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你這些日子與鴻臚寺的官員待在一處,西夏的那些使者,真的便無從查起?”陸清寧仰起頭,發絲繞過她的肩頸,滑到周衍之的臉上,就像撓癢的手指,勾的他心尖打顫。 兩人分頭行動,卻又不敢將事態張揚。 魏帝想要借此間密事,除去袁鴻光。 而袁鴻光卻對自己處境的危險一無所知,人老邁之后,感官與心態逐漸鈍化,卻唯獨擁有老驥伏櫪的雄心壯志。 這必然會生出潛在的矛盾,矛盾激化之后,便讓人有機可乘。 魏帝看他不順眼,已經太多年了。 西夏能在諸國間保持完整,也是因著他多變的地形,善變的王侯。 如今的掌權者,祖上曾在上京城生活過一段時日,對北魏風情很是熟稔。 周衍之翻了個身,將她擁在前懷,眸色漸漸恢復清明,“原來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魏帝:呵呵,袁鴻光的頭在向我招手。 袁鴻光:呵呵,外孫的婚事終究是我說了算。 周衍之:你們兩個就不能和平相處嗎? ps:作者在外面度假,這一章是存稿,下一章看體力而定,我抱著電腦出門的,多熱愛,多崇高 第72章 072 小年過后, 書院學生陸續離開,教書先生也只剩下幾個宿在學舍里。 孫曉自然是不肯走的。 對于宋知意而言, 極不爽快的便是馮思簡年底辭教, 明年預備南下采風, 為新編曲目收集典故與靈感。 馮思簡乃大儒, 他若走了,必定影響書院招生。 更何況, 期間隔了一個年節,開春后入院的學生,定然會受到影響。 孫曉握著幾株紅梅, 走到窗前,敲了敲窗牖, 宋知意抬眼, 孫曉沒有進門,只是走到窗下,將手臂橫在窗欞上, 身子向前, 他眉眼生的柔和,沒有棱角, 卻有種與生俱來的傲氣。 他的拇指壓著紅梅的骨朵, 指甲陷入枝子里,笑道,“人都來了,小廚房里備好了食材, 過去吧。” “延祁到了嗎?”宋知意起身拂了拂衣袖,接過紅梅插進長頸瓶中,又修了修枝葉,“孫先生,朝廷官員過年都會休沐,更何況咱們書院放了月余,你怎的不回家里看看?” 說話間,她已經從房內走出,與孫曉并肩往小廚房走。 孫曉穿了襲秋月白的錦衣,聲音素雅,“我與母親寫過書信,言今歲有大事處理,故不歸家。” “什么大事?”宋知意側過臉,看他一眼,孫曉抿唇笑著望她。 “人生大事。” 莫名其妙。 宋知意心里一咯噔,嘴比腦快,張口就問,“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她手指指著自己的臉,有些詫異。 孫曉沒有否認,“我為何不能喜歡你?” 宋知意愣住,便聽前面李婉婷喊她,她又瞪了眼孫曉,張了張嘴,趕忙提起裙子跑走了。 小廚房里擺著面粉,白菜,粉條還有rou末,蔥姜蒜,另外一側的案板上,放的是韭菜,雞蛋,貝丁,一進門,便能聞到誘人的香氣。 孫曉跟來,挨著門口落座。 到場的無非是書院的學生,先生,為了過年提前做一頓團圓飯。 李婉婷和陸清寧來的早些,正在挽著袖子倒騰面粉。 陸清寧沒做過這些事,只站在旁邊看李婉婷收拾,不過少頃,她摸到了門路,便另外找了個盆,倒進去面粉,摻了水,又特意帶好攀膊,準備動手。 “你那架勢,倒像是要撥弄算盤。”李婉婷笑笑,抻了抻胳膊,轉著腦袋道,“只用一只手,沿著盆沿轉,別把手指都搞得黏兮兮的,拔不出來。” 她做了個示范,陸清寧心中有數,沖她挑了挑眉尾,“我還真的有些怕。” 她把手放進面盆里,攪了一下,面粉和水凝成黏黏的一團,越發難攪,她往外收手,又帶出來整團面,拍又拍不回去,只得同李婉婷求救。 小廚房少了一顆白菜,李婉婷闊步出去,陸清寧低頭看了眼手,真是進退兩難。 “我幫你。”宋知意嘆了口氣,正要上前,宋延祁從外面進來,徑直朝著陸清寧走去,抬手,將她的頭發抿到耳后。 理所當然,面不改色。 宋知意沒出聲。 陸清寧有些愣住,待反應過來,那人已經站在身側,拿過她的面盆,移到自己跟前。 “我來吧。” 他來? 陸清寧想起在益州宋延祁殺魚的情景,她搖了搖頭,甕聲道,“算了吧,你那雙手寫寫字還行。” 宋延祁望她,兩眼透著喟嘆,他幽幽開口,“人都是會變的,你會變,我也會。 即便當初不會做的事,過了這樣久,興許我會了。 你不給我機會,又怎知道?” 他說的甚有道理,陸清寧便沒跟他爭辯。 宋延祁挽起衣袖,又看了眼案板旁的襜衣,“幫我系一下。” 陸清寧蹙眉,宋知意也不上前,她用右手小指勾起襜衣,“你...” “我手上沾了面粉,不方便。” 宋延祁又說了一遍,陸清寧舉起自己的雙手,讓他看見上面的面塊,“我也不太方便。” 宋延祁湊上前,“你去洗一下,再來幫我。” 陸清寧覺得今日的宋延祁有些不一樣,至于哪里,她也說不清楚,總之她真的洗了手,如他所言,撿起襜衣,轉到他身后。 宋延祁身子筆直,在她過去的時候,明顯看到他動了一下。 陸清寧伸手環過他的腰,將襜衣的帶子別在手心,與他盡量隔開距離,饒是如此,手指依舊時不時的擦著他的衣裳劃過,所到之處,撩的宋延祁火熱熱的。 好容易系完,宋延祁低低吁了口氣,手沿著面盆轉了一周,將里面的面粉與水混在一起,又慢慢揉成面團。 竟然真的會揉面。 宋延祁臉上有些熱,他早幾天便知道今日要來做餃子,少不得要動手和面,或許是自尊心作祟,他找到后廚的師傅學了許久,今日總算能撐一下臺面。 “妝妝..”他說,兩只手抱著面團,陸清寧抬眼,見他有話沒說完。 “我..我跟父親母親談過了,他們之后不會干涉我的事情。”他說的莫名其妙,陸清寧沒明白過來,便張著嘴巴一知半解的樣子。 宋延祁放下面團,正對著她。 他只覺得喉嚨干澀,偏偏對面的人滿臉純澈不解,漣漣眸色似一汪清水,一眼便能看得見底。 “我想說的是,”他定了心神,將所有顧及拋到腦后,決定破釜沉舟,“我們能不能回到過去,回到沒有他的時候,我會待你好的,會一直待你好,妝妝,你隨我回臨安吧。” 回到書院,回到最好的那個時候。 陸清寧下意識的看了眼廚房內的其他人,孫曉正低頭清洗菜葉,宋知意看見她便趕忙背過身去,揚言,“你們隨意,權當我不在。” 宋知意是贊同這樁美事的。 畢竟周衍之在他外祖父與陸清寧之間,最終選擇了妥協。 一個能為了親人放棄夫人的男人,自然不配得到感情。 只是,不管他有沒有得到陸清寧,他是不喜旁人插手的,哪怕他失去了,也決計不允許旁人得到。 若宋延祁鐵了心思非陸清寧不可,日后恐怕受不少氣。 現在的天下,是大魏的天下,大魏日后將來的主子,是他周衍之無疑。 陸清寧不知該怎樣回拒,正思忖言辭,便聽到院中哎呀一聲驚呼,正是李婉婷的聲音。 井旁,李婉婷被一個男人抱著,準確來說,是單手環腰,李婉婷整個人像一張彎弓,手里還緊緊抱著那顆白菜。 水珠滴答在地上。 她的臉紅通通的,不知是凍得還是熱的。 陸清寧覺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她上前,那人回頭,陸清寧面上一喜,“宋三思!” 他松開手,李婉婷站住,一手抱著白菜,一手抿了抿發絲,又偷偷打量著宋三思。 “你怎么來了?”在場的人,也只有陸清寧認得宋三思,其余人只是在信中聽說過這個被換走的大哥。 如今甫一見面,宋知意與宋延祁不由得看呆了。 簡直同宋永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精瘦見狀,雙眸深沉,薄唇輕啟,回頭不重不輕的掃了一圈。 最終視線落到陸清寧身上,“我是怕有人做錯事。” 宋延祁猛地抬起頭,雙手攥成拳頭。 陸清寧不知所以,見他腰上掛了只通透的翡翠如意豆,不禁感嘆,“你是去哪發財了,這只如意豆成色極好,瑩潤飄綠,連點絮都沒有。” 宋三思笑笑,“還是老樣子,見面先談錢。” 宋知意挎著陸清寧的胳膊,歪了歪頭,問,“這是大哥?” 宋三思負手站立,微微點了點頭,“是知意吧。” “我是,我是!”宋知意有些激動,被點到姓名后,松開陸清寧的胳膊,小步踱到他跟前。 早就聽陸清寧說過多次,宋延祁有一手好醫術,又擅長剝皮畫骨,手底下不知出過多少美人。 “大哥,你是回來準備同我們一起過年?過完年還走嗎,你回臨安還是預備待在上京,大伯和嬢嬢可想你了,你不知道,碼頭的事情多,大伯頭發絲都白了。 嬢嬢想著你總要回去,便叫人提前收拾了房子,可你為什么不回去?” 她一口氣說了很長,孫曉望她一眼,又淡淡回過頭去。 真像只早春的鶯鳥。 宋三思沒有打斷她,等她一股腦說完,這才慢悠悠回道,“我來接你和延祁回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