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爺爺,”江恪語氣恭敬,在看向一旁的江正國時,目光凝滯,還是叫了句,“爸。” “你小子,還沒有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里,”老爺子坐在那里佯裝罵罵咧咧,頭也沒抬,直接扔過去一個茶壺。 江恪站在那里,也沒躲,茶壺砸在他胸前,濕了一片。他走過去,重新給老爺子倒了一杯茶,溫聲道:“前陣子忙,以后我每周回家來看您。” 老爺子冷哼了一句,臉色這才緩和了點。一家人坐在一起寒暄,只是聊了沒幾句,江正國把話題轉(zhuǎn)過正事上:”時家的小女兒要多去找她,你們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江恪目光倏地冷了下來,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早日為你拿下南灣拿塊地做鋪墊嗎?“ 江時兩家一直有利益關(guān)系往來,江正國早年打拼時,手下一個公司幾經(jīng)遇險,時父曾不留余力幫過江正國,還提供資源給他,江正國這才得以喘息,好轉(zhuǎn)。 這幾年,因為這個婚約的關(guān)系,兩家的關(guān)系日益親密,合作也多了起來。 雖說時家大不如前,但時家的地皮幾乎囊括了小半個江北,江正國最近又致力于開拓新的南亞灣項目。 江正國在打什么算盤,江恪不用猜也知道。 被人公然揭開偽善的面目,江正國神色狼狽,“嘭”地一聲把茶杯擱到桌子上:“你怎么說話的!我還不是為了你好……” guntang的茶水溢出來濺到江恪手背上,一片灼熱,江恪的眼底諷意明顯:“為我好?你去看過她嗎?” 回答江恪的是一片死寂,老爺子出來打圓場“江恪,你回來這么久,確實該登門拜訪了……” 一片沉寂中,江恪給擱在一邊的手機亮起,他點開一看,是時羽發(fā)來的消息。江恪每天都能收到黃色可達鴨頭像發(fā)來的信息,他點進去,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她的忐忑:【你這周有時間嗎?】 江恪抿唇退出對方框,沒有猶豫對著那個頭像點了紅色的刪除鍵,眼不見為凈,時羽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消息列表中。 時羽左等右等也不沒有收到江恪的消息,她又不敢再貿(mào)然去問,怕江恪嫌她煩。時羽抱著枕頭哀嚎了一會兒,然后逛起了一個論壇——名字叫愛樂轟炸。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夕陽緩緩下沉,時羽發(fā)現(xiàn)手邊的水果已經(jīng)沒了。她本來想打開門喊阿姨再送上她的水果來的,但這個距離,時羽想起她有點耳背,打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門一打開,時羽穿著睡衣一路小跑下樓,揚聲喊道:“文阿姨,我最愛吃的又香又臭的榴蓮還有嗎!我——” 時羽后半句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噎住,睜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陡然停下腳步。因為江恪正站在她面前,剛踩上第三個臺階。 江恪一身黑色西裝,下顎線弧度利落,清清冷冷,他單手插兜,一雙漆黑的眼睛正往上抬。兩人四目相撞,時羽“轟”地一聲,臉不受控制地紅了。 她在說什么?在喜歡的人說什么要吃又香又臭的榴蓮? ……時羽覺得自己裂開了。 江恪就沒想過來時家,下午江正國走后,老爺子非要過來,江恪不去,氣得老人家拿出心臟病事來要挾他,又拿著拐杖揮了他一棍,這才帶他一起過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江恪的弟弟江楓燃。 時羽穿著玫瑰色的吊帶睡裙,肩頸線與鎖骨弧度連成一個漂亮的弧度,露出的肩膀處白到發(fā)光,此刻的她光著腳踩在地板上。 因為站在江恪面前,有些緊張,男人低頭,目光一頓,看到她瑩白的腳趾微微緊繃,指甲蓋透著淡淡的粉色。 此刻,客廳里還坐著一群人,還有兩方的家長,時父坐沙發(fā)上想提醒自家女兒一聲,江恪先出了聲。 江恪視線移開,向前一步,他的手臂搭在扶梯上,眼底驟寒:“去換衣服。” 時羽后知后覺醒悟過來,捂著臉“啊”了一聲,又急匆匆地跑上樓了。 時羽回到房間里,捶胸頓足后給阮初京信息:【我不想活了,我居然在江恪面前……】 阮初京迅速回了條消息:【?話說一半,以后沒有老伴。】 時羽立刻把剛才發(fā)生的一系列糗事告訴阮初京,還說:【我怎么老是在他面前丟臉啊,我在熒幕前的完美形象就不能分點到他眼前?】 一分鐘后,阮初京回:【就這?就這?以后除非你在他面前浴巾掉地上了,不然這種小場面不要告訴我。】 【……我努努力。】時羽回。 時羽匆匆換好衣服后下了樓,恰好正到飯點,一行人上了飯桌。江恪率先拉開椅子,讓老爺子坐下,然后坐在了他旁邊。 江恪旁邊有個空位,時正要坐過去,江楓燃不愧是年輕有活力的大學(xué)生,跟百米沖刺賽跑一樣,立刻一屁股坐了上去,還沖時羽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 他哥不喜歡的女人,他也不喜歡。 只是江楓燃沒想到老爺子注意到了這個細節(jié),站起來板著臉一把揪住這位孫子的耳朵把他拎走了,江楓燃疼得齜牙咧嘴,而后溫柔地對時羽說:“小羽,你坐江恪旁邊。” 飯桌上兩家人坐在一起,老爺子簡單地帶人過來拜訪,時父十分欣賞這位魄力有為的女婿,也有意示好他,一起聊起了生意場上的事,還問他對訊升科技未來的拓展方向。 盛蘭對江恪更是熱情似火,還有意無意地在老爺子面前刷時嘉瑜的存在感,笑著說:“江恪啊,你剛回來不用生分,你從小不是和嘉瑜青梅竹馬嗎?阿姨聽說你們經(jīng)常一起上下學(xué),你還給她輔導(dǎo)過功課。” 時嘉瑜有些不好意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媽!” 江恪看向?qū)γ姘察o的時嘉瑜,點了點頭:“上次在宴會見過,好久不見,嘉瑜。” 男人低沉的聲音震在時羽耳邊,磁性又撩人。時羽心里有點酸澀,只可惜不是對她說的。江恪和時嘉瑜確實是青梅竹馬,這是她羨慕不來的。 飯桌上,江恪好似當時羽不存在一般,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她不是沒有感受到他的低氣壓,有好幾次時羽想張口問他怎么了,在看到他眼底充斥著戾氣和冰冷又縮了回去。 一頓飯下來,時羽的筷子戳著白米飯就沒吃幾口。飯后,兩家人坐在一起喝茶,聊了沒兩句,江老爺子主動開口:“我這次來呢,是覺得時羽這丫頭也大了……” 時羽的心一緊,她下意識地看向江恪,卻只看到他冷硬的下顎線和眼一閃而過的抵觸。時羽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沖老爺子開口,笑道:“江爺爺,不好意思打斷你說話,但是我有事跟你說。” 江老爺子停頓了一下:“好。” 時羽站起來,扶著老爺子上了二樓書房。 兩人在書房里談話,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江恪坐在沙發(fā)上,手肘撐在膝蓋上,神色冷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十分鐘已過,江恪低頭看表,時針正指向八點,恰好到了老爺子吃藥的時間,想來他們的談話也該結(jié)束了。 江恪朝他們欠了欠身,拿著藥瓶上樓。人到了門口,江恪正要敲門,零星的談話聲從書房里飄出來。 “爺爺,你們不要逼江恪這么緊,之前的事他已經(jīng)很辛苦了。結(jié)婚這個事,可以先不要提嗎?”時羽垂下眼睫,一片郁色。 半晌她吸了一口氣,不僅對老爺子說也好似鼓起勇氣說服自己:“我有點貪心。雖然有點難,但還是想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到時候他還是不喜歡我——” “那……我們就解除婚約……”時羽吸了吸鼻子,拖長聲音,“總不能一直逼他做不愿意的事吧。” 江恪欲扣門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眼底墨色加深,不一樣的情緒呼之欲出。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一下大家,更新時間改為每晚八點,有事會在文案請假。 第9章 本能 周末,天氣漸冷,枯枝上覆蓋著厚厚的白霜。時羽在室外拍了快一天的戲,凍得臉都僵了,連呵氣都覺得艱難。 直到導(dǎo)演一喊“咔,收工。“一旁的小助理立刻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披到時羽身上。冷風(fēng)呼嘯吹來,時羽下意識地擁緊了身上的衣服往房車的方向走去。 從后面看,女人裹著黑色羽絨服,淡青色的血管順著白皙的腳腕上延,只露出一截白嫩勻?qū)嵉男⊥龋溆嗟胤奖灰路缹崳屓四陌W。 車內(nèi),空調(diào)溫度上來,時羽坐在后座立刻蹭掉了亮晶晶的十厘米高跟,小助理坐在駕駛位上,趕緊把保溫杯遞給她。 時羽喝了一口熱水,暖意襲來,臉上的血色多少恢復(fù)了一點。她還沒來得及喝第二口,手機鈴聲就響了,是阮初京來電。 時羽把保溫杯蓋子擰好,點了接聽:“喂。” “姐妹,我被劈腿了,顧振東那個王八蛋趁我出差跑去找小三開房了,好像是之前他子在紅鶴應(yīng)酬的時候看上了一個彈古箏的女人,后來就和她搞上了。”阮初京氣得聲音都在抖,“日,三兒還發(fā)了短信來耀武揚威。” “你得陪我去捉j(luò)ian,他不是浪得飛起嗎?我這個耍筆桿的不親手把狗男女送上頭條板塊,我阮初京名字倒過來寫。”阮初京殺氣騰騰。 顧振東是阮初京之前的一個采訪對象,一直對她窮追猛舍,阮初京看他條件不錯,對人也體貼有風(fēng)度就答應(yīng)和他在一起了。 誰也沒能想到他是一個花心守不住寂寞的男人。 “好,我馬上過去,你別急啊,先冷靜下來。“時羽撫慰道。 “他之前一直暗示說我保守,可是我總覺得進展太快了,可這次,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問題……“阮初京的聲音弱了下來,帶著哭腔。 時羽受不得阮初京哭,理智全拋之腦后,這會音量控制不住地提高起來:“你沒有問題,你能有什么問題!有問題的是顧振東,不守夫道,建議他多讀幾遍男徳!我們不僅要把送上頭條,我還要把他的頭擰下來!” “……”阮初京。 剛才還叫她冷靜的人到底是誰啊。 八點半,兩人同時抵達紅鶴會所。時羽接過阮初京的手機,看到了上面的包廂號——a409,認真說道:”一會兒我們進去,你負責鎖門,我來拍。怕你當場氣暈,等你反應(yīng)過來,他們衣服都穿好了。” “……好。” “誒,初京,顧振東平時穿什么衣服啊?” “黑色襯衫。”阮初京答道。 時羽豎了個大拇指說道:“確實風(fēng)sao。” 兩人一路乘上電梯,到了四樓,即使踩在厚厚的手工地毯上,時羽仍放輕了腳步聲。阮初京走在最前面,扯著時羽的袖子,低聲說:“在這。” 時羽點了點頭,阮初京連門都沒有敲,直接推門進去。里面燈光昏暗,煙霧繚繞,時不時地夾雜著幾句曖昧的交談聲。時羽順勢跟進去,她拿著單反,迅速掃到了坐在最邊上男人,他恰好穿著黑色襯衫,水晶袖扣低調(diào)又散發(fā)著幽光。 人還沒有看清,時羽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她舉著單反對著男人還沒開始拍,就先幫自家姐妹罵了一句:“狗男人,不守夫道!” 此話一出,空氣霎時凝滯起來下,陷入一片死寂。不知道為什么,時羽覺得不對勁,她抬眼,視線緩緩上移,倏地對上一雙去漆黑冷淡的眼睛,心口一窒。 江恪穿著黑色的襯衣,扣子齊整,燈光在他眼瞼處暈出一層淡淡的陰翳,清冷又勾人。他隨意地坐在沙發(fā)上,指尖的香煙正在靜靜燃燒。 他身邊也沒坐著女人,什么也沒做,平白被時羽扣了個“不守夫道”的鍋。 ……她認錯人了。時羽感覺自己說不出一句話,連呼吸都是尷尬的。 偏偏這個時候,阮初京還要提醒她:“姐妹,你罵錯人了。” “……” 我知道,你不必再提醒一次。 江恪抬起眼皮至下而上地看她,瞇瞇了眼:“狗男人?” “不……不是,”時羽不敢看他,低下頭一臉的心虛,“對不起。” 此刻,沙發(fā)另一邊的錢東臨出來打圓場,笑道:“時羽,是不是走錯了包間啊。” 時羽掃了一眼,在場有好幾個男人,有的帶著各自的女伴,徐周衍也在,身邊坐了一個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 有人解圍,她自然是感激的,“對,走錯了應(yīng)該,不好意思啊。” 阮初京剛才走了出去,又折回來,一臉的歉意:“怪我,我看錯了,a406看成a409了。” 她說完之后拉著時羽就要走,憤怒燒紅了她的眼睛:“我現(xiàn)在就要過去。” 這時,領(lǐng)班恰好進來送人頭馬,聞言道:“a409是vip客戶,客人已經(jīng)鎖了門,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阮初京一聽更加生氣,所以小三還有這么一招,宣誓主權(quán)后還要立塊牌坊。偏偏現(xiàn)在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倏忽,時羽想到錢東臨是這家會所的股東之一,她眼睛一亮,眾目睽睽下,走向了錢東臨。 “東臨哥,能不能開個綠燈呀?”時羽語氣討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