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童溪呲牙忍痛,扭頭埋到他臂彎里。 是熟悉的男人氣息,比從前更濃,是她這些年不敢回味、不敢貪戀的。 童溪輕咬住唇,無意識地在他懷里蹭了蹭。 天降橫禍扭了腳,當然很痛,痛得淚花都在眼里打轉(zhuǎn)了。 但眼眶里那股催人淚意的溫熱,仿佛又不止為此。 周圍人聲嘈雜,穆逸舟很快檢查完,緊繃著的神經(jīng)總算稍稍緩和。 楊曦緊張兮兮地蹲在旁邊,看她沒大礙,也稍稍松了口氣。 “能站起來嗎——”他試著問,聲音卻在撞上穆逸舟眼神的那一瞬卡在喉嚨里。 年紀相若的男人,氣質(zhì)卻比他沉穩(wěn)太多,陰沉的眼神瞪過來,跟要打人似的。那一眼中,責備、氣憤、警告,種種情緒混雜,一把重刀般砍在楊曦心上,竟令他平白后背發(fā)涼。隨即,便是擔憂愧疚涌上心頭,為剛才的疏忽懊悔。 穆逸舟卻已收回了目光,掃了那撞人摔傷的女孩一眼,沒打算浪費時間。 “忍著點疼,我送你去醫(yī)院。” 他湊在童溪耳邊,陰沉過后,對她說話的聲音卻是溫柔的。 童溪“嗯”了聲,想站起來,卻覺腘窩一緊,被他就勢打橫抱起來。 這動作未免張揚,她臉上微熱,連忙理智地抗拒,“我自己走吧,沒那么嬌氣。” “別亂動。”穆逸舟低聲。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的眼底藏著焦灼擔憂,分明是不許她任性鬧脾氣的意思。而周圍眾目睽睽,楊曦的臉色不太好看,旁邊有群人趕過來,男多女少,都傻愣愣地看著穆逸舟,大概是他的同事。 童溪掂量過輕重后,認命地環(huán)住他脖頸。 穆逸舟遂看了楊曦一眼,“交給我就行,楊先生自便,不用擔心。” 而后抱著童溪往外走,經(jīng)過韓懷公時,目光微濃。 韓懷公善解人意,抬抬下巴,“快去吧,要幫忙嗎?” “不用。”穆逸舟身高腿長,話音落時人已匆匆走了。 剩下一眾男女站在原地,除了心里有數(shù)的韓懷公面無波瀾、五味雜陳的楊曦臉色難看外,其余全部都滿臉驚訝。以陸佳欣的表情最為夸張,嘴巴張成了甜甜圈,幾乎能塞個鴿子蛋,看穆逸舟走遠,還訥訥地自語,“這、這……什么情況?” “這是……穆總的女朋友?”有人揣測。 這倒提醒了陳漪,如夢初醒似的,遽然看向韓懷公。 “那個白月光真的是她?” 韓懷公聳了聳肩沒回答,只招呼著讓大家去吃飯看電影。 陳漪有心事,往商場門口看了兩眼才收回目光,瞥見楊曦時,卻又一愣。 “楊曦?”她看著幾步外魂不守舍的男人,面露驚訝。 被叫了名字的楊曦回過神,這才發(fā)現(xiàn)在場竟還有認識的人,遲疑道:“陳……” “陳漪。”妝容精致的女人伸出手,笑容姣好,“好久不見啊老同學。”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咯~~ 每天早8點更新哈=w= 第23章 童溪的腳腕傷得不算太重。 到醫(yī)院擦了藥, 醫(yī)生又開出一堆藥,囑咐要靜養(yǎng)兩天, 其他的沒什么大礙。 穆逸舟徹底放了心, 就近吃了晚飯再載她回a大。 到學校的時候是七點多, 穆逸舟在南門外停好車, 扶她往宿舍走。 已是暮春了, a大北邊是園林舊址, 教學住宿區(qū)的環(huán)境綠化得也很好。這時候櫻花剛開敗, 滿校園的海棠、連翹、紫葉桃花卻剛到花期, 道旁樹木郁郁蔥蔥, 和煦晚風吹過的時候, 花氣暗襲人。 天色漸漸昏暗, 卻還未入夜, 帶幾分朦朧。 穆逸舟怕童溪觸動傷處,想背她回宿舍,童溪哪里好意思? 好在擦藥后疼痛減輕了許多,從南門到宿舍的路也不遠, 便請穆逸舟扶著點, 慢慢往回挪。 她長得漂亮,春日連衣裙勾勒出惹眼身段,微卷的披肩長發(fā)襯得眉眼清麗。穆逸舟更是清雅挺拔、氣質(zhì)出眾,內(nèi)外兼修的好皮囊。這么一雙璧人走在校園林蔭道,難免吸引目光,甚至還有畢業(yè)季放飛的男生笑著打趣攛掇—— “兄弟, 背回去多省事啊。” 穆逸舟笑而不語。 其實這樣也挺好,倆人單獨相處的時間不多,慢慢走在校園,別有滋味。是他在國外漂泊掙扎時,無數(shù)遍惦記回味卻從無機會重溫的記憶。 有種熟悉的感覺浮上心間,穆逸舟隨口說:“忽然想起了一篇小說,郁達夫的。” “哪篇?”童溪一時間沒猜到。 穆逸舟勾唇,“春風沉醉的晚上。” 這答案倒是很合場景,即便內(nèi)核未必相似。 童溪忍不住笑。 她愛看閑書,郁達夫的很多作品都翻過,穆逸舟對這類書的興趣倒不濃,是某次回家途中閑著無聊,從她的kindle里翻出來看完的。那件事平淡無奇又不經(jīng)意,她從沒想起來過,此刻穆逸舟提起,當時的情境卻一點點被勾起,清晰浮現(xiàn)。 原來好些記憶,你以為已經(jīng)忘卻,其實不然。 美好的聲色光影藏在腦海深處,只是缺少勾動的契機而已。 亦如此刻。 她和穆逸舟并肩走在林蔭路上,熟悉的晚風花香、熟悉的校園喧鬧、熟悉的食堂宿舍,依稀與從前重疊。數(shù)年之前,曾有無數(shù)個夜晚,她和穆逸舟就這樣走過校園,從最初的矜持距離,到后來的溫馨甜蜜,歡笑著,或者別扭著、曖昧著。 童溪吁了口氣,目光微抬,是穆逸舟的側(cè)臉。 干凈的脖頸喉結(jié),目光斜睨著她,唇邊壓了淺笑。 這男色簡直令人著迷恍神。 童溪垂下眼睫,佯裝譴責,“有同情心沒,我這兒可受著傷呢。” 穆逸舟無辜地聳肩,隨即謔笑,“以后走路要當心,少犯花癡。” 這胡亂揣測的本領真是……童溪目瞪口呆。怕穆逸舟真的以為她是忙著看小鮮rou才失足滑倒,忙糾正:“才不是犯花癡好嘛!是禍從天降,被別人撞倒的!” 辯駁得委屈而又義正言辭,卻疏忽了腳下。 腳尖不知踩到什么,身體晃向旁邊,穆逸舟眼疾手快地攬住,一把給她勾到懷里。 隨即,頭頂便響起他的低笑。 童溪被悶在他懷里,就算看不到表情,也能感覺到他笑得微微發(fā)抖的肩膀。她咬了咬牙,攥著拳頭在他肩膀砸了一下,沒頭沒尾地罵他。 “穆逸舟你就是個混蛋!” 頭頂?shù)牡托u漸收斂,穆逸舟抱著她,片刻后低聲道:“嗯。” 他就是個混蛋,罪孽深重、十惡不赦,辜負了她很多很多的混蛋。 穆逸舟公司慶祝的地點選在了竹里,是韓懷公一位朋友推薦的。 原本韓懷公許諾帶大家出國,因為消息定得晚,就先選了這里,將出國的事安排到更晚,能有充足的時間辦簽證規(guī)劃行程。 公司全體人馬奔赴成都走出機場時,a大的學生宿舍中,童溪也在整理崇州竹里的資料——那是個主打竹編文化和詩意棲居的旅游小鎮(zhèn),背靠青山面朝溪水,風景很好,她明天要往那邊去出差,延續(xù)之前策劃的文化創(chuàng)意專題。 春夜安靜,窗臺的加濕器緩緩吐著白霧,書桌上香薰燈光線暖黃。 巫文靜敷完面膜躺在床上,翻看手機里的一堆圖片,羨慕嫉妒恨油然而生。 “這哪里是出差,分明是借機旅游嘛!這次去多久?” “加上請的兩天假和周末,能待一周,兩天拿來干活,其他時間自由安排。”童溪回眸,朝她挑了挑眉,“四川遍地都是好吃的,想要啥我給你寄啊。” “我不要吃的,只想跟你去玩!”巫文靜一臉的委屈嫉妒,“我上回出差去s市,你記得吧,白天跟客戶斗智斗力,晚上還要加班到兩三點,外灘就在眼前都沒空去溜達,回來后都快對出差有心里陰影了。再看看你出差去的什么地方——完全就是度假!” “工作內(nèi)容就這個,嘖,沒辦法。” 童溪悠然看著竹里的美照,語氣很欠打。 巫文靜抄起枕頭砸她,泄恨之后翻朋友圈,忽然“臥槽”一聲,原地驚坐起。 童溪慢慢敲著鍵盤,“又怎么啦?” “你看這個。”巫文靜急吼吼地把手機遞過來。 童溪側(cè)頭掃了一眼,是新刷出來的動態(tài),一張夜色下機場的照片,配的文字熱情洋溢。 “成都,我來啦!竹里,我來啦!老板,我愛你!!!!” 再一看名字—— “陸佳欣?”童溪反應過來那人是誰,也呆了,“穆逸舟公司那個?” “除了她還能是誰!只聽說她們公司有大喜事,要出去旅游團建,沒想到是去這兒。公司的活動穆逸舟肯定會去,童童……”巫文靜盤膝坐在床上,意味深長。 四目對視,片刻后,童溪收回目光,一臉淡定地繼續(xù)敲字。 “沒準玩一天就走了,未必會碰見。” “哦?你盼著碰不到?” 揶揄得太過明顯,童溪手邊沒枕頭,拿一包零食給她砸了回去。 去成都的航班挺多,童溪選了中午抵達的班次。 吃過午飯,在酒店稍微休息了會兒,接她的車就已到了樓下。童溪沒耽擱,拎著電腦背包上了車,奔赴百公里外的綿竹。陪她同行的是一位姓韋的美女,做文化工作的,氣質(zhì)很好,上車聊了會兒,各自犯困睡午覺。 看完綿竹年畫回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早便奔赴竹里。 竹里在一座小鎮(zhèn)上,依山傍水,規(guī)劃做得很好,圍繞竹編的特色建了博物館、書院、茶館、酒館和一些工作室,很適合散心放松和體驗休閑。 車緩緩駛進去,旁邊清溪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