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綰輕輕點頭。

    和她猜得差不多，葉文軒只要知道這些東西，是一定會想占為己有的。只是這么明目張膽就往自己房里搬，當著是覺得她傻，好欺負是嗎？

    知畫委屈地看著衛綰。她其實也沒說什么，只是叫了句姑爺子，話還沒說完，便挨了打，又受了那一堆莫須有的罵名。此刻的她定是委屈至極，將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吧。

    可再怎么說如今的葉文軒也是一個王爺，父親剛剛去世，她已經不是衛將軍府的大小姐，更是完全沒有任何仰仗。

    葉文軒不敢拿她怎樣就一定會將氣撒在知畫身上……

    想到知畫曾經的慘死，衛綰打了個冷顫。

    如果為了知畫好，她現在就要告訴葉文軒，這丫頭對她來說僅僅只是丫頭。

    而且知畫也應該長大了，如果再想以前那般任性妄為，早晚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知畫，你可知錯。”

    清冷的聲音似是從遠方飄來，知畫不可置信地抬起頭，迷茫地看向衛綰。

    六叔和墨硯也是一樣，就連葉文軒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解。

    可誰也看不出那婦人是怎么想的，她平靜的面龐下看不出一絲悲傷或者憐憫的情緒，就好似那挨了打的人和她毫無關系。

    “早就交待過不可這樣無禮，你卻偏不聽，今日挨了打受了教訓，可長些記性了？”

    此話一出，靜悄悄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你不是說，那丫頭是你們夫人最疼愛的，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是沒錯啊，今日這是怎么了？”

    “呸！她才是個無情的主呢，聽說連衛將軍可是被她活活氣死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鬟對她來說算什么啊！”

    “是嗎？瞧她的模樣像個仙女兒似的呢，誰知道原來是個害人精！”

    ……

    那些聲音不大不小，可是句句都能讓周圍的人聽得真切。

    葉文軒的笑意更濃了，雖然她那態度讓他覺得有些無趣，可還是有些收獲的。

    他背著手，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這呆笨的婦人連作偽關心一下都不會，真是可笑之極，可笑之極啊。

    對于旁人的指指點點，衛綰一概不在乎，她眼中只看見知畫那雙失望透頂的水眸輕輕垂下，她緩緩跪在地上，輕聲說道：“奴婢知錯，請夫人責罰。”

    奴婢，夫人……

    知畫這怕是在心里埋怨了她吧……

    不愿再看那雙失望至極的雙眸，衛綰對上葉文軒那張嘲笑的臉，冷冷笑道：“夫君覺得該如何懲罰？”

    這話問的葉文軒一愣，他很想直接踢死這個讓他堵心的丫頭。可是轉念一想，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他何不賣個人情？或許還能讓這丫頭感激他，為他做事。

    葉文軒目光狡黠地看著衛綰，“罷了，為夫也是一時氣急，這手不知怎么就伸了出來，還望綰娘不要責怪才好。這丫頭畢竟是你的，還是綰娘來處理吧。”

    衛綰淡淡地撇開眼，漫不經心地道：“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妾見她平素還算乖巧才一直帶在身邊，怎知她恃寵而驕竟放肆起來。既然夫君寬宏大量，那就罰她杖責二十，丟去柴房做粗使吧。”

    這話說完，連墨硯都聽不下去了，跪在地上向衛綰求情。

    可衛綰似是沒有聽見一般，只是笑望著葉文軒，“夫君可還滿意這樣的懲罰？”

    甚好甚好！瞧著剛剛還在他眼前耀武揚威的幾個奴才，現在全部是一副搖尾乞憐的樣子，葉文軒心中暢快的無以言表。

    他就說嘛，那個一向敬他為天的婦人怎會這么快便轉了心性。原來她還是在乎他的。奴才畢竟是奴才，就像那小貓小狗一般，喜歡便帶在身旁，偶爾用來解解悶。誰又會為了阿貓阿狗生那閑氣呢。

    這么想著，葉文軒低頭看向知畫的眼神也不那么怨恨了，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歡快，高聲道：“起來吧，本王也不是個心狠之人，杖責、粗使就不必了，綰娘已經用慣你，還是留在她身邊侍候吧。只是這懲罰卻還是不可免，就罰你……就罰你關在柴房餓上三天吧。”

    杖責二十，再丟去柴房做粗使丫鬟和餓上三天相比，那簡直是天大的恩賜了。

    周圍人對葉文軒的贊許聲也越來越多。只有知畫，她輕聲道了謝后，便一如往常地站在了衛綰身邊，垂下的頭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還不快下去受罰，杵在這里做什么？墨硯，將這丫頭送到柴房好生看管起來，不許給她任何東西吃！”

    眼前的小姐讓墨硯傻了眼。

    不知在想什么，墨硯不再求情，只是木訥地應了聲，帶著知畫退了下去。

    目送兩人落寞的身影，衛綰的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不需要別人保護，她只是不希望在乎的人因她而受到任何傷害……

    看葉文軒的模樣應該是不會再打知畫的主意了，這樣她也放心了。

    今日這點小小的恥辱他日她會千倍萬倍向葉文軒討回來！

    收回目光，衛綰依然是溫婉寧靜的，只是那隱在衣衫下的手，緊握成拳。

    轉身看了看身后的馬車，又瞧見葉文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她冷下臉，對眾家丁命令道：“還不快將這些木箱抬到綰碧園。”

    “慢著！”

    家丁們剛要上前，葉文軒卻出聲阻止。對上衛綰的眼，他柔聲道：“這些東西就交給為夫來打理，綰娘回去歇著吧。”

    他想的是，綰娘肯定會同意的，像以前一樣，把從娘家帶回的所有東西都交給他。他甚至從未細細思索過，他這妻子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

    每次衛綰一有變化，他都會找各種理由去讓自己相信，綰娘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只不過是想逼他重視她。

    僅此而已。

    可誰知道，那個剛剛對丈夫還是溫柔似水的婦人，竟似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又對家丁喝道：“我說快點！耳朵都聾了嗎？！”

    她的變化太快，讓一向以變臉為樂趣的葉文軒都有些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