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但好消息也有:卡洛斯給的羽毛掛墜和界門鑰匙都沒丟。 ……果然靠山山會倒, 靠水水會流, 好魔族都是靠自己的!!! 胡亂把長長的頭發散在身上,伊緹看了看左邊好大一對雪碧雞翅,又瞅了瞅右邊看得坦坦蕩蕩、光明正大的銀龍,突然覺得魅魔老師相比之下,也不是什么地獄難度了。 卡洛斯下意識展開了寬大的羽翼,要將伊緹攏在翅膀下, 卻在羽毛尖堪堪要罩下時,被一小團龍炎擋住了動作。 人形的銀龍瞇起赤紅豎瞳,在確認打不起來的近期里,那一貫懶散的姿態又悄然重新豎起骨刺,戰意瞬間被煽動出火光。 “離我的魔族遠一點,卡洛斯。” 天族聞言愣了愣,低頭看向還蜷縮起來、眼神無辜的伊緹,眉頭終于微微蹙起,仿佛全天散發著圣光的臉上,出現了很淡的情緒。 “她不是你的,龍族的‘蘭’。她是自由的。” 因為這正是他親手放出去的花。 解開身上最外一層的長袍,卡洛斯一邊把衣服落在伊緹的頭頂,一邊耐心糾正銀龍言語中的錯誤,順便把想打架的諾雷糊了一臉圣光,干脆利落地按進密不透風的光牢中。 銀龍的氣息、音容、力量都被完全隔離,“客房”于是又重歸平靜。 伊緹目瞪口呆。 ……原來傻白甜也有這樣魔族的一面,不愧是當年曾經把七宗罪殿下摁在地上打過的黑名單top 1。 草,你們雪碧雞翅都是這種說話一套、手上一套的精分患者嗎? 她現在合理懷疑塞西特是不是天族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伊緹抓住卡洛斯的袖子,語速極快地急切追問:“卡洛斯!我要問你件事!” “嗯?” 歪了歪腦袋,天族的視線卻落在下邊。他伸手把魔族不好好穿衣服、滑落肩頭的領口往上提,依然好脾氣地一口應下。 和以前見過的魔族,好像不太一樣。 他想。 ……………… ………… …… 伊緹大概是第一個打入天族核心禁地的魔族。 為了驗證魔神所言,卡洛斯隨手折了止帶露的花,將她藏在小小的花苞里,然后帶著她悄悄回了天族的大本營,前往他守衛千年之久的光明神之棺。 他的行動過于果斷和理所當然,甚至伊緹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步,以至于她很難判斷這對雪碧雞翅到底是傻白甜,還是真的傻。 但到底還是到了。 天族居于云端之上,而云端的最高處,是一座白云與彩霞堆砌而成的山巒。以烏木為枝,翠色晶石為葉,黃金般的果實點綴在其間,也有鳥啼雀鳴為伴。 傳聞中光明神的沉眠之所,就在峰頂的一棵巨木下。 靠近那里時,什么聲音都漸漸遠去,萬籟俱靜,連風聲都避開了此處。沉默得,渲染出幾分壓抑。 而伊緹從中嗅出的卻是沉沉的哀傷。 一如從魔神陛下身上所感受到的那種情緒。 卡洛斯卻全然平靜,也沒有絲毫把死對頭帶來組內禁地游玩、乃至圍觀老祖宗的不肖子孫緊張感。 撤去已經不需要的,用來欺瞞守衛眼睛的結界,他牽著伊緹的手,邁過禁忌的那一線,從容來到了冰棺的旁邊,甚至好奇地打量起躺在冰棺內的青年。 雖說是守衛,可卡洛斯也從未靠近過這里。 因為沒有必要。 陷入沉眠的青年并沒有天族特有的潔白羽翼,但考慮到魔神陛下也沒有惡魔角或者尾巴之類的外貌特征,或許神明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吧。 他有著同樣絢爛的金發,鼻梁挺直、眼窩深邃,身穿著以白色為主的衣袍,雙手交疊在小腹前,睡容安詳。 “有點怪怪的。” 伊緹謹慎地離了有一步遠,伸著腦袋看過去,開始自言自語。 “魔神陛下說這里躺的不是光明神……他的確是天族的金頭發,但你看,他的法袍上沒有任何光明系的回路紋。反而是一種黑色的、沒見過的圖案。” “這邊有點像是天平……嗎?好像還有一部分,被他壓在下面,擋住了。” 卡洛斯跟她腦袋挨著腦袋,聽她嘀嘀咕咕地說完,就好心提議:“那要打開,然后翻過來看看嗎?” 伊緹:? 謝邀,魔在天族,正在帶九千萬少女的夢想、天族看板郎、不肖子孫卡洛斯,一起撬他老祖宗的棺材,很刺激。 作者有話要說:諾雷:希望你下一章還笑得出來.jpg 第121章 不肖子孫卡洛斯都敢撬有可能是他老祖宗的棺材, 那她一個外人,憑什么不敢? 說干就干! 伊緹擼起袖子, 和卡洛斯合力嘗試推開不知名青年的棺材蓋。 不得不說, 除了地理位置比較高大上, 但這個名義上屬于光明神的冰棺本身, 似乎并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預防機制, 至少在他們試圖造反的時候, 并未觸發任何攻擊或者警報。 難道天族的心大是一脈相承的嗎? 伊緹不明白, 作為跟深淵魔族打了上萬年的死對頭, 這群雪碧雞翅是怎么活到現在的——你們家都在你們心肝寶貝卡洛斯的帶領下被偷了啊!你們清醒一點!!! 但終歸, 冰棺還是被打開了。 棺蓋被斜斜推到一旁, 將沉睡的青年融入外界。卡洛斯想也不想地要伸手把人扶起來, 被伊緹眼疾手快地拍開。 “他……好像有呼吸。” 打量了那起伏微不可見的胸口良久, 伊緹小心翼翼地在對方的鼻翼談了談,確認無誤,又緊張起來,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他他他他他他還活著?!” 有著金色羽毛的小雀落在棺蓋的邊緣, 姿態圓潤可愛, 卡洛斯的目光被其拉開,只是學著伊緹的樣子,很是認真地回應。 “嗯,他他他他他他還活著。” 而就在這一驚恐、一平靜的注視下,不知名的金發青年的眼睫顫了顫,又顫了顫。 ——他睜開了眼睛。 是像精靈樹海一般通透的翠色, 空渺而神秘,仿佛遵循著某種不可言明的規則,卻無半分初醒的惺忪睡意。 在與他視線對上的那個瞬間,伊緹爆發出驚人的行動力,只一拽,就把棺蓋穩穩當當地拖回原位,跟冰棺嚴絲密合地恢復如初! 她甚至左右張望了一下,指著旁邊一塊大石頭,要卡洛斯壓上冰棺。 而卡洛斯一如既往地配合。 被表演當眾活埋的青年:? 就在伊緹準備拉著不肖子孫卡洛斯跑路的時候,青年卻半支起身子,后背靠在冰棺上,抬手敲了敲冰棺的內壁,翠色眼眸溫和地看過去,開口挽留。 “我已經在這里等候很漫長、很漫長的歲月了。真遺憾,好不容易才見了面,可我卻即將消逝。不想再同我說一會兒話嗎?” 伊緹停住了步子。 這番話聽起來有點真誠,還有點慘,她遲疑地轉身看向青年:“……那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真是久違了的問題。已經好久沒有機會這樣自我介紹了吧?” 青年自言自語著,有些愣神,隨后指了指自己法袍上完整的一段黑白回路紋,用一種宣布今天中午吃什么的口吻,坦然道。 “‘時間之神’克里萊恩,初次見面,如果可以的話,請盡量不要遺忘這個名字。” 回望伊緹震驚到變形的表情,他生疏地、帶著點惡作劇意味地彎起眼睛,用指尖勾勒那段黑白色的陌生紋案。 “果然早就被淹沒了么。‘天平’與‘沙漏’,自古以來,就是‘時間’的象征啊。” 伊緹伸出手,示意他打住。 “等等等等等等!”她盡量捋清思路,“你說你是時間之神,證據呢?神明都應該有自己的眷屬才對,就算你的眷屬沒落了,你怎么會躺在天族給光明神準備的棺材里?!” 克里萊恩聞言,卻自顧自笑了起來。 “是呀。精靈信仰生命女神,侏儒祈求智慧之神的庇護,力量之神賜予龍族最強悍的戰力,魔族是黑暗神冕下的眷屬,人類同天族為光明神冕下獻上忠誠……可‘時間’什么都沒有。” 他低下眼睛,手指拂過法袍上皺起的回路紋,抬眼時又恢復了不變的微笑。 “沒有人能為我正名。但時間是不會說謊的——你所尋求的答案,為何不親眼去見證呢?” 很熟練地,伊緹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但并沒有什么用,因為她這種預感,最后通常都會成真。 喚出時空裂隙,吞噬掉來不及跑路的伊緹,再度重見天日的克里萊恩微微抬起頭,仰望近在咫尺的卡洛斯,心口已經被最鋒利的光所抵住。 成功摘掉不肖子孫的帽子的天族看板郎,似乎并不介意再背上“弒神者”的稱號。 “你即將消逝,我并不想再進行無意義的戰斗。把伊緹還回來,請。” 他眉間蹙起,哪怕只是并不外露的一點點情緒,也足以讓這片區域的光明元素為之共鳴,當圣潔治愈的光沾染上攻擊性,其殺傷力其實根本不低于黑暗的侵蝕。 光明并不是純然無害的存在,就像魔族也可以通過魔力進行醫治。 克里萊恩的微笑仿若一聲嘆息。 “請您放心。以神.的.名.義.起誓,我只是送伊緹殿下去看一出戲,讓她知道一些,她應該明白的事情而已。世間總有欺騙與隱瞞,可唯獨時間是不會說謊的……或許您也該算在其中。” “她很快就回來。” “在那之前,您愿意同一個即將消逝的可憐家伙,稍微說會兒話嗎?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其他存在了,一個人可真寂寞呢。” 卡洛斯想了想,將光刃散回元素體,席地而坐。 他不忘認真地糾正克里萊恩:“你是‘神’,不是人。” 這句話說得好有道理,克里萊恩竟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