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位時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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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數:3361 2021年8月14日 【第二章】 一覺醒來,齊皓只覺得渾身酸痛,喉嚨里也像著火一般干燥的發痛,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 他從地板上爬起來,窗外的天空已是漆黑一片,若隱若現的群星灑下微弱的光亮。 客廳里,空調扇葉運作的察察聲斷斷續續著響起齊皓搓了搓胳膊,用遙控器將空調關閉。 打開燈,拉開冰箱柜門,齊皓失望的搖搖頭,冰箱里果然是空無一物。 當時安排人來整理房間忘了讓他們買一些食物和水儲備起來。 也不知道這個時間,外面還有沒有賣吃的。 齊皓看了眼手機,已經夜里九點多了。 他披上件單薄的運動外套,帶上錢包推開了房門。 「這大半夜也不開路燈?」 齊皓看著漆黑一片的小鎮,無語的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他走了沒幾步,便發現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腳下的路也變成了有些松軟的土路。 「感情這地方水泥路還沒普及呢,真是讓人無語。」 齊皓沿著土路邊走邊看,四周的房屋都息著燈,他的耳邊除了風拂過草木的莎莎響動外,便是此起彼伏的蟬蛙名叫。 別說,看慣了鋼鐵叢林里的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這僻靜的鄉下,也有屬于它的獨特魅力。 走了好遠,齊皓才看到遠處有道亮光,他走近一看,原來是個不大不小的小酒館。 一個人的性格和愛好,往往是在家庭和社會的共同影響下塑造而成的。 如果,這個環境里有一位你非常厭惡的人或事情,那么你就會成長成和這東西相反的模樣。 齊皓從不喝酒,哪怕是成年后逐漸接手家里的事業,出入某些需要應酬的場合,他也沒有破戒。 推開酒館的大門,風鈴叮叮咚咚的響個不停。 這酒館并不大,也就幾十平米。 零零碎碎的擺放著幾張桌椅。 收銀臺后面,站這個挺著大肚腩的中年男人。 這男人聽到門口傳來的響動,眼皮也沒抬一下。 「墻上有菜單,冰柜里有凍好的啤酒。」 齊皓抬頭看著墻上極為有限的幾行字,也沒思索多久便開口道「那就……來份炒飯,再來個烤魚,對了,有純凈水嗎?來兩瓶。」 「好的,客人你先坐,很快就好。冰柜里有水,麻煩你自己拿一下。」 中年男人撩起簾子進了后廚,齊皓打開冰柜,掃了一眼。 不由得啞然失笑。 這地方還真就是鄉下,早就停止生產的啤酒還在售賣,飲料的種類也寥寥無幾,還盡是些沒什么市場份額的小牌子。 齊皓坐在桌子旁,打開瓶蓋噸噸噸大口牛飲,浸人心脾的涼爽讓他睡久了有些脹痛的腦袋也清醒了許多。 小酒館里連個電視機都沒有,齊皓百無聊賴的掏出手機,想要上會兒網,然而手機右上方的信號欄卻空空如也。 不是吧不是吧,什么年代了,這鬼地方連信號都沒有嗎?齊皓百思不得其解,又是打開飛行模式,又是不斷重啟手機。 見鬼的是,無論他怎么折騰,這款價值不菲的手機就是變不出哪怕一格信號。 「客人,您的菜。」 一只纖細白嫩的手伸到齊皓眼前,她放下餐盤,混合著海鮮的炒飯顆粒飽滿,烤的焦黃的深海魚令人垂涎欲滴。 「您的菜已經上齊了,請慢用。」 齊皓沒有抬頭,他一手擺弄手機,一邊從筷子籠里拿出雙一次性筷子。 「謝謝。」 時間過得飛快,齊皓將餐桌上的食物一掃而空,連碗底的碎米粒都扒拉干凈。 他也放棄了擺弄手機,從錢包里摸出兩張鈔票壓在了筷子下面。 剛才,那個大肚腩中年男人已經離開了小酒館。 后廚里忙碌的,似乎只有剛才上菜的那個女人。 「錢放在桌子上了,零錢就不用找了。」 齊皓對著后廚喊了一嗓子,又從冰柜里拿了一瓶純凈水。 「好的,客人您慢走。」 隔著窗簾,女人應了聲。 后廚又響起了洗刷餐盤的叮咚咣啷聲。 齊皓伸了個懶腰,推開酒館們,在風鈴清脆悅耳的響動里,一頭闖進了夜幕。 他沒有回家,反而是去了一個和家相反的方向。 那是一條波光粼粼的河,這河不大,河道也有些淺。 在冬天的時候,甚至會露出干涸的河床。 可也就是這么條遠遠稱不上清澈的小河,倒映著月輝,波光粼粼的水面卻承載著齊皓許多美好的回憶。 黑暗的環境里,河道里似乎是有小魚小蝦在游蕩,齊皓童心大起,他挽起褲腿撲通一聲就跳進了小河里。 入夜的河水有些涼,堪堪浸沒過小腿的水線讓他差點忍不住要打個哆嗦。 那個時候,他和母親來到這個偏僻的小鎮,既沒有朋友,家里也沒有電視。 母親每天都很忙碌,她在家里沒有什么地位,那個男人也很少給她錢花。 一個全職主婦,到處摳摳攢攢也沒能存下多少錢。 母子二人逃離時,身上根本也沒帶著多少錢。 在租下房子,交付完押金后,母親便在小鎮里找了兩份工作。 白天的時候,她在鎮里的小超市做收銀員。 晚上給齊皓做完飯后,還要到汽車站旁的小酒館做服務員。 母親晝出夜歸,六七點出門上早班,晚上回到家里,差不多也有一兩點。 齊皓每次做完作業,便一個人跑到這里的小河里玩水。 那時,河水都快到他大腿處,一個站不穩就有嗆水的可能性。 可現在,哪怕是他坐在水里,也不會浸濕他的大腿了。 回想起往昔,那些日子真是樸素到有些艱苦。 大夏天沒有空調也沒有電風扇,熱的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的男孩兒會和母親一起在客廳打地鋪,她們開著窗戶,點著蚊香。 母親輕搖著蒲扇,為她的孩子在炎熱的夏夜里帶來些許清涼。 不知道是時光為過去加了一層濾鏡,還是苦中作樂本身就讓人感動。 齊皓每每陷入回憶,都覺得那一年的時光如同蜜餞般甘甜。 過了好久,齊皓才踩著水爬上岸,他的鞋襪都已經濕透,踩在地上會發出響亮的聲音。 借著星光,齊皓走在回家的路上。 等會回到家里,打開空調,再洗上個熱水澡。 舒舒服服的睡一覺,明天一定要記得安排人送過來些食物和水。 僻靜的道路上,齊皓忽然看到一個身影。 那是個女人,她走在離齊皓十來米遠的前方。 月色朦朧,他只能看到女人大致的輪廓。 她身材高挑豐腴,穿著一襲剪裁不是很合身的藍色及膝裙。 手臂的臂彎處,還掛著一個小小的編織手提袋。 「這么晚了,怎么還有女人孤身一人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齊皓沒有貿然接近,他只是跟在女人身后,不遠也不近,步伐不快也不慢。 疑惑,像是小石頭砸進了水面,蕩起陣陣漣漪。 自從十數年前那個夜晚后,那座房子周圍的鄰居紛紛搬走,沒有人愿意住在警察和醫生抬出兩具尸體的兇宅附近。 齊皓已經可以遠遠眺望到小平房的輪廓,可那個女人還是默不作聲的快步走向他的房子。 下意識的,齊皓加快了腳步。 寂靜的夜晚,清晰的腳步聲是如此刺耳。 甚至,齊皓自己都能聽到他加快步伐導致更加粗重的呼吸聲。 突然,那個女人奔跑了起來,彷佛在她背后追逐著什么兇惡可怖的猛獸。 她單手護著臂彎處的手袋,蹬著平底單鞋的雙腳快速的邁開,在齊皓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跟他拉開二十多米的距離。 齊皓也不知道為什么,他也跟著跑了起來,他的速度很快,至少一個空著手的成年男人是不會比一個拎著包的女人跑得慢。 慢慢的,女人的輪廓慢慢清晰,她垂在肩頭的黑色辮子隨著女人奔跑的動作左右甩動。 系在女人發辮上的黑色頭花,像是只蝴蝶般在寂靜的夜空里飛舞。 距離越來越近,甚至齊皓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都聽到了女人因為害怕或者劇烈運動而發出的小小嗚咽聲。 忽然,齊皓腳下一個踉蹌,他撲通一下滾到在地,應該是不小心絆到石頭了。 捂著膝蓋,齊皓呲牙咧嘴的抬起頭。 他看到,那個女人跑到他家門口,手忙腳亂的從手提袋里摸索著什么,她緊張的甚至都拿不穩鑰匙。 一聲脆響,鑰匙掉在門口的地板上,那個女人身子也跟著顫抖了一下,她連忙彎下腰撿起鑰匙,手指顫抖的將鑰匙捅進門鎖里。 「不,不可能……」 夜幕的陰影里,齊皓目瞪口呆的看著女人用鑰匙打開他家大門,靈活點如同一只貍貓般鉆了進去。 他張張嘴,正要喊出什么,卻在聲音還沒迸出嗓子眼的剎那間如遭雷擊。 借著門后昏黃色的燈光,齊皓看見了那個女人的臉,那一閃而過的側顏帶著幾分驚恐和慌亂,很快便消失在門后。 那是齊皓魂牽夢繞,難以割舍的容顏,那是他藏在心底十數年也沒有褪色的珍貴記憶。 也顧不上膝蓋的疼痛,齊皓電射而起,他飛似的跑到家門口,重重的拍著門扉。 「開門,開門!」 房屋里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 「對,鑰匙,我有鑰匙。」 齊皓從口袋里摸出鑰匙,他顫抖的手一如那個女人,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把鑰匙對準鎖芯。 「他媽的,快啊,快啊!」 他終于將鑰匙插進了門鎖,咔嚓一聲,齊皓臉上一喜直接用肩膀撞開了房門。 「媽,你回……」 空蕩蕩的房間一片漆 黑,齊皓伸手將入口旁的電燈開關打開,他環視四周,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