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精神有點波動,現在應該恢復了。他打的范博文,自己沒受傷。” 范博文,又是那個人渣! 童溪心中暗恨,礙著是在警局,沒敢亂說話,只是擔心穆逸舟,時不時往里探頭找人。 到十點多,穆逸舟總算出來了。 頎長挺拔的身姿在這樣的折騰下微微塌陷,他的臉色格外蒼白,眼神都比平時黯淡許多。修身的灰色風衣上有殘留的血跡,他緊抿著唇,眉頭緊鎖,整個人像是頭沉默的獸,全無平常的高冷沉穩。 若只是精神波動,哪會讓他變成這樣。 失聯的半天里,他應該是經受了巨大的折磨吧。 童溪鼻頭酸得厲害,抬腳便朝他走過去。 穆逸舟雙臂張開,在她貼向懷里的時候,緊緊抱住。像是暗夜海浪里翻覆掙扎的孤舟,終于停靠到讓他心安的島嶼。 懷里抱著她,便無可畏懼。 作者有話要說: 媳婦兒來了~! 第49章 事情始末都已交代清楚, 穆逸舟除了有原因的打人外并沒有其他過錯,如何判定過失的輕重也不是此刻就要定論的。有韓懷公在, 事情也比較好辦, 一伙人出了警局, 韓懷公帶的幫手各回各家, 老韓親自開車, 帶倆人去吃夜宵。 深冬的夜晚很冷, 路旁霓虹閃爍, 城市不夜。 穆逸舟從警局出來后便惜字如金, 安撫童溪后, 暫時沒多提包間里的情況。 童溪也沒急著問。 人沒事就好, 至于別的, 等他情緒恢復了再說不遲。 倒是穆逸舟心懷疑惑, “范博文交代了嗎?” “不清楚。”韓懷公還沒那么神通廣大的本領,看了眼后視鏡,“該交代什么?” “為何逼我。” 使出那樣下作的手段,不惜冒著大風險自陷險境, 穆逸舟實在想不通對方的動機。 韓懷公卻已理清楚了—— “今天下午童溪找我時說了件事。據說范博文要去恒創, 給的高管職位,合同也簽了,就差入職公布。”他冷笑了聲,神情沉厲,“恒創一直想搞垮我們,上次攻擊服務器就是他們在背后推。而你是咱們公司的技術頂梁柱, 比安全系統還重要。” 他徐徐說著,穆逸舟的神情也慢慢凝重。 “范博文追到了陳漪,應該是打探到了你的事。如果他今天得手,公司的技術組就得癱瘓,沒幾個月緩不過來,而且也會讓資方懷疑,對公司喪失信心。這種時候半個月都能定生死,何況半年,到時候咱們辛苦拿下的市場就得拱手讓人。” “要不是童溪的那消息,我們都以為你倆只是私事的過節,哪會想到這么惡毒的傷害。范博文肯定想好了得手后怎么撇清,到那地步,咱們都很被動。” “好在你夠強大,沒讓他得逞。” 韓懷公說完,咬牙沉聲道:“看著吧,最后會是誰死得難看!” 穆逸舟沉眉頷首,“他這也算是給恒創自掘墳墓了。” “多行不義!”韓懷公冷哼。 這樣的事自然有韓懷公處理,這位爺長這么大,還沒放任誰這樣騎到頭上撒尿過。 穆逸舟對搭檔放心得很。 此刻,他關心的還有其他。 并肩而坐后十指交扣,從上車到現在,穆逸舟一直沒松開童溪的手。極度的精神刺激跌宕后,他有點疲憊,微微往她身上靠了靠,“范博文去恒創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楊曦說的。”童溪輕聲。 “他也是今天才聽人說范博文要去恒創,怕背后有隱情,讓我提醒你。” 穆逸舟微詫。 在暗處幫忙扭轉了局面的,竟然是他嗎? 吃完宵夜回到住處,已經是夜里一點。 中間巫文靜來了電話,問童溪忙著趕回來是不是出了大事,童溪沒敢說恒創的事,只說穆逸舟身體抱恙,她今晚留著照顧,不回去了。 折騰了一整天,倆人都很累。 好在有童溪陪著,穆逸舟暫時不去想別的,安心睡了一晚。 次日清晨精力恢復,才趁著早飯時間說起昨天的情況。原本躁動的情緒早已恢復得沉靜如水,穆逸舟再提起來時,神情平靜,將范博文的所作所為簡短說了,抬眼覷她,“幸虧你搬了老韓當救兵,我當時……冷靜與理智欠缺。” “誰都受不住那種刺激。換成是我的話,早就崩潰了,你的自制力很強大。” “是嗎?” “真的。”童溪點頭,清澈的眼神帶著點笑意,“波幅比別人大,承受能力也更強。那種時候還能分析出照片作假,可見理智勝于一切。我粥哥不就是這樣的嘛,能上刀山打虎,也能下火海擒龍。” 穆逸舟被她逗笑,給她續了半碗粥。 表白之前,他所顧慮、所擔心的,就是這種病或許會在強烈的刺激下發作,連累童溪。 但誠如心理醫生說,她也許愿意陪他共度。而他要做的就是理智與自控,然后愛護她、寵著她,不辜負彼此的執拗。 百年匆匆,三十年都走過來了,余生有她,又有何懼? 穆逸舟笑覷著他,眉眼被晨光染得溫柔,“回頭咱們請楊曦吃頓飯吧,這次多虧他幫忙。” “行啊。對了,范博文的事打算怎么處理?” “不著急。”穆逸舟顯然已有了打算,“光把他送進監獄,未免浪費,他不是簽好了合同,馬上要去恒創嗎,到時候起訴恒創的高管,拉著公司下水,才不枉費他的處心積慮。” 多行不義必自斃,適用于范博文,也適用于屢屢暗中使壞的恒創。 請楊曦吃飯的事安排在了周末。 一家評價很高的淮揚菜館,裝修很有格調,陳設精致又寬敞,綠植屏風掩著的包間里清凈雅致,古箏如流水聲淙淙入耳,窗外的露天陽臺上綠竹森森。包間很寬敞,餐桌旁是沙發茶桌,擺了套茶具,供人休息。 童溪專門找石琳打聽的,說楊曦最愛淮揚味兒。 她和穆逸舟開車過去,時間預算得寬裕,早到了半小時,先坐著喝茶。 兩杯茶喝完,楊曦也來了,比約的早十分鐘。 白凈帥氣的小楊總,雖然挑著自家公司的大梁,卻仍有點玩世不恭的模樣,頭發打理得精神利落,脫去大衣,里面是件淺灰色的襯衫,領口半敞,帶幾分散漫。 還沒開始上菜,三人在沙發休息,他也沒客氣,接過穆逸舟遞來的茶戳了一口。 “嘖,所以今天是誰請客?穆總還是童小溪?” “我的錢都歸她管。”穆逸舟答得認真。 楊曦堂而皇之地翻了個白眼,“這是請人吃飯,還是請人吃狗糧呢。” 穆逸舟一笑,先舉起茶杯,“其實是為謝你。” 楊曦挑了挑眉,以茶代酒碰了下,一飲而盡。 飯菜陸續端上桌,生煎包、鳳凰豆腐、酒香rou……菜色都很精致,三人入座,楊曦那根吃慣了地道淮揚菜的舌頭很挑剔,嘗了幾樣贊不絕口。 閑聊的間隙里他也解釋了下,說他當時不知道范博文跟恒創的貓膩,以為就是普通的見色起意,因為以前有交情才組局給他和陳漪牽了個線。沒想到范博文一肚子壞水,竟然搞出這種事,還請穆逸舟別介意。 穆逸舟哪能介意? 交友牽線是人之常情,楊曦能不計前嫌給他這消息,足可見其胸懷。 童溪在旁看他倆推杯換盞,深覺世事奇妙。 快吃完的時候,童溪去洗剝蝦的手。 倆男人對坐,氣氛稍有變化。 楊曦打量著穆逸舟,那位也打量她。而后,楊曦先舉杯,“祝早點結成眷侶吧,好好對她。” “多謝,也祝楊總早點碰見合心意的。” “承你吉言。” 瓷杯輕撞,舊事已往,兩個男人心照不宣。 風波過后很快就是新年。 起訴范博文并拉恒創下水,順便追究陳漪是否有泄密行為的事,韓懷公已經安排了法務去籌備,穆逸舟最近專心撲在工作,下班之后卻在打別的主意。 水到渠成的復合,在那個坦誠舊事的暗夜,糾纏里品過彼此每一寸的體溫。 穆逸舟這么多年禁欲自持,嘗過滋味后時常貪戀。 他勸過童溪好幾次,想讓她搬來同住。童溪卻放心不下巫文靜,愣是要等她的事解決了再搬去同居。 穆逸舟對此很無奈,只好循序漸進。 新年夜是周六,于是周五晚上便成了公司各部門聚餐的絕佳時間,童溪的報社的同事吃飯,穆逸舟跟公司的戰友們聚餐,巫文靜也正跟同事們一起辭別舊歲。 過去的這一年五味雜陳。 七年的努力后從a大畢業,順利入職新公司,跟同事上司都處得不錯,生活上有朋友陪伴鼓勵,就連最讓人頭疼的租房之事也順心無比。但也有不容易,譬如榛子——從青澀的校園戀愛到談婚論嫁,兩人都在成長,也更加成熟。 但結婚這件事竟然成了道坎。 吵架過后,雖然榛子時常來找她,但癥結沒解決,巫文靜始終都沒妥協。 此刻圍坐在飯桌,同事們喜氣洋洋地說著去年的成就,聊著來年的籌劃,巫文靜身處其中,不時參與幾句。但心底里卻是沉甸甸的,因榛子剛給她發了條微信,說他的成長環境跟她不太一樣,從小就是大家族的觀念,做不到那么利落地劃清界限,需要時間考慮和解決。 巫文靜不確定他能否解決,也不知時間是多久。 她想過為感情退讓,但理智不允許她的妥協突破底線。 這是種痛苦的選擇,對雙方都是。 微信里還有童溪發來的消息,是報社的同事在說單口相聲,很有趣。 這世間的悲喜其實并不相通,快樂與悲傷也許只隔著半尺之遙,亦如此刻的她,明明惦記著榛子的事心情低落,還得在這觥籌交錯中強顏歡笑,對未來期待又擔憂。但成年之后,不就是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