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棋是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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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滿座人俱是倒吸一口涼氣。 “此話怎講?”王御史問。 連翹便將那日蔣阮是怎么被陳昭言語調(diào)戲,又是如何被逼著跌入池水中說了一遍。說到蔣阮臥病在床卻藥柴都舍不得買時,連翹已經(jīng)是聲音哽咽:“大伙兒也給評評理,便是普通人家的兒女,受這份苦楚的怕也只是少數(shù)。下人有如此大的膽子謀奪人命,實(shí)在是太過猖狂!” 這話說的不假,害人的事情常有,下人虐待主子做到這份上的還是頭一遭。張?zhí)m在人群中早已暈了過去,不少人開始朝她身上吐口水,張?zhí)m身邊的幾個小丫頭也不敢上去幫忙,只怕犯了眾怒。 錢萬里已經(jīng)不做聲了,事情越牽扯越大,這其中的水卻不是他能趟的了,便將此事全權(quán)交給王御史看著辦,他只要落在一旁看戲就好。 王御史道:“蔣阮,你這丫鬟所說,可是真的?” “一字不差?!笔Y阮淡淡道:“只是我的想法與連翹卻有些不一樣。” “何事?”王御史抬眼看著她。 “蘭嬤嬤無論如何都不過只是一個莊子上的管事,誰給她這么大的權(quán)力來虐待我?便是她虐待,這莊子上上下下也有幾百口人,為何我生活維艱時,無一人來幫助,似乎不約而同不將我當(dāng)主子一般。我認(rèn)為,蘭嬤嬤是家生子,全家都在莊子上干活,是不會有這樣大的膽子來虐待我。除非背后另有其人授意?!?/br> 王御史眼光閃了閃:“何人?” 蔣阮搖了搖頭:“這就是衙門該管的事情了,我也不知?!?/br> 堵在門口的人群又是一陣議論,也覺得蔣阮說的十分有道理,只是這么一個知書達(dá)理的小姑娘,誰會狠得下來心去這般虐待? 王御史點(diǎn)頭:“你所說的事實(shí),本官會一一查明,只是本官也有一事不明,你身為莊子上的小姐,怎么會被莊子上的下人欺凌至此,你的家人為何不管?這其中若是有其他隱情委屈,本官也會有一并同你做主?!?/br> 這就是要為蔣阮做主到底的意思了,人群紛紛猜測起這位衣著簡陋的大人身份來,要知道能有這樣大的口氣為人做主,想來本事也該是不低的。 蔣阮卻是輕輕搖了搖頭:“只是惡奴欺主,我的家人……只是不知道罷了。” “你莫非當(dāng)本官是傻子?”王御史突然高聲道:“這莊子既然是你府上的莊子,想來與你府上的距離也不遠(yuǎn),不遠(yuǎn)的距離怎么會連一星半點(diǎn)的消息都得不到?難道你要說這莊子上上下下的奴才都起了背主之心?那本官更要好好查查!” “大人,”蔣阮提高了聲音,眉目間隱隱有憤然之色:“請勿妄自揣測,我乃兵書尚書蔣公嫡長女,我父親公正不阿,對我體貼入微,只是被欺瞞的深了而已!” 此話一出,甫座皆驚! 人群中發(fā)出一陣哄想,議論聲頓時充滿了整個公堂。沒想到這個落難的連平民都比不上的小姐,竟然是兵書尚書的嫡女。蔣阮如今仕途得意,如日中天,看著是個公正不阿的人,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卻在莊子上任人欺凌。大家看向蔣阮的目光充滿同情與憐憫,此刻蔣阮的一番話,已然沒有人相信了。大家只會認(rèn)為這是可憐的高門小姐為了維護(hù)自己父親的名聲,硬是吞下委屈,替父親遮掩的舉動。 這一來,便又不少人贊嘆起蔣阮的舉動來。此番舉動既孝且賢,生父如此冷落尚且不計(jì)較,反而急急忙忙的維護(hù)自己家人名聲,放在成年人身上尚且不容易做到,難為她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這是何等的高義啊。 與蔣阮的高義形成反差的,卻是蔣權(quán)的名聲。兵書尚書的名聲極好,上至朝廷下至百姓,無不稱其剛生公平,廉潔公正。只是如今看來,對自己的嫡長女尚且如此冷落,放任下人欺主至此,后院如此混亂,想必官場上也不見得多清白。 蔣阮卻似乎有些難以忍受周圍人同情的目光似的,微微低下頭,露出潔白的后頸,仿佛一只被折斷了翅膀的天鵝,姿態(tài)柔弱,卻又要拼死護(hù)住自己的驕傲。烏黑的發(fā)絲遮住了她的一側(cè)側(cè)臉,只能露出精致的下頷角。那蒼白的唇因緊緊咬著顯出的一點(diǎn)血色,更有一種清冷的艷麗。 無人看到她長睫下掩住的眸光中那一抹譏笑。 家丑不可外揚(yáng),她自然不會主動外揚(yáng),但是讓一件事情說出去的辦法有很多種,人們的猜測就是一種。蔣權(quán),早已該撕掉那一層偽君子的名聲。上一世他將自己送進(jìn)牢獄,落一個大義滅親的美名,今生,就讓他看看滅掉自己的親人,又能落得一個怎樣的下場!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做了狼心狗肺的事情,還能流芳百世,今日她就借這悠悠眾口,將蔣家中的骯臟丑陋暴露人前! 爭吵的聲音太大,王御史一拍驚堂木:“肅靜!”待安靜下來,他才看著蔣阮道:“你在莊子上幾年,蔣尚書不曾來接過你?” “父親公務(wù)繁忙,”蔣阮抬起頭,又迅速撇過頭去:“為人子女,當(dāng)替父母分憂,我不愿給他添麻煩?!?/br> 此話一出,周圍又是議論聲起。蔣阮如今對蔣權(quán)表現(xiàn)的越寬容,人們就對蔣權(quán)越厭惡。親生女兒住在府上又有什么可麻煩的。 王御史皺了皺眉:“聽說你在莊子上呆了五年,本官問你,五年前,你為何來莊子?” “生母病亡,蔣阮要為母親守孝。”她的聲音娓娓動聽,聽得周圍的人不勝唏噓。只道難怪這小女孩要被放到莊子上了,生母不在,繼母想必是個惡毒的,才會這般折磨。那蔣尚書真是個人面獸心的,居然這般寵妾滅妻。 蔣尚書一拍驚堂木:“錦朝律令,守孝三年期滿,如今你早已過了守孝期,不必滯留,本官替你做主,立即回府!” 蔣阮一愣,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真的嗎?” 她上挑的眼角盈滿歡喜的情緒,一時間如振翅的蝴蝶,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是真的歡喜,因?yàn)轲埩诉@么大一個圈子,終于達(dá)到了最終的目的——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