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和自由活動差別不大，跑了兩圈之后老師就喊了解散。

    沈歆溜去商店買了兩瓶水，喊上陸念去小池塘邊上站。

    小池塘離集合地點不太近，要是老師吹起了口哨，大約是聽不清的，所以池塘邊上這塊地兒，就只有她倆呆著。

    “想哭嗎，我給你擋住?！鄙蜢胂脒€是問了出來。

    陸念坐在欄桿上，小腿交叉在了一塊，她晃了晃腿，那雙眼過了好久才聚起焦來，“不想?！?/br>
    “要借肩膀靠靠嗎?！鄙蜢Х鲈跈跅U上，仰頭喝了口礦泉水。

    陸念垂眼看她，目光落在她半露的肩上，想了想說：“不靠?！?/br>
    沈歆笑了，手里那礦泉水瓶的蓋子沒擰上，差點把瓶里的水也給晃了出來，她斟酌了一下說：“她要是主動回來找你。”

    “她不會?！标懩詈芎V定。

    “要是真回來了？”沈歆又問。

    “那我躲吧?！标懩钕肓讼胝f。

    “那你之后——”沈歆頓了一下，“打算怎么辦?！?/br>
    陸念把

    下唇一咬，握在欄桿上的雙手緊了緊，半天才沒吐出聲音來。

    沈歆伏在欄桿上，頭側(cè)著枕在手肘上，“那沈姐就給你投靠一下吧。”

    陸念眼一眨，就跟沒聽見這話一樣，過了會才答起了沈歆前邊問的問題。她說話比先前流暢多了，可字音還是咬不準(zhǔn)，明明說的話冷酷無比，可莫名有點奶氣。

    她說：“以后她走她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這確實像是陸念會說的話，沈歆笑了，忽然覺得陸念能這么說也好，免得吊在歪脖子樹上，不但吊了樹，還撲通一下扎進坑里。

    她擰起瓶蓋，抬頭又看陸念，沾著水珠的唇角往上一翹，“走什么獨木橋，我給你建座大橋？橫跨東西南北，包你滿意?！?/br>
    陸念眼眶又紅了，那漆黑的瞳仁像是沾了水一樣，濕潤得很。她努了努嘴，像是又不會說話了，過了好一會才從舌齒間把字音擠出來，“不要你建。”

    話說出來，似乎是覺得太生硬了，她又補上一句，“質(zhì)量過不了關(guān)吧?！?/br>
    然而挽救不了什么，這話聽著還是很生硬，甚至還有點兒氣人。

    可再氣人也氣不著沈歆，沈歆笑出了聲，把屈起的手給伸直了，“來，靠過來吧，親身質(zhì)檢?！?/br>
    陸念從欄桿上跳了下來，盯著沈歆的手臂看了幾秒，頭一低還真抵了上去。

    在手臂挨上陸念腦袋的那一瞬，沈歆忽然覺得手臂像是被沾濕了一樣。

    這小同桌好像是哭了，哭得還挺克制，也就一兩滴眼淚。

    她愣了一下，心底的念頭呼之欲出，忽然不想忍著那股鬧騰不已的沖動了。

    手臂上落下的重量是真實的，那一點點濕潤的感覺也是真實的，就這么突然而然的，她不想瞞了。

    “我想想這橋該怎么搭，要不……我給你當(dāng)家庭聯(lián)系人？這樣也算是搭上了，不然方燃那不好應(yīng)付啊?！鄙蜢Ь従徴f，她沒動胳膊，任由陸念抵著。

    陸念雙手垂在身側(cè)，還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著。

    “算了?！鄙蜢@了一聲，接著又說，“還是當(dāng)個別的吧?！?/br>
    “什么。”陸念動了一下唇。

    “就是，”沈歆腦子一熱，喉嚨有點兒干，“你看咱倆的關(guān)系是不是能升華一下了，比如說，你看我當(dāng)你女朋友還夠格嗎，認(rèn)真談戀愛的那種女朋友。”

    第51章

    51

    落在沈歆手臂的上的重量忽然一輕。

    陸念猛地抬起頭, 像是驚愕, 又像是愣住了。

    她眼睫毛上還沾著眼淚, 嘴微張著，一時竟說不出話, 喉嚨里發(fā)出點像喘氣一樣的氣音來, 把沈歆瞪了好一會。

    是挺驚訝的，卻并不覺得討厭, 不像在夏令營里被人逮著告白的感覺。心在胸膛里猛地亂撞著，撞得她有點兒躁, 躁卻不煩。

    一時之間, 她閃過無數(shù)的想法，就算是在做題的時候, 腦子也沒這么活躍，活躍得有點過分了。

    她看著沈歆微微抿起了唇，發(fā)現(xiàn)那向來隨心隨意的人竟露出緊張的神情來。

    關(guān)系升華??？

    女朋友啊……

    兩個女孩啊。

    認(rèn)真談戀愛的那種啊？

    就像是被人冷不丁推到了萬眾矚目的高臺上一樣, 連點給她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 她有點懵，頓時不知道該給出怎么樣的回應(yīng)來, 無措得只能干瞪眼。

    太突然了，陸念心想。

    她仔細(xì)一想, 沈歆在夏令營時欲言又止著, 似乎就是想問她問題，當(dāng)時沈歆說的是“你是不是”，那話音戛然而止, 有頭沒尾的。

    現(xiàn)在想來，沈歆想說的是什么？你是不是也喜歡我，還是，你是不是也喜歡女孩兒，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可無論是哪一種，陸念都覺得可以接受。她像個沙漠的旅客一樣，喝慣了沈歆遞過來的水，躺在沈歆給的舒適圈里，不知不覺貪上了這種安逸的感覺，就好像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了一樣，只管等著喝水。

    被寵壞了，陸念覺得是這樣的。

    她看著沈歆抿緊了唇，暗暗吞咽了一下，一雙眼轉(zhuǎn)也不轉(zhuǎn)的，明擺著是在等一個回答。這樣的話，要是不給一個回答，沈歆怕是會生氣。

    陸念忽然考慮起女朋友是一個怎么樣的概念，女朋友是等于對象的吧，那應(yīng)該是一個能分享喜怒哀樂的人，也得承受對方的脾氣，得去適應(yīng)彼此的生活習(xí)慣，得融入彼此的圈子，得維系，得一起走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