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搶在前頭的小鬼手里牽著繩索，舌頭吐出老長，通紅的眼珠打眼眶里瞪出來，一聽著人聲兒忙伸手把眼珠子摁回去四下掃視。

    身后一個渾身濕淋淋的灰衣小鬼見他愣是瞧不見人兒，抬手把他的脖子連著頭扯著掰過來，“這兒呢，是個俊俏的小道，不知是個什么道行……”

    倆小鬼唧唧索索地往后退了些，攛掇另一個答話，“這兒有精氣外泄，我們不敢來害人，不過度度命罷了。道爺來此作甚？莫不是有妖邪作祟？”

    “正是，我便是來了結這孽障，既與爾等無關，速速散開罷。”云清拔劍而出，布下結界以保rou身，打坐祭出元神而入榮府。事從權急，那些小鬼受了感召而來，想必那女鬼已然出手，他也顧不得許多了。

    而那兩個守門侍衛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云清，只見他一番怪異舉止，且唇齒開闔卻不發出一點兒聲音來。一會子竟使劍畫圈兒，自個兒便鉆里紋絲不動地打坐去了，真真怪哉！

    且說云清雖輕易進得榮府，卻被這府內彎彎繞繞的小徑擾得暈頭轉向，一時有如身陷迷宮一般。他剛出山不久，故而對京城這些深宅大院是如何構造并不熟稔，偏偏羅盤又被一幫蠻橫兇惡的道人給毀了， 若果真因這個耽擱了救人，那可真是……

    正在云清心燎意急，一籌莫展之時，卻歪打正著碰見了那神秘少年！他尚未察覺有異，鬼鬼祟祟地竄到假山之后藏匿起來，本就臟污的破衣爛褲更加糟亂，雞窩一般的頭發上還粘著幾根稻草。

    云清瞬移行至那少年身后，見他依然無所反應，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白啟登時嚇得蹦了起來，險些驚動了巡邏的侍衛，幸而云清及時捂住了他的嘴，還順帶拎住了嚇飛的一魂兒給他甩了回去。

    “你有病啊！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白啟戟指怒目，心說這家伙真是陰魂不散！

    云清略有些木然地看著他整個人如同炸開一般，像是要咬人的架勢，頓了頓，豎眉一喝：“妖道，你與那女鬼茍且之事我已知曉，事到如今，還不懸崖勒馬……”

    “啊呸！”白啟憋得俊臉通紅，“什么茍且，你嘴巴給我放干凈點兒！不要污蔑老子清白！”

    兩人用傳音入密之術一番爭論，云清仍懷疑榮府內啖人精氣的鬼就是他百般維護的那女鬼，白啟則一口咬定，萬般堅信，“我們家小瓷心地善良，斷不會做那傷天害理之事！”

    “糟了！”云清忽地想起來榮大人正身陷囹圄，急道：“妖道，你先帶我去救人，晚了榮大人命不保矣！”

    所謂救人如救火，白啟當下便也不再耽擱，況他原本也是要去找那陸婉心一探究竟。路上卻仍喋喋不休，一面警告云清不要再叫他妖道，一面又問，“你這么能耐你怎么不自己去救榮大人啊？”

    云清一臉認真，“我找不到路。”

    “……”

    白啟輕車熟路，很快帶著云清摸到了紅燭通明的婚房，躡手躡腳地趴在窗欞下，“里頭好像沒什么動靜，估計是安歇了吧？你只說那小鬼受感召而來，又怎么能斷定受害之人便是榮大人呢？”

    等了片刻卻無人應答，白啟扭頭回望，卻見身后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