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騎馬
即便生而為馬,做阿萊西奧的馬,日子也是過得相當豪華,專門修的飲水噴泉,五十多間馬廄宮殿一樣,被整理得干干凈凈。 阿萊西奧邀功一般地對薇洛道:“我給你挑選了一匹絕對溫順聽話的母馬,你騎她會很安全的,當然了,我也會努力確保這一點?!?/br> 薇洛懶得搭理他,她仔細看著那美麗的白色生物,一個看起來比她略小幾歲的馬廄男孩牽著它,正撫摸著它的毛發。 “她太漂亮了?!鞭甭宓吐曊f道,走近了幾步,動作很慢,她不希望陌生的自己會不小心引起它的驚恐。馬感覺到了她的存在,看著她。 薇洛幾乎就在這一瞬間愛上了它。 她忍不住詢問那個馬廄男孩:“她叫什么名字?” “貝……貝拉,小姐。”他略帶緊張地回答道。 “貝拉,這個名字非常適合她?!?/br> “你好,貝拉。”薇洛謹慎地拍了拍貝拉軟軟的天鵝絨鼻子,它嘶鳴一聲,在她的掌心拱了拱。 薇洛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大約是她在阿萊西奧身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笑,她并不像許多精致的美人那樣,總是努力讓自己笑得像是一串動人的鈴聲,但聽起來卻是那么溫暖,那樣令人愉快。 “她好像喜歡我。”她將手指擦過了它長長的鬃毛,望向馬廄男孩道。 少年面對她的笑容,頓時紅了臉。 “她當然會喜歡你。”被忽視半天的阿萊西奧按捺住了一馬鞭抽到這男孩臉上的沖動,幽幽地在旁邊插嘴道。 然后阿萊西奧又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她所用的側鞍,倒也不是他不信任他的人,只是他總想再親自確認一下。 而薇洛已經又跟那男孩說起了話。 “我不喜歡自己會叫不出別人的名字,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喬達諾,小姐。” “喬達諾?”她想了想,“曾經有個叫喬達諾的人被燒死在了羅馬鮮花廣場,你聽說過他的故事嗎?” 他搖了搖頭:“沒有,小姐,他是犯了個什么大罪嗎?” “我以為他只是很勇敢、很堅定。” 阿萊西奧聽著差點又要氣死了,他們再多說一句,這個家就將有一個人失去工作。 他對薇洛道:“親愛的,你如果準備一直向一個文盲賣弄自己的文化的話,我們估計可以直接吃早飯了?!?/br> 薇洛只能閉上了嘴。 淑女不能自己上馬,在馬廄男孩十分懂事地彎下腰,雙手交叉準備捧著她的一只腳將她托上去時,阿萊西奧十分嫌棄地使喚這小家伙退下,親自湊過去,將她抱起來:“我幫你上馬?!?/br>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他給他的英國姑娘訂購的騎馬裝完美襯托了她的身材。他欣賞著她坐在馬上自信滿滿的樣子,一雙腿優雅地搭在馬鞍左側,波浪般的長發與白色的裙擺在風中微微飄動,感到很難再找出一個騎馬的女人比她看起來更漂亮、更自在了。 他們就這么一起騎著馬穿過了鄉間田野,直到走入森林,沒讓任何的騎手跟隨,那令人心曠神怡。 薇洛感到自己仿佛在探尋新天地,就像當初她剛剛跑出家門找工作時所想的,一場探險,在她生命中大部分的時光里,她都必須規規矩矩,但她的天性就是想要帶點危險的生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森林里的空氣,忍不住開口:“在倫敦……” 說到這,她頓了頓,意識到自己竟然正想跟邊上的意大利人抱怨倫敦的社交季。海德公園的騎馬道上總是擠滿了出來聊天的淑女以及炫耀馬匹的馴馬師與紳士,根本就沒法好好騎馬,而且每次她帶著仆人一過去,還會有一堆人圍過來以她為中心,組成一個馬隊,美其名曰保護她…… “倫敦什么?”阿萊西奧仍在等她繼續說。 “沒什么?!鞭甭鍝u了搖頭,心又慢慢沉了下去。 “只是我確實很久沒在鄉下騎馬了?!?/br> 說完,她看到前方有條水溝,一時間也不禁有些躍躍欲試起來,在這天底下可沒有哪個騎手會不喜歡這個。 “看起來我們只能跳過去了?!?/br> 話音剛落,她已率先加了速。 “不行!你得停下來!”阿萊西奧被她嚇得在她身后大喊。 但她已經是輕輕松松地越過了它,馬蹄上連一滴水也沒有沾到。 他追了上去,忍不住開口教訓:“你不能剛騎上一匹馬就帶著它隨便亂跳,你會因為莽撞摔斷脖子。” 真是,她一天天的,能不能少嚇唬他幾次,不然他都怕他年紀輕輕心臟就開始出問題了。 仍在摸著那母馬的毛連聲夸“好姑娘”的薇洛聞言,猛地抬起了頭道:“我信任她,我知道她輕盈得就像只小鳥!” 她可不是那種只能騎著馬悠閑地在草地上小跑的人,過去她在自家馬場一直是想怎么跳就怎么跳。當然了,前提是她的母親與后來的繼母不在場,她的母親看不得寶貝女兒做任何有風險的事情,而繼母則是希望她能更像一位淑女,不管是喜歡騎馬還是喜歡閱讀,都是被大多數紳士所不喜的。 她很有自信,就根本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因跳不過水溝而摔斷脖子的一天。 可是如今,忽然聽到他這么說,她卻忍不住后知后覺地開始想,如果她剛剛真的就這么不小心因為盲目的信任而摔斷了脖子好像也不錯,她絕非有意尋死,所以,那不能算作是自殺,就只是一場悲慘的意外…… “你在想什么?”阿萊西奧勒緊韁繩停在她的身邊,將她迷失到了不該去的地方的思想喚了回來。 他不喜歡她的眼睛忽然間就變得黯淡起來,那顯然不是在想些什么好事。 “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要再去想了,回來,回到我身邊?!?/br> 薇洛也確實讓自己的思緒重新回到了他身邊,她靜靜看著他的臉,心想,也許她斷了脖子的慘狀還能把這個人嚇得去做修道士…… 想到修道士,她的腦海里開始不受控制地冒出繪畫里中世紀那些修道士被剃光的頭頂,那沖淡了她一時之間莫名涌上來的絕望。 樹木一點點地減少,然后,美麗的草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在流水聲中,薇洛把裙子提起來,跳下了馬,再將加長的裙擺扣在身后的紐扣上,便拉著馬一起走到了波光粼粼的河水邊。 在讓馬喝水的同時,臉上出了些汗的她也蹲下了身,脫下手套捧起了清澈的水給自己洗了一下臉。 “水是苦的嗎?”阿萊西奧也來到了她的身后問她。 分明知道他是在調侃自己編的名字,可薇洛卻還是本能地抿了抿唇,嘗到了河水的味道,并不苦澀,不需要像摩西一般尋求上帝的指引,扔樹到水里使它變得甘甜。 她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安安靜靜地拿出手帕一點一點地擦凈了臉上的水,擺明了懶得搭理他。 阿萊西奧笑了笑,把身上外套脫了下來,道:“我們可以在這休息一會?!?/br> 他拉著她站起來,讓她坐在了他的衣服上,自己則是栓好了馬,隨意地坐在了她旁邊的草地上。 這種虛偽的紳士風度他一直是有的。 涼爽的風輕輕地吹拂著,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柔和而溫暖。 “我希望你可以接受貝拉作為我的一份小禮物。”阿萊西奧望著她的側臉道,“它很適合你?!?/br> 薇洛愣了愣,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還記著他當初那句要送給她一匹馬。 可她并不需要。 貝拉確實漂亮乖巧有靈性,可她有自己的馬,它叫吉普賽,這特別的名字是源自于它出生前一天,一群吉普賽人偷走了她家里好幾匹馬。 因為吉普賽人向來四處漂泊,來無影去無蹤,她的父親不信任拖拖拉拉的警方,選擇自己帶了幾個人出去找,然后,還真的給他找到了他們躲藏的地方,他經過細致的謀劃,最終成功地把馬都搶了回來。 吉普賽非常可愛,除了臉上有塊白色斑紋外,全身閃著黑色的光澤,它是她家培育的馬匹中最優秀的。因為她的喜愛與這個被她父親說了無數遍的故事,過去哪怕有人出價很高,她的父親也從沒考慮過要賣掉它。 他說它永遠都是屬于她的,以后也會是她的嫁妝,它與她都是他的驕傲。 他的驕傲…… “我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彼趥兄新_口,“未來她只能孤零零的自己在山里找草吃,無人看管,畢竟我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阿萊西奧的嘴唇便已經壓了上來,使得她只能把后半句話默默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