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導演嘆了口氣，如果不是時候不對，他真的打心眼里覺得葉舟是個人才，將人心掂量的一清二楚。

    “那第三呢？”

    葉舟繼續條理清晰道：“第三，和祝寧團隊聯系一下，看看他們是否愿意出面，將片尾頭片尾兩首曲子公布出去。”

    “當然，這件事情必須經過祝寧本人的同意，如果他不愿意，這條直接作廢。”

    聽到葉舟這么說，副導演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你看，若是說他心軟吧，在這種風口浪尖上還能保持冷靜，逐條分析利弊，從頭到尾理智到極點，完全不為外界所干擾，為了達成目的甚至不惜犧牲掉一部分名聲，可不就是心硬起來連自己都不在乎嗎。

    可你若是說他無情，在面對被他接納進圈子的那些人時，他又心軟到可怕，無論是上次謝格非威亞出問題，為了給他給交代，不顧輿論直接選擇報警，還是這次祝寧的事情，他都心軟的不像話。

    為了他們的利益，甚至可以犧牲掉自己的利益。

    “還有嗎？”副導演心里有些堵得慌，他掩飾一般催促葉舟繼續往下說。

    “第四，我需要你去國內最火的幾家短視頻平臺，找到他們平臺，找他們的博主、up主、紅人，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們也參與進來。”

    “這是為什么，僅僅一個微博不就夠了嗎，目前我們的問題主要集中在微博上，怎么又要……”

    葉舟喝了口水，為他解惑：“正是因為目前僅有微博一個平臺的熱度，這是不夠的，每個平臺都有不同的受眾群體，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讓這場輿論戰全民化，覆蓋全年齡段。”

    “這部分人，不需要他們一定走進影院，但我希望他們在提起我們的電影時，都能有所耳聞，甚至能說出一二情節，這就夠了。”

    副導演如實記下了葉舟的話，盡管心中仍然困惑，卻沒有在這時開口。

    “第五，這段時間把我們之前準備好的幾支預告片，陸續放出來，并且搜集未來六天內看過點映的觀眾們對電影的評價，最好能在影院門口直接采訪，剪輯之后混合著預告片一起放出，但要特別注意保密，盡可能減少劇透。”

    “第六，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務必告訴我們的工作人員，在電影上映以前，除宣傳以外，不要對網上的任何言論做出回應和解釋。”

    葉舟說完最后一條就沒再說話了，等著副導演就以上六條進行提問和反對。

    可等了許久，電話里面一片安靜，若非還能聽到呼吸聲，葉舟都快要以為副導演是不是已經把電話掛了。

    “老孟？你有什么要問的，現在可以問了。”葉舟提醒道。

    短暫的沉默后，電話里才再度響起孟副導演的聲音。

    “沒什么要問的，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副導演看著文檔上滿滿當當，卻條理清晰的記錄，聲音干澀道。

    這倒是讓葉舟有些意外了，不過他很快笑起來：“那么，就按照這個方案進行吧。”

    “好。”副導演應下了。

    電話掛斷前，副導演的嘴動了動，有些猶豫，可最后終究還是將疑惑問了出來：“葉導……”

    葉舟正要結束通話，聞言動作一頓，“你說。”

    副導演喉結滾了滾，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這么做，有考慮過后果嗎，一旦我們的電影質量不能得到觀眾和影評人的肯定，目前毀譽參半的平衡被打破。”

    “那么，你現在做的這些，在不久的將來后都會成為利刃，一刀刀割回我們自己身上。”

    “你就那么自信，我們的電影擁有能夠維系這種平衡的質量嗎，如果扛不住這些壓力，最后一旦崩盤，我們這些小角色受到的影響可能不大，可你作為這部電影的導演……”

    “后半輩子的名聲、前程，可就真的全毀掉了。”

    副導演的聲音有些沙啞，如果此時有人在他身邊，就會看到說這些話時，他的雙眼紅的厲害，當中隱有淚意。

    “我們真的，有必要付出這么大代價，去賭這一把嗎？”

    “有必要。”

    第41章 =實施= 大動作。

    兩人結束了通話后, 葉舟洗漱了一下，從衣柜扒拉了一套淺色休閑裝套在身上, 準備就緒后就要出去。

    誰料門剛打開, 迎面就撞見了站在門口的江大佬。

    葉舟這門開的太突兀，以至于江亭遠的手還舉在半空中, 維持著要敲門的姿勢。

    江亭遠看了眼葉舟的打扮，收回手，問道：“要出去嗎？”

    “對。”葉舟點頭, 想了想還是沒將網上發生的腥風血雨跟江總說, 只含糊道, “電影宣傳出了點問題，我過去看看。”

    這件事情葉舟并不想讓江總摻和進來, 江亭遠畢竟是驚蟄的總裁，而驚蟄又是業內數一數二的影視公司，如果江總出面確實能幫上忙，可那樣就算是徹底將電影和驚蟄綁死了。

    正如副導演擔心的那樣, 他現在面臨的是一場豪賭, 贏了未必能夠得到多少收益，但輸了就徹底萬劫不復了。

    盡管葉舟在副導演面前表現的從容自若, 似乎已經勝券在握，可實際上, 到底是輸是贏，葉舟自己心里也摸不準。

    甚至他感覺輸面遠比贏面大。

    若是江大佬和驚蟄插手這件事情，一旦真的賭輸了, 連帶著他們的名聲與口碑也會一落千丈，這一切所造成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

    名聲這種東西葉舟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卻不能不在乎江總的。

    葉舟不可能讓江大佬為自己蹚進這趟渾水里來。

    怕江大佬追問，葉舟含糊幾句后就準備趕緊脫身，只不過他剛走出去沒幾米，就聽到江總在身后叫他的名字。

    “葉舟。”

    被點了名的葉舟慫慫回頭，沖著江總及其真誠的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真沒說謊。

    “你想自己處理這件事情，我不會干涉。”

    “僅限于事態處可控范圍內，一旦超出這個范圍，我會插手。”

    江總的聲音不大，語調也算不上柔和，甚至是有些別扭和生硬的。

    葉舟卻已經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是，讓自己放手去做，即便將來事態惡化到真控制不住的程度，也不用擔心，他會處理。

    在聽到這句話時，葉舟只覺得心中酸酸澀澀的，自己也說不上是什么感覺。

    他重新邁開腿，舉起手背對著江總揮了揮：“小事情，我能處理！”

    江亭遠看著葉舟的背影，薄唇微抿，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前，忽然揚了揚唇角，冷冽嚴肅的臉上忽然染了幾分笑意。

    怎么就，這么招人疼呢。

    ……

    葉舟趕到臨時會議室時，劇組的工作人員差不多已經到齊了。

    副導演頂著兩個黑眼圈正站在投影儀前，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計劃給大家逐條講解。

    葉舟看了下，發現投影出文檔上的內容正是他今早跟副導演說的那些計劃。

    副導演見葉舟來了，本是準備給他讓位置讓他親自來講的。

    只是先一步察覺他意圖的葉舟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自己則是隨便拉了個空位坐下，跟大家一起聽。

    副導演無奈，只能繼續將剛才沒講完的內容一一講完。

    “目前應對這次危機的計劃暫時就是這樣了，大家如果沒有什么意義的話，接下來讓葉導為大家分組，就要按照這個方案開始執行了。”

    他話音落下后，會議室里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兩分鐘過去了，見沒人提出異議，副導演剛準備讓葉舟上來分組，就聽有人忽然開口了。

    “葉導、副導，我們如果真按照這個方案執行，萬一不能維系平衡，無論口碑、票房還是路人緣可就全壞了。”

    “到那時候，我們需要面對的可能是比現在更加惡劣的情況，承受的壓力也會是現在的幾倍，甚至幾十倍。”

    “這套方案是不是有點，太過激進了一些？”

    開口的是一個大約三十出頭，戴著黑框眼鏡的清瘦男人，名叫秦升，是他們電影宣傳組的組長。

    作為宣傳組的負責人，秦升現在提出的顧慮和早上副導演擔心的問題差不多。

    副導演看向葉舟。

    葉舟從位置站起來，走到將最前面，對秦升道：“我明白你的顧慮，不過風險與機遇并存，一旦能夠成功激起大家對電影的好奇心，票房肯定不會差。”

    “我們電影的主基調和缺點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被學院派影評人所接受，這點是無論花多少錢，買多少水軍撤多少熱搜都無法改變的。”

    “與其去洗白，不如將其轉化為對電影的好奇心，吸引更多人購票。盡管在高端市場我們占不到什么便宜，卻不代表我們在普通觀眾面前不會被接受。”

    “只要能利用好這種微妙的平衡，單從票房考慮，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聽到葉舟的解釋，秦升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在理清楚其中利害關系后，他嘴唇動了動，卻什么都沒說了。

    實際上在事情爆發后，秦升就已經開始準備處理方案了，只不過他那些方案與葉舟這份一比，保守歸保守，到底還是遜色太多。

    正如葉舟所說，高風險伴隨高收益。

    雖然目前的情況對他們電影不利，可比起強行撤熱搜讓水軍控評，葉舟這套方案雖然風險大，卻比前者高明了太多。

    一旦成功，就能將這次的負面新聞全部轉化為一場順水推舟的營銷，以最小的代價，讓觀眾們心甘情愿為自己被挑起的好奇心買單。

    這樣的思路饒是秦升這個宣傳組組長都自愧不如，在這么短時間內能夠權衡利弊后，秦升終究還是沒再說什么反對。

    連秦升這個組長都沒意見了，其他人即便有些小心思，卻也不敢再出聲說什么了。

    方案敲定，葉舟將會議室所有人分了組，以兩人為一組，每組分別負責執行不同的任務，分組結束大家很快進入狀態，這個臨時成立的危機公關組立刻開始運作起來。

    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眼看熱度已經開始稍稍下降了，原本一直沒發聲的兩位挑起這次戰火的兩位博主，居然前后腳再次發聲了。

    好不容易開始消退的熱度，再兩人相繼發聲后，撕逼大戰頓時再度升級，粉絲路人紛紛下場，又一次熱火朝天撕在了一起。

    四點多的時候，祝寧特意給葉舟打來了電話，表示完全不介意在這種時候將兩首主題曲曝光，那本來就是他送給葉舟和電影的。

    其實，祝寧作為當紅流量，以他的知名度根本沒必要下場蹚渾水，副導演聯系他團隊的時候，巔峰娛樂那邊是拒絕的。

    并且還準備讓祝寧與劇組盡可能劃清界限，這樣即便將來電影糊了，公司也能洗一波。

    隱晦向粉絲賣賣慘，暗示之所以會參演完全是迫于驚蟄影業施加的壓力云云，虐一波粉，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無論電影到時候口碑如何，都能把祝寧給摘出來。

    可誰料一向服從公司安排的祝寧這次是鐵了心要給葉舟站臺，壓根不跟經紀人廢話，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給葉舟打了電話，表示自己非常愿意幫忙。

    他的經紀人急的跳腳，接連給公司打了好幾通電話，然而已經晚了。

    在他出去打電話的功夫，祝寧已經麻溜發了微博，先是推薦了一下電影，告訴自己在里面有參演，隨后又公布了片頭和片尾兩首曲子都是自己寫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經紀人打完電話回來，氣的兩眼直發黑。

    按照公司的規定，藝人的微博賬號基本都是交由公司打理的，不過由于祝寧以前一直表現很好，而且在微博和粉絲互動也很吸粉，公司這才讓他自己拿著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