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雖已年邁，卻無時(shí)無刻不在為了他籌謀打算，如今朝中的老臣，陸續(xù)致仕，遺留下來的人脈所剩無幾。祖父卸甲前扶持起來的幾個(gè)將領(lǐng)，忠勇威猛，散布于北魏各地。

    魏帝對趙子林和從簡的授命，明面上是打壓了大皇子一派的氣焰，背地里卻是他玩弄權(quán)力的表現(xiàn)。帝王心，難以捉摸。權(quán)衡利弊之下，每一步棋，都走的深謀遠(yuǎn)慮，帝王是最善弄權(quán)的人，絕不會(huì)允許有人向著皇位無限逼近。

    哪怕是他的兒子，寵妃。

    夜梟的叫聲繞耳不絕，宋延年出門的時(shí)候，天色蒙蒙亮，露珠掛在枝頭，芍藥花的香氣從半開半合的花瓣間透了出來。他知道宋永豐查到了什么，他從商幾十年，一雙慧眼看透卻不說破，他很敬畏這個(gè)所謂的“父親”。

    否則，又怎敢臨行前，將他放回歸府。

    趙妙彤婚后鮮少出門，這日邀了顧妝妝過府喝茶，她早早讓廚房做了甜點(diǎn)，桌上眼下擺著松子百合酥，糖蒸酥酪，藤蘿餅，香杏凝露蜜還有胭脂果鋪，應(yīng)季的桂圓甜杏分別用兩只青玉碗盛著。

    顧妝妝進(jìn)門送上幾瓶香粉，外帶時(shí)興的珠釵，丫鬟接過后，趙妙彤起身迎上，握著她的手端量了少頃，笑，“外頭熱吧，先嘗嘗冰鎮(zhèn)桂圓，我瞧你圓潤許多，小日子想必很是和悅。”

    顧妝妝剝完桂圓，用帕子擦了擦指尖，冰涼感入喉，她也不急著回，伸手取過對面的甜杏，問，“趙jiejie不是不愛吃杏子嗎？”

    趙妙彤支著下頜，澄黃的性子尾端還露著青色，顧妝妝咬了小口，眉心忽然蹙了起來，好容易咽下，剩下那些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酸極了，趙jiejie你別吃了，牙都要酸掉了。”

    趙妙彤輕輕笑著，眉眼間帶了一絲嬌羞，“那你嘗嘗松子百合酥，里面加了梅子蛋黃，甜而不膩，豬rou切成細(xì)絲，帶了一點(diǎn)糯感。”

    顧妝妝捏著百合酥，另外的手捧在下面，咬了口，偷偷打量她，趙妙彤今日很是怪異，左手一直撫在小腹，溫婉的模樣帶著母性的光輝。

    “趙jiejie，我覺得你哪里不一樣了...”她的目光落到趙妙彤腰間，略顯寬松的襦裙又放了三指，端莊柔美間有些安然的恬淡，顧妝妝忽然一驚，掩唇小聲道，“你不會(huì)..不會(huì)有了吧。”

    趙妙彤果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半個(gè)月了。”

    有的未免太快了些，相比之下，顧妝妝成婚已久，半分動(dòng)靜也沒聽到，唯一一次在顧府嘔吐，還是因?yàn)樘鞖庠餆嶂惺钏拢行┗尾贿^神。

    “其實(shí)，我也是多方使了法子，否則哪里會(huì)這般快..”趙妙彤見她雙眸含光，略有些懵懂不明，又道，“城中有個(gè)行腳大夫，靈的很，若是身子不濟(jì)，開幾服藥調(diào)理一下，興許就好了。”

    趙妙彤為了求子，不光去拜觀音，爬見子山，還找了這位行腳大夫開的偏方，可謂心誠至極。她的夫君并未逼迫，只是婆母年紀(jì)大些，想要早點(diǎn)抱孫子，趙妙彤心想無事，索性趁機(jī)多懷幾個(gè)，也好鞏固地位，日后讓婆母放心交權(quán)。

    顧妝妝小心翼翼收好那大夫的住處，放在錢袋中，兩人噓寒問暖了小半晌，吃過午膳后，顧妝妝便提前拜別，趁著時(shí)辰還早，她故意讓車夫繞遠(yuǎn)，去了宋延年今日巡查的碼頭。

    顧德海也在，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遠(yuǎn)遠(yuǎn)在樹下站著，顧妝妝去的時(shí)候，他們沒有發(fā)覺，宋延年背對著自己，居高臨下，而顧德海與他的交談狀態(tài)，也不像尋常時(shí)候。

    “少夫人來了！”一聲爽朗的叫聲，曾賓擋在她面前，顧妝妝再抬頭，那兩人已經(jīng)一前一后走了過來。

    宋延年看她小臉熱出了汗，紅撲撲的甚是可愛，汗津津的鼻間像是熟透的莓果，他將鬢角的碎發(fā)抿了抿，笑道，“來查崗？”

    顧德海聞言，哈哈大笑，棕黑的手合在一起拍了拍，“那你可得小心了，被讓她抓到什么把柄，回頭帶著嫁妝跑路。”

    兩人恢復(fù)如常，顧妝妝瞪他一眼，挎住他的胳膊哼唧，“父親慣會(huì)幫他，我若是要走，定要將庫房嫁妝和聘禮一同帶走，只帶嫁妝豈不是太虧？

    還有，夫君為人可不像父親花心，您娶了四個(gè)姨娘，夫君心里只我一人。”

    顧德海頓住，拍打著她的手背促狹，“可真是慣壞了，寵的無法無天，瞧瞧，這是一個(gè)妻子能說的話嗎？”

    宋延年不以為意，“夫人開心就好。”

    正說著話，宋永豐束著褲腿，從船上下來，他渾身精瘦健壯，許是與經(jīng)常走商有關(guān)，眼睛深陷卻炯炯有神，雙手如同青銅所鑄，布滿歲月的痕跡卻又帶著自有的鋒利。

    “父親。”兩人齊齊喊了聲，宋永豐抿唇應(yīng)道，“親家也來了。”

    顧德海與宋永豐點(diǎn)頭示意，爽朗道，“來看看延年，順道用你們的船走趟貨。”

    顧妝妝擰眉，顧德海從北邊回來沒多久，又要親自出門，顧家本就沒有什么像樣的大生意，更何況顧德海上了年紀(jì)，許多時(shí)候都有分店掌柜應(yīng)付，根本無需他勞心勞力。

    “父親，你走什么貨？”顧妝妝仰起臉來，刺眼的日光照的她睜不開眼，宋延年替她遮住一些，“岳丈大人是要運(yùn)一批布料，沈家接連受到打擊，生意不景氣，貨單分了好些出去。”

    自從沈紅芙死后，沈紅音杳無音信，帶走了沈家大量銀票，據(jù)說數(shù)額驚人，對于沈家二老無疑是一場重創(chuàng)。

    宋永豐默不作聲的掃了眼顧德海，又轉(zhuǎn)頭向宋延年低聲道，“延年，你進(jìn)來，我有話問你。”

    顧德海拽著顧妝妝的袖子，沖另外兩人咧嘴笑道，“那好，我跟妝妝去碼頭對面的面館吃碗小面，你們慢慢聊。”

    面館是益州來的老夫妻開的，豌雜面清香撲鼻，面細(xì)爽口，香蔥和豌豆混在一起，加以秘制醬料做湯，顧妝妝吃了一碗，愈發(fā)覺得熱了。

    “三房宋延祁去了益州，你怎么看？”顧德海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倒叫顧妝妝有些不明所以，她擦了擦嘴巴，反問道，“父親怎么知道的？”

    顧德海吸了口面湯，“馮家那丫頭不是老找你茬嗎，她回來我都找人盯著，就怕她暗地里使壞。

    沒想到她對宋延祁十分癡心，偷偷跟著去了。”

    顧妝妝一怔，馮蘭跟去益州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這里：明天開始，更新穩(wěn)定在下午三點(diǎn)，如果有變動(dòng)，會(huì)提前說，作者要調(diào)整一下作息，熬得狠了，肝疼。

    還有，這周榜單不太好，所以只能靠老讀者苦撐了，你們要是撐不住（不，你們一定要撐住），我就撒潑打滾了！

    關(guān)于劇情：想必大家看出來了，即將走向故事高/潮，別養(yǎng)肥，一不小心我就超重了哈！

    第34章 034

    益州最近可不算太平, 山路多，九曲十八彎, 半路總有截道的, 宋三夫人雇了兩個(gè)鏢隊(duì)護(hù)送宋延祁啟程。

    馮蘭回臨安, 想必馮鶴鳴是不知情的, 此番又追著宋延祁同去益州，身邊定然不會(huì)有侍奉的丫鬟小廝, 她穿衣打扮向來招搖，難免引人覬覦。

    顧妝妝忽然拽住顧德海的袖子，湊上前嘟囔, “菊姨娘看你臟兮兮的樣子，一準(zhǔn)不叫你進(jìn)門。”她從袖角處捻下一抹黑乎乎的東西, 捏在指間有砂礫感。

    很硬, 又有些碎，顧妝妝方要拿到鼻下聞，卻被顧德海一把拍到地上, 滿不在乎道, “什么東西都敢動(dòng)，也不怕有毒。”

    聞言, 顧妝妝連忙扯出巾帕擦了擦指肚, 剛擦完，宋延年便大步走了進(jìn)來。

    “父親走了嗎？”顧妝妝往里挪了挪，宋延年挨著她坐下，又叫了一碗豌雜面, 顧德海恰好吃完，抬眼先是看向宋延年，繼而又感嘆道。

    “宋老爺子精神矍鑠，哪里像是顛沛回來的，我瞧他處事算賬利落清楚，幾個(gè)賬房不如他合眼一算，宋家成為南楚頭一份的皇商，實(shí)至名歸。”

    顧妝妝深以為然，倒是宋延年，只是笑了下，側(cè)臉打趣，“妝妝拍馬屁的功力全是同你學(xué)的。”

    “夫君！”顧妝妝臉一紅，扯著他的胳膊佯裝慍怒，顧德海為人圓滑，她自小耳濡目染，知道以進(jìn)為退，乖巧逢迎比爭強(qiáng)好勝更為叫人喜歡，過日子，舒坦才是最重要的。

    “怎的，我女兒做的不好？”顧德海摸了摸短硬的胡渣，閃光的眸子隨之瞥向顧妝妝，“既然他嫌你說好話不中聽，你便時(shí)不時(shí)讓他吃些堵，男人嘛，不能慣。”

    宋延年吃面的手一頓，辣椒順勢卡進(jìn)喉嚨，嗆得他不停咳嗽，顧妝妝倒了碗涼白開，小心翼翼湊到他嘴角，一邊喂水，一邊責(zé)怪，“父親真是，夫君哪里是嫌我做的不好，夫君面皮薄，口是心非，背地里很是享受我的溜須拍馬。”

    她得意的挑了挑眉，宋延年嗆紅了臉，熱淚擠出眼角，卻還是偷閑給她比了個(gè)贊，顧德海看著他倆愈發(fā)親密，眉眼間不知不覺換了神色，淡淡的笑凝成一股莫名的肅穆，他往后靠了靠身子，仿佛透過兩人，看向前途未卜的將來。

    車輪已然開始運(yùn)轉(zhuǎn)，自此以后，是停不下來且無法預(yù)知的奪嫡之路。勝者為王敗者賊，沒有任何人能在結(jié)局真正來臨之前，預(yù)估軌跡。

    顧德海也不能。

    年輕的少主，又是否擔(dān)得起擁護(hù)者的信任，引領(lǐng)他們走向最終的勝利，而不是在戰(zhàn)場上被屠戮殆盡，尸首無存。

    他，到底值得信任嗎？

    回府已是暮色四合，晚霞收斂了最后的光芒，漆黑的屋檐臥了一只肥碩的貓，湛藍(lán)的眼珠警惕的逡巡著，隨著門咔噠一聲響動(dòng)，貓的尾巴兀的炸了起來，長身穹成一座橋，嗖的躍到花墻上。

    畫眉試了試浴桶的水溫，又酌量添了些熱水，“夫人，可以洗了。”

    日里出了好幾回汗，風(fēng)干后形成淡淡的水痕，如今低頭聞聞衣領(lǐng)，味道有股說不出的酸腐。顧妝妝解開腰帶，輕步走到浴桶前，又將隨身的帕子放到桌上，畫眉瞥了眼，忽然皺眉。

    “夫人這是作甚去了，好好的鴛鴦戲水臟的跟從灰里扒出來一樣。”她撿起來，準(zhǔn)備放盆里洗一下，顧妝妝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阻止。

    “別動(dòng)，”她敞著衣領(lǐng)，卸下珠釵的青絲垂在前胸，疾步走上前，拾起帕子，在畫眉納悶的眼神中，慢慢挪到鼻間，輕輕嗅了嗅。

    帕子本身有股淡淡的香粉氣，那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銹味很濃，像是某種金屬的味道，壓過香粉氣直沖鼻間。她緩緩直起身子，宋延年說顧德海這趟運(yùn)的是布料，身上又怎會(huì)沾染鐵屑？

    她有些奇怪的感覺，不止是今日，而是從公公歸府之后，日常相處和舉止動(dòng)作都顯得異常謹(jǐn)慎小心，仿佛他面對的不是血濃于水的兒子，而是貴不可言的王者。

    原以為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公公多年未歸，需要時(shí)間適應(yīng)，可今日偶然瞥見顧德海與宋延年站立的姿態(tài)，不像是晚輩跟長輩之間，倒像下屬跟上司，顧德海的肩膀很是自然的矮了一截。

    所有的不對勁，均圍繞著宋延年，顧妝妝想的入神，冷不防被人擁入懷中，嚇得她手一哆嗦，帕子掉到地上。

    宋延年抬起頭，垂眸掃了眼她的手，沙啞的嗓音難掩素日來的疲憊，“一起洗？”

    顧妝妝下意識(shí)的看了眼畫眉，那人立馬福了福身，倒退著快步走出房門，咣當(dāng)一聲合上，她禁不住攀住宋延年的胳膊，羞赧道，“你便不會(huì)小點(diǎn)聲！”

    “好。”宋延年微微垂著頭，下頜壓在那一綹散開的發(fā)上，蹭了蹭，面不紅心不跳的又道，“那我下回這般說。”

    話音將落，牙齒就咬上小小的耳垂，輕輕對著磨了磨，濕漉漉的就像蝴蝶煽動(dòng)著翅膀，細(xì)微的一動(dòng)都叫顧妝妝渾身戰(zhàn)栗。

    她軟極了，握在掌心柔似無骨，細(xì)密的宛若海草一樣的頭發(fā)鋪滿宋延年的肩膀，他從后往前推搡著，低低的聲音像極了引/誘，“夫人，一起洗吧。”

    臨近浴桶，以手掌護(hù)住她的纖腰，兩人換了位置，宋延年長腿一邁，抱起她一同跨了進(jìn)去。

    嘩啦嘩啦的水聲中，潔白的地毯瞬時(shí)濕透，原本根根分明的絲滑變得黏膩濡濕，顧妝妝的臉浸在水中，她緊緊閉著眼睛，嘴角吐出咕嚕咕嚕的氣泡，宋延年跪立起身，將她抱出水面。

    顧妝妝張嘴吸了口空氣，還沒來及吐出，鼻梁便撞上宋延年的唇，他沿著鼻尖往下親，從未有過的急切與壓迫，似乎想要將顧妝妝揉進(jìn)骨血。

    薄軟的衣裳貼著皮膚，宋延年不費(fèi)吹灰之力拂手推開，埋頭低了過去。

    顧妝妝哪還有什么招架之力，猶如孤帆行于大海，突遇暴風(fēng)雨，無所依靠，只能憑借本能緊緊抓著他的頭發(fā)，皙白的小臉漲得緋紅，她微仰著腦袋，后脊擦在桶沿，既痛又熱，痛過之后又是無法言表的空虛。

    當(dāng)所有聲音歸于靜謐，偌大的房中只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

    顧妝妝卷著薄衾，側(cè)躺在床內(nèi)側(cè)，宋延年擦凈身體，過去的時(shí)候，她已經(jīng)合眼睡著了。臉頰上帶著淡淡的壓痕，濃密的睫毛長而卷翹，在眼下透出薄薄的影子，她總是習(xí)慣手里攥著東西，將自己緊緊裹成繭子一樣。

    宋延年從后抱住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特意說給她聽，“妝妝，不管將來會(huì)發(fā)生什么，你一定要堅(jiān)定不移的跟著我...”

    顧妝妝的唇動(dòng)了動(dòng)，宋延年支起身子，見她翻了個(gè)身，長腿橫過他的腰身，連同薄衾一起壓在下面。

    溫?zé)岬男∈帜﹃瑢さ剿窝幽甑哪槪踔治⑽⑦f上櫻唇，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什么，最終額頭貼著宋延年的唇，沉沉睡了過去。

    宋家的商船悉數(shù)駛出碼頭，生意做得愈發(fā)紅火，隨之而來的便是宋延年日漸忙碌的身影，幾乎整日看不見人。

    自宋永豐回來后，杜月娥心情暢快許多，又因見不著兒子，總?cè)ニ麄冊豪锪镞_(dá)，難免生出挑刺的習(xí)性。

    這日雨后，顧妝妝撿來落地的芍藥花瓣，泡在水里清洗淤泥，打算做一盒蔻丹，正搗泥的光景，門簾響，抬頭，便見杜月娥穿了身墨綠色寬袖對襟衣裳，下罩月白色如意裙，低眉盯著她手里的石臼。

    顧妝妝乖巧的用帕子擦了擦手，上前福身，“母親安好。”

    杜月娥抿了抿唇，也沒像從前那般刺她，只是嗯了聲，徑直走到堂中坐下，四下逡巡一周，問，“做什么呢？”

    顧妝妝回到案前，先是指了指花簍里洗凈曬干的花瓣，又有條不紊的抓起幾朵丟進(jìn)石臼中，道，“閑來無事做做蔻丹，涂指甲的，要不然落下的花瓣怪可惜。”

    “那是什么？”杜月娥從座上起身，繞到她對面，指著白玉碗里的粉末，顧妝妝瞥了眼，道，“明礬，等花瓣搗爛成泥，輔以明礬攪拌均勻，濾去渣糊，找個(gè)小瓶裝起來，隨用隨拿。”

    杜月娥半晌沒聲，顧妝妝忍不住補(bǔ)了句，“母親喜歡嗎，若是喜歡，我做完送你一瓶。”

    “不必。”杜月娥拒絕的干脆，說完也覺得有些生硬，遂輕咳一聲，解釋道，“我用的都是柜上現(xiàn)成的，習(xí)慣了，你留著自己用吧。”

    “延年近幾日...”杜月娥只說了半句，聲音愈發(fā)低沉，顧妝妝停了手中動(dòng)作，等她下面的話，“可有宿在房中？”

    “夫君每日都宿在房中，不曾去別處。”顧妝妝吁了口氣，原是她想兒子了。

    豈料杜月娥臉色有些難看，“我的意思是，你嫁入宋府日子不短了，人家趙妙彤這才婚后幾日，便懷上孩子。”

    通常女子有孕不足三月，一般不會(huì)廣而告之，顧妝妝納悶，“母親如何知道的？”

    “那日我去她婆母處喝茶，她沒管住嘴，一時(shí)高興跟我說了。這不是重點(diǎn)，我問你呢，你跟延年最近同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