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微顫抖的指尖才體會到于玨的溫度時，那溫度倏得一下又從她指尖溜走了。

    于玨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漆黑的眼珠里有了些神采，他頹然的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和刈女過近的距離。

    “找不到，我找不到他的名字。”

    刈女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不過于玨也沒注意。

    “你要找誰？”

    “夏無且。”于玨道，他忽然緊緊的看著刈女的眼，不錯過她任何一點的情緒波動。

    刈女果然詫異的睜大了眼，她的唇瓣動了動，最后又抿緊了唇。

    “你果然知道？”于玨攥緊的拳頭，“還是說所有人都知道，就我和個傻瓜一樣被蒙在鼓里？”

    “我……”刈女錯開了視線，她的小手緊緊捏著裙角，“……對不起。”

    于玨往后踉蹌的兩步，刈女正要伸手穩住他的身子，地面鉆出數條青鏈扣進了大柱之中，其中一條環住了于玨的腰，將他提到鎖鏈之上，穩穩的坐在高處。

    他垂著眸看向下方的刈女，他的長睫遮蓋了眼底的神色，眼角下的淚痣似乎都失去了顏色，刈女感到一陣不安。

    “他在這里，是不是？”

    “……”

    “你不說，我自己也找得到。”于玨笑了起來，他的笑很平靜，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笑話。

    刈女想攔著他，可青鎖從四面八方破出，鎖住了她的手腳，不至于拷的太緊，也絕不會讓她逃脫。

    而青鎖上頭已經沒有了那個男人。

    于玨又來到禁區，照例被那無面鬼差攔了下來。

    于玨抱著胳膊打量著他，挑了挑眉：“你是非得攔著我，和我過不去了？”

    無面鬼差好像感到了于玨的火氣有些旺盛，他的動作遲疑了一秒，又堅定的堵在了門口，用行動回答了于玨的問題。

    于玨輕嘆一聲：“我是個熱愛和平的人，實在是不想……動手啊。”

    話音還沒落下，這個不想動手的男人倏得出手，濃郁的鬼氣籠罩著整個地府，于玨眉間一片戾氣，致命的招式毫不留情朝鬼差襲去。

    那鬼差竟只顧著躲閃，卻沒有回手。

    于玨被他這躲閃的態度弄的心頭火起，他一掌拍向他的胸口，卻在掌風拂來的瞬間變了方向，朝他面上抓去。

    那鬼差靈敏的向后一仰，面上貼著的，于玨親自為他畫的“臉”卻被風撩了起來。

    時間仿佛又靜止了下來。

    兩人各自收了手，于玨的目光落在鬼差的臉上，冰冷又熾熱的視線似乎要將他洞穿。

    “……你”于玨的喉嚨上下滑動了一下，他說話都有些艱難，他覺得自己是憤怒的，可說出口的話卻又輕又緩，“你騙我。夏無且，你又騙我。”

    鬼差撕掉了面上滑稽的紙，下面的那張臉果然是夏無且的。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于玨看著他，輕聲問道，“你為什么瞞著我？”

    “……對不起。”夏無且閉了閉眼，“是因為我害怕。”

    “你害怕？”

    “我怕你知道造成你變成這樣的是我，你會后悔，你會恨我。”

    “你就不怕事發后我更加恨你么？”于玨想要怒吼，想要發泄，他以為自己應該會揪著夏無且的衣領質問他，可實際上于玨看到夏無且，就一點脾氣也沒有。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夏無且的沉默讓他覺得疲憊：“你一直潛伏在我的身邊，是不是？你見過我所有狼狽的樣子，是不是？”

    “……”夏無且的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能說出口。

    “我是不是挺可笑的啊，我明明一直懷疑著你，卻仍舊裝作不知道，我對你說過什么嗎？你怎么可以這樣殘忍，把我所有的記憶清除，讓我迷茫的在黑暗中走了這樣久？”

    “……對不起。”夏無且只能重復這個詞。

    “夏無且，你聽著，我不會后悔，我從來就沒有后悔過什么，不管為什么我替你做了這個勞什子的監控者，那也一定是我做的決定。你不欠我什么，我要的只不過是你陪著我。”

    夏無且想將于玨擁入懷中，卻被于玨躲閃了過去，那一刻他的心仿佛也跟著空了一塊，前所未有的慌亂浮上心頭。

    “我想靜一靜，這段時間，別再見了吧。”

    于玨捏了捏眉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鬼氣隱隱浮現在夏無且的臉上，他死死的看著于玨的背影，以他為中心，腳下踏著的地方皸裂開，蛛網般的裂痕蔓延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