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玻璃上倒映出陸秉月的影子, 她覺得那影子有些不像是她，這是她多年未有過的慌亂。

    “對不起。”

    陸秉月誠摯道歉, 因為除了對不起, 她不知道說什么才能緩解。

    如果讓兩個人都痛苦, 她甚至想, 如果她就跟之前那樣傻乎乎的過, 似乎也沒有什么能說的了。

    趙梳風輕聲問她：“讓你再喜歡我一次，真的有那么難？”

    陸秉月恍然抬頭：“學姐，你很好，你有更坦蕩光明的未來，再這樣固執(zhí)下去, 以后怎么辦？”

    “以后？你之前向我告白的時候, 有沒有想過以后？”趙梳風說：“是, 我承認, 我們在一起，你會去顧忌旁人的眼光, 會怕被社會否定，但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才想到嗎？”

    陸秉月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 什么都沒說。

    趙梳風唇角勾起一絲笑意：“你不覺得現(xiàn)在說這些，太晚了嗎？”

    陸秉月想說，還不晚。

    但是，趙梳風卻截過了話道：“你以為我只是跟你開玩笑嗎？在確定要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確定了，確定了無論以后道路有多么坎坷，只要我們攜手。”

    陸秉月的手被執(zhí)起，她心里苦笑。就知道，趙梳風不論哪方面都很厲害，就算只是普通的說話，都跟在臺上高談闊論，引起無數(shù)懵懂視線。

    “所以，陸秉月，你必須喜歡我。”

    陸秉月被點名，有一瞬間的恍惚，她看著對方的臉，側(cè)頭，迎來一吻，剛好觸在唇角，溫熱，卻又讓陸秉月有些熱淚盈眶。

    真的很難。

    陸秉月太普通了，她沒有辦法去和社會的眼光對抗，沒有辦法像趙梳風這樣，想要和誰在一起，不過就是一拍腦門的事。

    她也沒辦法對趙梳風負責，扛在肩上的重擔太重了，只要她稍稍停步，就會被那重擔壓垮，僅僅是家庭的原因，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去過這一關(guān)。

    人始終是要回歸家庭的。

    陸秉月沒辦法想象，就像她mama愿意為了一世安穩(wěn)，拋棄了曾經(jīng)的孤獨照顧老人和小孩兒的日子。

    mama告訴她，一個人真的太辛苦了，她沒什么能力，只能帶著她改嫁了。

    陸秉月腦子里想了很多，她雙目直視著對方，看著近在咫尺的眼眸，油然而生一種無力感。

    陸秉月收下了那個不像吻的吻：“不要在這里。”

    趙梳風放開她，改為抱住，就像是許久未見的朋友，親擁抱在一起。

    “那你說，在哪里，你來定。”

    陸秉月沒有心思跟人開玩笑：“你先回去吧。”

    趙梳風沒說話，放開了人，只是沒有剛才的劍拔弩張。

    “我的決定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陸秉月有些心累，穿著高跟鞋的腳也累，她坐在椅子上，“但是，我會考慮重新喜歡上你這件事。”

    趙梳風也跟著坐下來，沒有更多欣喜的情緒，連帶著多余的表情波動都沒有。

    她要的，不過就是這個答案而已。

    陸秉月沒有等到回應(yīng)，又轉(zhuǎn)頭看著人。

    冷靜下來的趙梳風又似乎恢復(fù)到了往日的那種從容。

    趙梳風轉(zhuǎn)頭，問她：“你還喜歡明霽嗎？”

    “不喜歡。”陸秉月說。

    “真的？”

    “我說喜歡，你不信，我說不喜歡，你也不信。”陸秉月覺得好笑。

    趙梳風無波無瀾說：“你說喜歡的時候，其實我信了。”

    陸秉月抿了抿唇，有些自責，但又難宣于口：“他人很好。”

    趙梳風看著她，似乎在說，舉個例子。

    陸秉月說：“就跟你一樣，以前幫過我，那時候我還小，他叫我要好好念書。”

    “你聽了？”

    “聽了。”

    趙梳風的表情rou眼可見的冷了下來。

    陸秉月又解釋道：“他當時說念書才是出路，不念書只有早早嫁人當傭人。我并不想因為沒有念書，失去了自由。”

    大約覺得明霽說的還算是個人話，也沒有只是一句鼓勵，就讓陸秉月一根筋的要奮進。

    只是當時明霽這句話戳中了陸秉月的傷心處。

    趙梳風沉默著，但是內(nèi)心早已平靜，她將所有的信息匯聚起來。

    因為不受重視，所以走上歧途，卻又因為家庭原因，在聽到明霽一句話，所以改變主意。

    趙梳風簡單評價道：“他還行。”

    陸秉月松口氣，覺得總算對得住明霽一次了。

    像是解決了一件大事一樣，她肩頭松了一塊，面上的笑容停留了幾秒鐘，又消失了個徹底。

    “你先回去吧，不用專門在這里為我浪費時間。”陸秉月說。

    趙梳風看了她一眼，“我是給你們店增加業(yè)務(wù)的，剛剛問了一下你們店長，說渠道提點和她是一樣的，我不介意賣她個人情。”

    陸秉月無語，見說不回轉(zhuǎn)了，只得苦著一張臉。

    她從來不知道，談戀愛會是這樣瞻前顧后，苦大仇深。

    “我去一號門等你。早點下班。”趙梳風摸了摸陸秉月的頭發(fā)，將她的劉海分開，玩鬧一般地又將她的劉海合攏。

    “好。”陸秉月說了一句，目送人出門。

    還記得一年前，陸秉月跟人說話，都是謙卑謹慎，什么時候發(fā)展到了這個樣子？

    陸秉月又長長地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