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以為安盈蓉小產是她害得？

    “安姨娘如何，但說無妨。”

    山羊胡郎中嘆了口氣，極其惋惜地嘆著，“日后……恐怕是很難再有身孕了……”

    很難再有身孕？就算真是因為昨晚那跤，又怎會如此嚴重？對于安盈蓉自己作死只為了陷害自己，衛(wèi)綰覺得有些不太可能，再怎么狠心也不會讓自己終身不孕的……

    思索片刻，衛(wèi)綰沒有繼續(xù)追問，朝著榮華園東廂房走去。

    刺鼻的中藥加上濃烈的血腥味，熏得人極不舒服。

    一進寢房，便看見猩紅色的榻上躺著面如死灰的女子。

    她的床頭坐著一個男人，那男人背對著她，不過還是可以見到他緊緊地握著床上女子的手，低聲哽咽著“蓉兒……我的好蓉兒，是我對不住你……要是不這么寵愛你便好了……要是不這么寵你何至于如此……”

    他口中念叨的一直是這幾句，雖然聲音不大，卻都能讓人聽得真切。

    他的身邊，還站著個同樣梨花帶雨的何湘……

    好一副讓人揪心的畫面，好一個我要是不這么寵愛你便好了。傻子都能聽出來其中的意思吧？呵呵……難怪那些大夫臉上會出現如此鄙夷的神情。

    這男人當真狠心至極！衛(wèi)綰曾以為至少葉文軒對安盈蓉是有情有義的，縱使榮光也沒忘記青梅竹馬的表妹，這也是他唯一的可取之處。

    可這瞬間衛(wèi)綰忽然感覺有些冷，真的很冷。

    那猩紅的血色褥單為何不換？安盈蓉就這樣躺在上面，如果她現在是清醒的會不會心痛致死？只因為這男人要把這禍事嫁禍于她？

    學聰明了，來博取同情嗎？

    她是可以不在乎地轉身離開，因為那流言蜚語早已經傷害不了自己。可是，如何能讓這令人作嘔的男人得逞！

    夢里凄慘的畫面于眼前的交疊在一起……似乎有一股血脈逆流而上，直沖腦頂，衛(wèi)綰隱在衣衫下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當真可恨！當真可恨至極！這男人怎可無恥到這種程度！

    深吸一口氣，衛(wèi)綰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對著身后的兩個彪形大漢吩咐道：“去把外面的郎中喚進來。”

    兩個壯漢先是一愣，隨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去，只片刻的功夫就將門外那些人像是轟小雞一樣，趕了進來。

    其實在衛(wèi)綰剛一進寢房的時候，葉文軒便發(fā)現了她，所以他的哭聲才越來越悲戚。他也沒有回頭，心里雖然心痛至極，可還是為自己想出的這個好主意，而暗自慶幸。

    蓉妹小產已是不爭的事實，若是能借著這次小產的機會扳倒那婦人一次，相信蓉妹也不會怪他……

    聽見后面的聲音，他忍不住回頭，正好對上那婦人如刀子般冰冷的目光。

    驀地，一串輕咳聲從葉文軒口中傳出，這一震動讓他臉上的傷越發(fā)疼起來。

    可正是這副狼狽的樣子，讓他看起來才更可憐。

    匆匆轉過頭，背對著一眾人他沙啞的嗓音低沉而又哀傷，似是極力隱忍著巨大的悲痛，“綰娘……回來了？趁蓉兒還在睡著，你看一眼便回去吧。”

    這話說得欲蓋彌彰，被叫進來的郎中們看衛(wèi)綰的眼神也越發(fā)鄙夷。

    沒有接話，也沒有上前，衛(wèi)綰對著剛剛那還算客氣的郎中詢問道：“敢問這位大夫，安姨娘是如何小產的？”

    山羊胡郎中理所當然地答道：“當然是摔得！”

    衛(wèi)綰冷冷一笑，“摔得？是您診出來的，還是……道聽途說而來？”

    這話說的那幾個郎中面色都是一紅，隨后其中一個身材略胖些的跳出來，面紅耳赤地狡辯道：“當然是診出來的！我等又不是江湖術士，豈有道聽途說之理！”

    相較于他的激動，衛(wèi)綰則平靜的許多，嘴角牽起一抹似是嘲諷的笑容，眼神忽然掃向何湘，“哦？那我倒真是好奇了，昨日安姨娘與我這meimei發(fā)生一些口角，只是輕輕推一下，當下安姨娘還是能跑能跳，怎么隔一天倒因為摔了一跤而小產呢？可否請諸位解釋解釋這是為何？”

    一句話，便把昨日之事輕描淡寫地講述出來，瞬間將自己摘得一干二凈。

    葉文軒忙向何湘使了個眼色，后者先是一愣，隨后連忙上前，梨花帶雨地哭訴道：“都怪香兒不好！昨日聽聞了jiejie的話，一時沒忍住，失了手！看蓉meimei如此，妾的心里……真是難受的緊啊！”

    一嬌一嗔又把責任推給衛(wèi)綰，弦外之音就是說她挑撥離間。

    冷眼看著何湘，衛(wèi)綰覺得很是好笑。

    昨日她還好奇安盈蓉哭著回去，葉文軒為何沒有來找她問罪，她還以為是這女子承擔了過錯。沒想到啊……

    不過衛(wèi)綰可不打算背這個黑鍋。

    柳眉一挑，衛(wèi)綰對著那一臉虛情假意的女子厲聲喝道：“休要含血噴人，你與安姨娘素來不和，本王妃只是奉王爺之命替你們二人挑選兩個丫鬟，何時對你說過什么話？”

    見何湘先是傻住，隨后張口要說些什么，衛(wèi)綰又打斷她，痛心疾首地道：“夠了！夫君倘若真心疼蓉meimei，就不應該讓她這樣躺著！那浸了血的被褥又潮又濕，夫君難道看不見？”

    不容葉文軒反駁，衛(wèi)綰將視線移到一眾有些傻眼的郎中身上，“讓諸位見笑了，躺在床上的安姨娘是前些日子我親自為夫君挑選的，如今見她這副模樣甚是心痛。不是質疑諸位的醫(yī)術，只是本王妃著實好奇meimei為何會忽然小產？”

    郎中說日后可能很難再有孕，這讓衛(wèi)綰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雖然害她那般凄慘的兇手已經得到相同報應，然而此時的衛(wèi)綰卻沒有絲毫欣喜或者雀躍。

    她知道，那種感覺有多絕望……

    如果不是因為昨晚那一跤流產，最有可能下毒手的就是何湘。她先前以為這丫頭除了性子急一點，傻頭傻腦還是蠻可愛的。

    可這毒若是她下的，就另當別論了……

    衛(wèi)綰看向何湘的眼神越發(fā)冷然，鄭重其事的對郎中道：“不知諸位能否準確地診出小產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