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切實際，不等江總說話，葉舟就又快速補充道：“但我也是有私心的，目前摘星剛成立，嚴重缺乏主播。”

    “小主播可以通過各種方式挑選，但真正能夠帶來流量，幫平臺在直播界站穩腳跟的，還是需要大主播穩定局面。”

    “但一般像我們需求的這種大主播，和平臺基本已經綁死了，除非雙方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不然很少有人愿意跳槽，即便跳槽也有無數比我們更有競爭力的大平臺爭著搶著要，何必選擇我們這個剛成立沒多久，前途未卜的小平臺呢。”

    “好不好挖是一回事，即便對方真的愿意跳槽，身價在那里放著，我們除了要出一筆不菲的簽約費外，還得幫忙付高額違約金。”

    葉舟將自己之前的考量和顧慮說了出來，試圖挽回自己在江總面前的形象。

    當江總低沉悅耳的悶笑從電話那邊傳出時，葉舟就知道自己失敗了，既然形象已經無法挽回，索性破罐子破摔，梗著脖子惡聲惡氣，試圖從氣勢上壓倒江總。

    “總之，如果能成功的話，我們不但省了錢，還簽到了臺柱子，簡直雙贏啊！”

    卻不料此舉非但沒讓江總止住笑，電話里壓抑著的悶笑甚至更猖狂了，葉舟被他笑的又羞又惱，磨了磨牙惡狠狠道：“笑什么笑，我這可是為你省錢呢！再笑我就……”

    “我就不給你做飯了！”

    說著最兇的話，做著最慫的事，就是葉舟現在的真實寫照。

    江總聽著葉舟兇巴巴的語調，終于止了笑，莞爾道：“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沒有意見。”

    “無論是挖人，還是怎樣，摘星直播是你的公司，我完全聽從你的任何決定。”

    得，兜兜轉轉，這問題又繞回了自己身上，還是得他自己做決定。

    葉舟已經數不清自己這一天到底嘆了多少次氣了，有氣無力對江總道：“好吧好吧，那我再好好想想。”

    聽著他有氣無力的聲音，原本不打算插手，想要鍛煉葉舟管理和決斷的江亭遠到底還是心疼了。

    “你怎么知道這個機會不是他們期盼已久的呢。”江亭遠淡淡問道，“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不能僅憑一個人，就將所有人全盤否定。”

    “帶著污名茍延殘喘一輩子，并不是每個人都想要的生活。跌倒了就爬起來，難道還能趴在地上一輩子嗎。”

    江亭遠的話讓葉舟愣住。

    是啊，如果能光明正大清清白白的活著，又有誰愿意永遠背負本不該存在的罵名躲躲藏藏過完這一生呢。

    “既然知道自己調查不到位，拜訪前就努力調查，別人整理出的資料永遠只是表象，真相到底如何，當然需要你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讓原本愁云慘霧十分茫然的葉舟茅塞頓開。

    當天回去，葉舟將之前那些資料全部扔到一旁，反正最近也沒什么事情，有的是時間親力親為，親自調查。

    三天后，葉舟在一處平價公寓前停下，找到地址按響了門鈴。

    這次開門的是一個打扮隨意，大約二十三四的青年，在葉舟道明來意后，他雖然有些將信將疑，但態度還是挺友好的，將葉舟請進了家里。

    “家里不常有客人，湊合一下吧。”青年將茶杯推到葉舟面前。

    葉舟也不在意，將準備好的宣傳頁拿出來，遞給青年，道：“這是我們平臺這次活動，你可以先看看。”

    青年也是爽快人，接過宣傳頁閱讀起規則，待到看完后，他沖葉舟笑了下，“很誘人，看上去是下了血本。”

    “但是，你為什么要找我呢？我的那些過去，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青年談及自己的那些黑歷史神色十分坦蕩，半點不見窘迫。

    他爽快葉舟更爽快，干脆道：“因為你便宜。”

    “你這話說的……很有歧義啊！”青年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干嘛呢。”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出了聲。

    “好吧。”笑罷，青年再次將話題引入主題：“我其實明白你找我的目的，無非是想著我以前那些粉絲，又經歷了那樣的事情，肯定比同級別的主播便宜很多，想要人氣又想省錢。”

    “我說的沒錯吧？”

    葉舟點點頭，毫不避諱的承認：“對。”

    青年‘撲哧’一聲又笑出來，“誒，那都是過去式了，我現在可是全網黑，就算我價格便宜，但你那個小平臺，能容得下我這尊大佛？”

    “不是我吹，哥以前好歹也是千萬級主播，粉絲嘛，肯定是有的。但真粉還是黑粉可就不知道了。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我那群粉絲以前多愛我，現在就有多恨我，恨之入骨呢，你來邀我，就不怕對你們平臺被黑啊。”

    葉舟看著他，挑了挑眉：“怕啊，我們小平臺剛買下來沒多久，正是需要口碑的時候，哪兒能自砸招牌啊。”

    青年聞言，臉上笑意淡了些許，懶洋洋的靠進沙發里，慢吞吞道：“怕就對了，有些錢能省，有些錢不能省，哥縱橫直播業這么多年，好心提醒你一句。”

    “你這平臺要是想辦得紅火，該花的錢就花了，不該沾的人，就別沾了。”

    “省的將來惹得自己一身腥，洗都洗不掉，可沒出后悔咯。”青年說著，將面前杯子里的茶一飲而盡，沖葉舟咧了咧嘴，“行了哥們，走吧，我就當你沒來過。”

    葉舟真的站起身，但卻并沒如青年所料離開，而是十分自來熟的跟他坐了同一張沙發，就坐在了他身邊。

    青年剛想問，卻見葉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既然今天來了，當然不會是做好了準備才敢來啊。”葉舟說著，拿出一份文件塞到他懷里，“瞧瞧我帶來的誠意吧。”

    這下輪到青年愕然，他看了看葉舟，又看了看被塞進懷里的文件，遲疑了幾秒后，還是打開了。

    趁著他看文件的功夫，葉舟緩緩道：“不巧，你打的那款游戲我也玩過，我還有支隊伍，而且吧，我那隊伍本賽季積分在總榜排二。”

    “哦不對，前兩天已經趕超了，現在是第一。”

    “你以前也是打過職業的人，應該知道每年賽季最后一場結束，獲勝戰隊都會和現場幸運玩家組成的隊伍打一場友誼賽吧。”

    “雖然是友誼賽，但機器都是主辦方提供的，用來打比賽的設備，當然不可能存在造假或開掛的可能。”

    葉舟說著，看向青年，似笑非笑的道：“你如果愿意，今年的幸運鵝很可能就是你。你如果有真本事，不如上去練練，這就是最好的澄清機會。”

    “我今天既然敢站在這里，就有把握讓你洗盡黑料，清清白白來。”

    “當然，你要是真菜到需要開掛才能秀cao作，那就當我沒來過吧。”說到這里，葉舟十分嫌棄的看了他一眼。

    青年原本還有些恍惚，感覺這一切都不太真實，此時聽到葉舟這么說，也顧不得恍不恍惚真不真實了，直接炸毛。

    提高聲音問道：“你說誰菜？？？打打打，打就打，你看哥慫過嗎？！”

    “合同呢帶來沒？簽，現在就簽！必須簽，立馬簽！不簽不是人！”

    第77章 =什么= “現在知道我剛才在做什么了嗎？”

    除了美食主播顧茜茜和游戲主播魏朝外, 葉舟又接連拜訪了六位因各種原因退出直播界的主播。

    這些主播當中大部分都曾紅極一時，粉絲數量過千萬, 若是放在出事前, 無論在哪個直播平臺都是數一數二的大主播。

    值得慶幸的是，盡管有些主播直接回絕了葉舟的邀請, 表示自己已經轉行，并且以后也不打算再沾直播行業，他們看上去雖然過得不如從前光鮮, 卻也都還不錯, 像顧茜茜那般極端的情況并沒再發生。

    葉舟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說動了其中的三位, 盡管他們并沒有像魏朝那般直接簽合同，但都收下了葉舟給的宣傳頁, 表示會慎重考慮。

    十二月三十號，距離《摘星尋夢扶持計劃》報名截止的最后一天，葉舟一早就親自現身摘星報名處，有時忙起來他也不會干坐著, 和普通工作人員沒什么區別, 一起幫著來報名的人填寫報名表。

    這次《摘星尋夢扶持計劃》截止到目前，報名人數已經達到三萬七千多人, 遠超出公司高層最初的預期。

    但如葉舟之前顧慮的那樣，盡管報名的人數很多, 可這當中從未有過主播經驗的人就占了60%，大部分都是沖著前三個月那兩千塊保底來的。

    剩下30%盡管都有過主播經驗，可要么是新人, 要么就是播了很久卻沒幾個人看的小透明，都屬于直播界食物鏈最底端的主播。

    最后留下這10%里面，才是一些有一定經驗，且小有名氣能夠自帶粉絲的小主播。

    至于摘星現階段最需要的，能夠撐得起場子那種千萬級大主播，只有可憐巴巴的兩個，就這僅有的兩個還是公司為了撐排面重金挖回來的。

    在一個直播平臺的發展當中，僅有兩個這種級別的主播雖然能為平臺帶來一定流量，可這流量大部分僅屬于主播個人，根本不足以帶動整個平臺的流量，能夠被轉化的少得可憐。

    報名處中午休息的時候，摘星的負責人見葉舟手里拿著本次報名數據統計表看了好久，心里不由嘆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自信一些。

    “葉先生，您別看目前大主播只有兩個，其實公司最近還在洽談中的大主播還有五個，這其中有兩個已經談的差不多了，這兩天應該就能把合同敲定下來。”

    “新平臺發展起來總需要一點時間，每個直播平臺都是這么過來的，我們摘星目前的情況和資源已經比很多平臺起步時的條件好很多了。”

    雖然負責人自己心里也清楚，如今直播行業競爭這么激烈，能夠給新平臺的生存空間就只有那么一點，每分每秒對于新平臺而言都是十分寶貴的，在一定時間內不能迅速壯大和發展的話，那么等待這個平臺的只有死路一條。

    可當著葉舟這個老板的面，負責人當然不敢說實話，只能盡可能挑著比較委婉的話去說。

    聞言，葉舟拿著統計表的手一頓，目光從表上緩緩移到負責人臉上。

    負責人被他看得冷汗都下來了，干笑著訕訕閉了嘴，將想吹的彩虹屁統統咽了回去，安靜如雞的坐在一旁，再也不敢隨便開口。

    “幾點了？”

    他身邊的小助理立刻看向手機，道：“一點半了。”

    “差不多了。”

    小助理聽葉舟這么說，心中頓時生出幾分疑惑，想了想，小心翼翼問道：“您是說？”

    幾乎就在小助理話音落地，報名室的房門忽然被從外面敲響，敲門聲很是清晰，立刻引來了在場很多工作人員的注意。

    其中一個坐在門口的工作人員放下筷子，以為敲門的是來報名的人，大聲道：“現在是休息時間，下午兩點半開始報名，到時候再過來吧。”

    門外安靜了片刻，一道帶著幾分遲疑的聲音傳來。

    “那個，請問葉舟葉先生在嗎？”

    工作人員重新拿起筷子，聲音有些不耐煩：“我們這里沒有葉……”

    話剛說到一半他就被身旁的同事在桌下踩了一腳，在看到同事示意的眼神時，這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僵硬轉動脖子朝葉舟所在方向看了一眼，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在征求了葉舟的意見后，工作人員再顧不上吃飯，手里筷子都忘了放，舉著筷子麻溜開了門。

    盡管門外那人帶了鴨舌帽，脖子上還圍了一圈厚重的圍巾，遮蓋了大半臉讓人看不清面容，但還是有人認出來，這人好像是某個名氣特別大的娛樂主播。

    倒不是因為她打扮的不到位，實在是因為她以前的名氣太大了，大到即便不關注娛樂板塊甚至從不關注直播的人見到她都會覺得很眼熟，更不要說在場的眾人都是從事直播行業的人了。

    “祁思……”有人沒忍住驚訝脫口就要叫出她的名字。

    門外的姑娘立刻十分緊張的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勾著頭向里面張望，當看到葉舟時，眼睛立刻亮了亮，沖他揮了揮手：“葉先生，我來了。”

    葉舟也沖她招了招手，邊示意她進來，邊對身旁的工作人員道：“拿份報名表。”說罷又看向已經有些傻了的負責人，“把我讓你準備的合同也一起拿來吧。”

    被他點名，負責人這才從晃神狀態回神，神色鮮少露出幾分慌亂，手忙腳亂從桌下箱子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大致翻看了一下內容，確定無誤后畢恭畢敬遞到了葉舟手上。

    葉舟向他道謝，對已經在他面前位置上坐下的姑娘道：“是先報名，還是先簽合同？”

    姑娘咯咯笑了兩聲，道：“活動我就不參加了，不然恐怕對其他主播不太公平，我們直接簽合同吧。”

    “活動又沒有做限制，你如果愿意的話當然可以參加。”聽了她的顧慮，葉舟啞然失笑，又勸道：“今天可是報名最后一天，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獎金有五千萬呢，你可要想清楚啊。”

    姑娘還是搖了搖頭，“還是算了，您能給我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我已經很感激了，就不再給您添麻煩了。”

    葉舟有些無奈，只好將放在合同上的報名表抽走，將合同推到她面前。

    那姑娘也很干脆，從拿到合同到簽完字摁過手印只用了短短兩分鐘，厚厚一摞的合同她就只掃了幾眼，就毫不猶疑的簽下了。

    看到她這干脆勁兒，葉舟真是有幾分哭笑不得，打趣道：“這么干脆，這合同可事關未來五年的發展，你還真是心大，不怕我在合同里做手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