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宋霖距離燕傾城的的人夠遠了,見了繞道走,實在繞不了就敷衍幾句。可是,他一覺醒來,身邊躺了一個婢女,看起來清秀可愛。 他坐了起來,婢女醒了,藕臂攀上他,像一條毒蛇。“你醒這么早啊?” “所以,發生了什么?” “您不記得了嗎?昨日你在宴會上喝酒醉了,公子讓我送你回來,然后你就抱著我不放……總之,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宋霖一片混亂,偏偏門外傳來臨栩的聲音,帶著笑意,“真是傾城派你給我看禮物的?” “那是自然,王爺不信么?” 門開了。那個婢女鉆進他懷里,叫了一聲。他只注意到臨栩的臉色變白了。 片刻,臨栩唇抖了抖,聲音也艱澀了,“我先出去了,你收拾一下,待會來書房。” 宋霖到了書房,臨栩讓婢女退下了,才憤怒道:“你怎么會干出這種事啊?” “我……我不知道,一覺醒來就這樣了,我真的……” “昨天的事你記得些什么?” “我只記得我在宴會上喝酒,之后就沒有了。” “中計了。”他是相信宋霖的,向來冷靜克制,私生活幾乎是一張白紙。多半是燕傾城發現了宋霖的特別之處,想從他口中套話。“阿霖,連累你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會處理的。想必過段時間那個婢女就會懷孕,逼著你娶她了。這種事也想算計我,來個先發制人,輕輕松松。” 臨栩派人檢查,先是在宋霖的酒杯里查出了迷藥,接著郎中診斷出了婢女已有身孕。管家讀出罪名時,婢女跪著撲到臨栩腳下,揪著臨栩的衣擺,“你……王爺,此事是我一人所為,我不想我的孩子死在我肚子里。求公子讓我生下孩子,任憑處置。” “你做出這種事,讓你活著你也要浸豬籠的,你腹中的孩子可保護不了你!來人……” “奴婢……奴婢……王爺是天下最仁慈的,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饒了奴婢吧。” “王爺,你放了她吧,殺了就是一尸兩命。”宋霖還是不忍。 “既然你原諒她了,本王也沒辦法。你叫什么名字?不要哭了。” “奴婢春天,謝過王爺。” “今日你就負責打掃書房好了。”臨栩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傾城,眸子冷了下來,“傾城,你手下的人若是再出現這種事,你就自行去刑堂領罰吧。” 燕傾城應下了。 事后,臨栩氣得指著宋霖罵:“她是想讓你做冤大頭,給你戴綠帽子,讓你養別人的孩子,可能還要讓你出賣我,你這個白癡!” “可是……我應該殺敵人,我不能殺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的,那孩子確實無辜啊。” “你傻不傻?我就會殺她么?我是要嚇一下她,看燕傾城的怎么處理,你呢?你就是攪屎棍!”等等,他是要做壞人的啊,于是補充道,“當然,我也可能殺她的,畢竟我心狠手辣,陰險狡詐。” “……我錯了。”宋霖認錯很果斷。 傾城進來了,纖纖玉手端著粥,“王爺,這是賤妾為您做的糯米羹,很甜的,您嘗嘗。” 臨栩想要把碗打翻,可糯米的甜香真的很誘人。于是,他端過羹,嘗了一口,眼睛亮了,話也溫柔了不少,“傾城,坐啊,一家人不必拘謹。” “王爺不氣了?” “氣!”臨栩吃完粥,舔了一下嘴唇,“你以后不許動這位宋霖了,哪種類型都不可以。” “是。” “還有,秋天來了,你添些衣服吧,本王都能看到你抖了。” 燕傾城紅了臉,能別說出來嗎?“這個……是。” “好了!沒事了。你不忙的話……再去做一些糯米羹好不好?” “是。” 燕傾城走了,宋霖看到臨栩剛才還含著笑的眼神瞬間就冷了下來,聲音也冰涼了,“阿霖你看,這個試探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卻不知,燕傾城在廚房小心翼翼地選材,一點點試著火候,唇邊染著笑意,對著她婢女說:“他喜歡我的羹,我的夫君怎么可以那么好看,那么可愛。” “燕妃,你是忘了你的任務了嗎?”這個婢女雖是婢女,看起來卻高高在上。 “……自然沒有。我隨口說的,你還當真了?” “那就好,別動什么不該動的心思。” “知道了,你快去吧。”燕傾城趕走了婢女,火光映得面頰發紅。不管怎么樣,我是他的妾,我是要跟他一輩子的。一輩子,好長啊! 若是臨栩知道,定會在心里冷笑,逢場作戲而已,哪來的一輩子? 他的一輩子,只會和自己的影子在一起。 合歡樓。 “我可是當朝兵部尚書的兒子,你們這的女人都是我的!你一個破爛窮酸的書生,居然敢和我搶女人,不想活了么?”說話的是個少年,名叫陳思齊,十六七歲的樣子,單看面龐,柔弱可欺,面如敷粉,眼睛黑亮,定會讓人以為是哪家的男寵。可是,他毫不掩飾的狠辣手段和出身,就無人敢多看他一眼。 那書生知道這位紈绔不好惹,卻是個犟脾氣,牽著一個姑娘的手,行禮道:“不管你是誰,花姑娘就是我的,她和我訂了終身。” “呦,今天你讓我把你腿打折,我就給你五千兩,讓你贖走花姑娘!” “你……在下貧賤不能移,豈會要那區區五千兩?”書生甩袖,幾乎把袖子甩到陳思齊臉上。 “這個生意,由不得你。你們,上。” 頓時一片混亂,老鴇的勸說聲,姑娘們的吼叫聲,客人們的議論聲,夾雜在一起。 片刻,有人報道,“少爺,那書生昏過去了。” “我們走!” 過了兩日,那書生因為家貧,請不起郎中,生生耗死了。 本來是小事,偏偏皇帝的親哥,渠王爺在那,瞧熱鬧時靠的太近,被一個打手掃到一點,再加上驚嚇過度,病了一場。 渠王爺不肯受氣,鬧到朝堂,在大殿上痛陳兵部尚書之子的罪行。 兵部尚書自然不能看兒子坐牢,一大把年紀了,幾乎胡子都翹起來,死死護著陳思齊。 爭吵到一半,余任之站了出來,一雙溫柔沉靜的眼睛無波無瀾,聲音溫潤,“陛下,前些日子尚書大人用二十美眷賄賂臣,讓臣莫多管閑事,只是不知……尚書大人說的是哪個閑事呢?” 皇帝眼皮開始跳了。那是他讓尚書私下把臨栩的人換成他的人,一個新臣子,官帽都沒戴穩,就開始拐彎抹角威脅他了?這意思分明是不處置尚書,就把證據拿出來,昭告天下,皇帝對自己兒子有所圖謀! “尚書大人,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 皇帝眉皺了起來,“那就……” “兒臣以為,尚書之位,須得德高望重之人擔任,此等罪臣不宜任職。”臨栩站了出來,沉聲道,“當除官帽,永世不得進官場。” 皇帝不滿,“你是懷疑朕不識人嗎?” “不敢,只是子不教,父之過,他兒子殺了人,有他的過錯。且賄賂朝臣,按律當流放五百里之外。” 皇帝冷笑,“朕念在他多年以來為我朝嘔心瀝血的份上,不除他的官帽。” “不可,若是人人效仿,江山社稷岌岌可危,況且,人命大于天。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尚書?食君之祿,擔君之事,本是臣子該做的,父皇莫要糊涂了。”臨衍也站了出來。 “你……你們!”皇帝氣得臉都綠了,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個都要逼他!“朕還是皇帝!你們這兩個不孝子,要造反嗎?” 身邊的宦官冷靜道:“皇帝請慎言。” 皇帝勉強穩住了,“那就除官帽,押入大牢!”這個尚書,知道得太多了,既然沒用了,那就只好…… 臺階下,臨栩和臨衍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臨栩移開視線,偷偷松了口氣。這個朝堂上一直和他作對,朝堂下一直算計他的混蛋,總算落馬了。 尚書突然吼道:“你們這些卑劣之徒,爛泥里長出來的東西!嗚嗚嗚……”他的嘴被侍衛捂住了。這句話,也因此成了他在公眾面前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