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兇猛_分節(jié)閱讀_11
兒子沒了。 一定會沒的。 從今天開始,他就沒有兒子了。 一切都完了。 董苑林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看著董岳明。 以后,那個人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嗎,與自己再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董岳明被妻子搶走了。 一瞬間,董苑林開始強烈地怨恨自己的妻子。 恨她為什么搶走了自己的兒子。 將那么真實、有血有rou的一個人帶進了他的生命當(dāng)中。他用自己的全部去愛那個人,然后,再過了整整十七年,六千二百個日日夜夜之后,再來告訴他,他和兒子之間其實完全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通過一場可笑的官司,由一個根本不認(rèn)識他們的人來做出判決,硬生生地把他最重要的東西帶走,扯斷了全部的聯(lián)系。這么長時間來,父子之間早已血脈相連,今天這短短的幾個小時,就這樣,將他的血和rou從身上給剝了出去。 董岳明看見董苑林這樣,走過去摟住他的父親,在董苑林的耳邊不停地說著什么。 董苑林這才有了點反應(yīng)。 劉仕誠在遠(yuǎn)處看不清楚,只能根據(jù)口型判斷出董岳明不停地說著“爸”、“爸” ………… 想來,說的應(yīng)該是些“我永遠(yuǎn)都不會離開”、“你永遠(yuǎn)都是我的爸爸”、“會不記生恩記養(yǎng)恩”之類的吧。 旁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劉仕誠卻沒有走。 董苑林只請了一個朋友過來。 等會兒,他要送董苑林回去。 董苑林過了好一會兒,才回抱了一下兒子,生怕這一放開,再見面時就已形同陌路。 董苑林的妻子并沒有過來強行帶走董岳明。她也想要兒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但也并不是喜歡落井下石的人,董苑林畢竟是她的丈夫。而且,她心里應(yīng)該也是有愧疚感的,只是為了兒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不得不變得冷血,將那些武器全都扎進別人的心口。 不過法院不能停留太長時間,最后還是得離開。 ——外面天氣很好。 很奇怪的,往年,在春節(jié)之前的這段日子里,一般都是寒風(fēng)凜冽,可這幾天卻都是陽光明媚的。 那太陽亮得刺眼。 小說里總是寫,在什么人傷心的時候,天上就會降下大雨,似乎連老天都感到了悲哀。 事實上,老天不會在乎這些。 就像人類對待螻蟻一樣,如果碰巧看見了哪只可憐的小家伙,也許會替它惋惜一下;但不能被看見的,才是普遍。 一個人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董苑林沒有拒絕劉仕誠送自己回家的要求。 他也確實不想再將精力放在別處。 劉仕誠安安靜靜地開,因為想讓車?yán)锱鸵稽c,將空調(diào)的熱風(fēng)開到了最大。 劉仕誠是一個性格比較極端的人。 空調(diào)不是將熱風(fēng)開到最大,便是將冷風(fēng)開到最大。一般像這種天氣,都是先將熱風(fēng)開到最大,等熱得開始冒了汗,再將冷風(fēng)開到最大,如此往復(fù)。 那邊董苑林還是沒有精神。 他輕輕地靠在那里,盯著鏡子里面自己的臉:“其實,現(xiàn)在想想,董岳明真的長得與我一點都不像。” “……” “也不像他的mama。” “……” “可是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想,我們當(dāng)然是父子,因為心靈相通,還有什么能比這個更能證明兩個人之間的羈絆?外表什么的,都算不得數(shù)。” “……” “劉律師,”董苑林的聲音輕飄飄的:“我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 “……?” “我根本就不該離婚。”董苑林說:“只要我同意繼續(xù)將就著,她大概也不會反對。” 末了,又特別確定地說了一句:“沒錯……我根本就不該離婚。” “……”劉仕誠想了想,說:“之前你也說過,再不離婚的話,三個人都尷尬。” “那個時候我可能想錯了。”董苑林看著有點精神恍惚:“根本就不該管那些。只要能繼續(xù)和兒子住在一起,天天看著,怎么樣都行。” “你的兒子還依然是你的兒子。”劉仕誠說:“十七年的養(yǎng)育之恩,還有積淀下來的感情,誰也搶不走。” “我知道。”董苑林還是將頭靠在玻璃上:“但我就是很怕,害怕從今以后,我們兩個會漸行漸遠(yuǎn)。距離這個東西,實在無法忽視。” 劉仕誠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繼續(xù)安慰著:“不會的,你說過兒子非常懂事。” …… 其實很多時候,選擇這個東西并沒有絲毫的邏輯和道理可言。選擇了哪條路,就得摸著黑一直走下去。就像賭博一樣,唯一能夠告訴自己的,就只有四個字——愿賭服輸。 后悔什么的,已經(jīng)沒用了。 誰都在超市里排過隊,一開始看這一隊?wèi)?yīng)該比較短,于是選擇了這一隊,排到一半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兒,似乎還是那一隊更加快些,但是你也沒有可能再過去從頭排起。 生活也是如此。 已經(jīng)離了婚,就沒法重來。 ——只能寄希望于董岳明。 寄希望于這十七年的感情。 …… ——將董苑林送回對方最近的臨時住處之后,劉仕誠又回到了律師樓。 正好趕上和季蒙約定的時間。 上樓之后,助理柳絮告訴他,季蒙已經(jīng)到了,正在等著。 劉仕誠想起了書里和電視電影里總裁或者副總裁等人時候的情景——那些人總是要拿出一本國家地理或者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之類的報刊書籍翻看。 劉仕誠進屋看了看季蒙——后者正翹著二郎腿在玩兒手機。 “……” 不知道是書籍電視電影都過了時,還是季蒙這個人比較特殊。 劉仕誠其實不太能理解最近那些手機花哨的功能,他還用著最早的手機,甚至連彩屏都不是,背景只支持綠色這一個顏色。劉仕誠覺得,手機這東西,能接電話就足夠了。 “劉律師。”季蒙站起身來:“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