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的主人，正是葉文軒。

    打那天之后，衛綰便沒有見到過葉文軒，他似乎很忙，忙到連回府的時間都是少之又少。

    聽到他的聲音，衛綰為了避免接觸迅速將手里提著的燈籠熄滅，身子也隱在暗處。

    書房里的光線本就昏暗，此時又是接近黃昏，衛綰所處的地方倘若不走近，或者是不細細去分辨很難會發現。

    腳步聲越來越近，衛綰抱緊懷里的竹簡，大氣兒都不敢喘。

    就在那聲音近在咫尺時，卻停了下來。

    以衛綰的角度可以看見葉文軒正點著腳尖，努力地在夠著什么。

    片刻后，他從倒數第二排最上面的架子上拽出了一個小盒子。隨后拿著那盒子轉身離開。

    衛綰松了一口氣。

    “這是我用身家性命換來的，你敢保證事成之后二皇兄一定不會將我滅口，我才能將它交給你。”

    這聲音傳來，衛綰大驚。她用手捂住雙唇，支著耳朵想聽聽對方是如何回答……

    “七皇子是聰明人，若不是想得透徹，怎會去賣命？這段時間七皇子與二殿下走的十分頻繁，殺你便等于自曝其短。但七皇子要確定這些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否則他身邊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當然。尋上他們并不是我的主意，你不該質疑。只要他死了，二皇兄才有出頭之日！到時候……”

    “閉嘴！小心隔墻有耳！”

    “放心，我這院子總也不會來個人。東西也給你看了，我要親自交給二皇兄……”

    半晌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才有人輕聲答道：“走吧。”

    他的話音落下，‘吱呀呀’的門聲再一次響起，書房里霎時恢復了安靜。

    而衛綰則目瞪口呆僵在原地，怎么也回不過神來。

    只要他死了，二皇兄才有出頭之日……只要他死了，二皇兄才有出頭之日……

    這話……什么意思？

    又在書房里呆了等了一會，見門外沒有動靜，衛綰才捧著竹簡匆匆跑了出去。

    回到了綰碧園，她一直心不在焉。

    想起方才那摸不著頭緒的對話，衛綰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許多被遺忘的記憶也剎那間涌出來。晚膳吃的食不知味，上了榻也是輾轉反側地難以入眠，什么時候睡著的又或者是一直未眠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冬季的日出總是特別晚，好不容易挨到了天蒙蒙亮，衛綰再也熬不住了。

    簡單梳洗一番后，她獨自坐上馬車出了府。

    此時，咸陽城大街上是無比安靜的，只有衛綰的馬車在街道上‘轟隆’作響。而她前往的方向竟是許久都不曾踏過一步的太子府……

    敲了許久的門，守門的門童才哈欠連天的開了府門，語氣十分不悅，“這一大清早的……”

    還沒等說完，一個人影便沖上來，“太子殿下呢！我要見他！”

    門童愣住，待看清那人影的模樣時，才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家主子今日……哦不，是昨日、昨日便出去了。”

    “出去了？昨日什么時辰出發的？又去了哪里？”

    此時這婦人看起來有些急迫，和以往見過那淡定從容的模樣完全相反。

    門童有些傻眼，待緩過神來，他一甩手掙脫開婦人的鉗制，嫌棄開口道：“主子出去辦事我們做下人的怎么敢過問？夫人還是早早回去，免得被人撞見對我家主子和您影響都不好。”

    這樣說著，他探頭朝門外看去。見到街上空無一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也不等那婦人在說些什么，作勢就要關門。

    哪知婦人完全不理會他的話又將他拉住，“昨日殿下究竟什么時辰離開的？陪同人還有誰？”

    門童惱了，竟然擼起袖子將她往門外推，一邊推還一邊刻薄地嚷著，“你這婦人怎地還不知好歹？皇后娘娘的教訓都拋在腦后了？趕緊走趕緊走！別等著我喚人來趕你！”

    他的態度極其強硬，衛綰自知這樣溫聲軟語的根本問不到什么。來不及多想，她只能提聲高喝道：“好你個大膽的奴才，本王妃上次來你還點頭哈腰的，只不過因皇后娘娘一句話，竟然開始狗仗人勢了？你不要忘記，我再不濟也是文親王妃！”

    門童自知自家主子對這婦人有多看重，倘若主子回來這婦人在他的面前編排一番，那自己……

    心里已經將衛綰罵到了個祖宗十八代，可屈服她的yin威，只能訥訥開口，“我家主子是奉皇上旨意出去的，昨日未時離開，只帶了兩個隨從而已，至于去了哪里，我這個做奴才的確實不知道。”

    奉皇上旨意，未時離開……

    怎會是奉皇上旨意？！怎會這樣巧？！昨日聽到那番話的時辰大約是申時，也就是在葉啟明前后腳離開的時候！

    正當衛綰驚魂不定，那門童卻用力將她一推，門也隨之而來的緊緊關上。

    驚覺過來，衛綰用力敲著門，“開門！我還有話沒問完！”

    可無論她怎樣敲，那朱紅色的大鐵門依舊是緊緊關閉。只是從里面傳來一兩句對話，“五兒，誰啊？”

    “一個瘋婦人，不要緊的，老爹去睡吧……”

    無可奈何，衛綰知道那府門定是不會再為她打開，趁街道上還沒人她火速離開。

    心急如焚，可衛綰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總覺著葉啟明這趟出行是個巨大的陰謀。

    可她現在完全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任何人都聯絡不上……

    不，并不是孤立無援，還有鳳兮……雖然他和葉啟明之前有這說不明道不白的關系，可是在這巫咸國能進入葉啟明內閣的人，只有他！

    衛綰之所以會這么緊張，完全是因為腦子里那隱隱約約的記憶。

    因為前世和葉啟明并沒有什么交集，所以她一直忘記，葉啟明應該是在二皇子被處于彘刑之前便死了的……

    昨晚聽到葉文軒和那個人的對話，衛綰猛然想起這件事……

    越想，心里邊越覺得不安，衛綰命調轉車頭，馬兒瘋狂地在青石路上狂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