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路的連翹見柳如意一直盯著院門口的牌匾，笑道：“這是我家姑娘寫的。”

    柳如意笑道：“好字。”都說見字如見人，柳如意也對(duì)這位未曾見過面的蔣家小姐有了一絲好感。

    待進(jìn)了屋后，連翹道：“姑娘，如意樓的柳姑姑到了。”

    蔣阮放下手中的書，抬眼看過來。柳如意愣了一下，饒是她到貴人府中做衣裳，這些年見過的美人不知有多少，見到蔣阮也忍不住驚了一下。

    蔣阮約是剛剛看書看得乏了，整個(gè)身子都倚在軟榻里面，整個(gè)人似乎都軟軟的陷了下去，抬眼看來的時(shí)候帶了一絲不自覺的慵懶，然而上揚(yáng)的媚眼中又含著一絲還未收進(jìn)去的冷厲，如一朵冷艷的月季，有種涼薄的誘惑。

    她沖柳如意微微一笑，冷艷感便瞬間消散，如同春水一般溫和明媚：“柳姑姑。”

    柳如意也收起心中的驚艷，笑道：“我來為蔣姑娘做衣裳，這里有幾匹緞子，蔣姑娘先選一匹吧。”

    桌上擺著的幾批緞子，皆是上好的銀絲鍛，顏色有雨過天晴色，秋香色，蜜桃色，艷粉色，嫩黃色，皆是年輕女子喜歡的顏色。夏研特意為她選出來的幾匹緞子，都是顏色跳躍鮮艷，挑不出錯(cuò)處來。偏偏穿上這樣的衣裳，定會(huì)淪為蔣素素的陪襯，因?yàn)樵绞酋r艷，越顯得蔣素素一身白衣飄飄若仙，高壓出塵。

    蔣阮指著最中間一匹大紅色的緞子，道：“就它吧。”

    柳如意有些詫異的看了蔣阮一眼，似是沒想到她會(huì)選這樣一匹最為鮮亮的緞子，略略一想又笑道：“蔣大小姐皮膚生的白，這紅色倒是極襯。”

    蔣阮微笑：“柳掌柜，想來素娘當(dāng)是選了白色的緞子吧。”

    “是啊，蔣二小姐向來喜歡素凈的。”說到這里，柳如意恍然大悟，再看向蔣阮時(shí)，目光已是不同：“京中眾人都言蔣二小姐清麗無雙若天仙，如今瞧來，大小姐更是艷中之王。”柳如意心中嘆息，這蔣大小姐生的一顆七竅玲瓏心，本來鮮艷的顏色在蔣素素的素雅中會(huì)流于艷俗，可若換成火一般的紅色，若是穿衣裳的人本就生的不俗，要壓下其中的風(fēng)頭卻是不容易。蔣二小姐想要成為眾人的焦點(diǎn)，卻不知在不動(dòng)聲色間已經(jīng)淪為別人的陪襯。柳如意是個(gè)爽快人，加之之前對(duì)蔣阮又頗有好感，如今更是心中對(duì)她欣賞不已，便道：“大小姐盡管放心，如意樓出的衣裳，到時(shí)候保管讓大小姐滿意，走出去體面風(fēng)光，定是最惹眼的一個(gè)。”

    蔣阮也笑：“多謝柳掌柜了。”

    量體裁衣，幾天之后，如意樓的衣裳便送了過來。因?yàn)槭菫槭Y家?guī)孜恍〗阌幸黄鹱龅囊律眩挤旁谑Y老夫人的桂蘭院。等蔣阮和連翹到桂蘭院時(shí)，蔣素素早已到了，見到蔣阮便笑道：“大jiejie也是來瞧衣服的么？”

    蔣阮頷首，只聽蔣素素又道：“不過是幾件衣裳罷了，祖母非得讓姐妹們聚在一起，每次都是那些，穿著也差不離，有什么可看的。”她說的天真浪漫，本就生的一副天外飛仙的模樣。

    卻對(duì)首飾衣裳一類毫無興趣，一絲煙火氣也沒有。這樣的女子似乎并不屬于紅塵之中，生來就是應(yīng)該被好好呵護(hù)在人掌心，一輩子天真爛漫的。上一世的時(shí)候，蔣素素才名滿京，卻又不像別的女子那般貪慕名利，天下人無一不贊賞有加，蔣阮也曾以為這個(gè)meimei是不懂這些紅塵俗事的，直到上一世最后一刻，她才明白，蔣素素并不是沒有欲望，不是對(duì)這個(gè)世上的名利棄如敝履，而是她要的，從來就是最高的那個(gè)位置，其他的都不屑一顧。

    這一世蔣素素年紀(jì)尚小，卻不知她現(xiàn)在有沒有那個(gè)定力了。

    蔣老夫人聽到蔣素素的話，笑罵道：“姑娘家哪個(gè)不喜穿衣打扮，你倒好，成天就素凈的跟丫頭似的，花一樣的年紀(jì)，卻不愛穿鮮亮的顏色。”話雖這么說，蔣老夫人眸中卻是滿意的神色，顯然她也認(rèn)為蔣素素更襯素凈的衣裳，顯得脫俗。

    蔣素素皺了皺眉：“我不喜歡那些，聽說大jiejie要了紅色的緞子，可是真的？”

    蔣阮點(diǎn)頭：“是，如今適逢年關(guān)剛過，想穿的喜慶些。”這個(gè)理由倒也無可厚非，蔣素素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等待的時(shí)候，蔣儷和蔣丹也一前一后的走進(jìn)來，兩人對(duì)蔣老夫人行了禮便站在一邊。儷在蔣老夫人面前還算規(guī)矩，除了面對(duì)蔣阮的目光有些倨傲之外，倒是挑不出一點(diǎn)搓出來。蔣丹神情怯怯，有些無措的鉸著自己的衣裳下擺，似乎對(duì)大家聚在一起的情形十分不適。

    再過了一會(huì)兒，蔣老夫人身邊的彩雀捧著一個(gè)箱子走進(jìn)來，笑道：“如意樓的柳掌柜說了，先趕出了這四件，過些日子再趕春衣出來，到時(shí)候再讓大姑娘挑些料子。”

    蔣府四個(gè)姑娘中，蔣阮的衣裳最少，都是從莊子上帶過來的舊衣賞，蔣老夫人自然不會(huì)讓她穿這樣的衣裳出門，先是去成衣鋪?zhàn)淤I了些送來，等天氣再好一些，春夏秋冬四季衣裳都要重新做。

    蔣儷目光一頓，狠狠剜了蔣阮一眼，面上不滿之情明顯的很，礙于老夫人在場(chǎng)，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彩雀將那口小箱子打開：“姑娘們來挑吧。”

    衣裳全部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如意樓特制的精致木箱中，蔣素素看了一眼蔣阮：“大jiejie先挑吧。”

    蔣阮搖頭：“我最年長(zhǎng)，丹娘先挑吧。”

    彩雀笑吟吟道：“都是做好的衣裳，早晚挑也一樣。”

    這么一說，蔣素素便不好意思道：“說的也是，那我便直接挑了。”

    蔣素素從箱子中拿出來的，果然是一件雪白香狐皮原錦邊琵琶襟大襖，腰下是宮白色繡花錦裙，外罩一件銀鼠坎肩。樣式精致獨(dú)特，便又不顯得繁瑣，卻處處透著高貴。即便蔣素素要顯得自己并不在意衣裳，看到成衣時(shí)，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

    蔣儷看到蔣素素的衣裳后，目光閃過一絲不虞，然蔣府嫡女的衣裳本就比庶女更花心思，何況蔣素素還如此得寵，即便心有不甘，蔣儷也不敢再說什么。蔣儷的衣裳是淺紫色的織錦窄銀襖配蓮青洋縐裙，平金盤扣，倒也顯得麗色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