讓他人頭落地, 一雙眼睛在殿內(nèi)四下搜尋, 金龍衛(wèi)呢?保護他的金龍衛(wèi)去哪里了?李奕呢?這刺客是如何混進來的?

    身后傳來一聲輕笑,充滿了譏嘲的意味, 那人道:“皇上既然想知道我的身份, 不如回頭看一看?”

    秦躍沒回頭,但是他看見了身旁的洛嬋表情變了,眸中迸出驚喜的情緒,那是發(fā)自真心的笑意, 如桃花灼灼盛開,美不勝收,就在洛嬋想要站起身的時候,他忽然一把扯住了她,洛嬋驚呼一聲,被一陣大力拉得身子往一側(cè)傾倒,下一刻,她就被秦躍反手箍在懷中,那只手掌如鷹爪,死死掐住了她纖細的脖頸,像是扼住了一只柔弱的小動物。

    “阿嬋!”

    “嬋兒!”

    那人的聲音與洛淮之重疊在了一處,在這一刻,秦躍終于想起來這個分外耳熟的聲音是誰了,他又驚又怒:“你竟然沒有死!遲長青!”

    他下意識加重了手掌的力道,洛嬋被掐得呼吸有些困難,試圖去撥他的手,秦躍卻顧不得她,終于轉(zhuǎn)過頭去,看見一個身著金龍衛(wèi)服侍的人站在身后,手中長劍寒光熠熠,凜然生輝,那張臉孔即便是燒成灰了他也絕不會認錯,果然是遲長青!

    秦躍膽寒,幾乎在轉(zhuǎn)瞬之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guān)節(jié),遲長青當初詐死,李奕背叛了他,他竟然引狼入室這么久!光是想想那刀尖每日都懸在他的頭頂,秦躍背上的冷汗便浸濕了內(nèi)衫,額上的汗珠不住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