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之靈打開了白鴻的電腦。

    如果鐘馨要在網上還賬，那用的一定是這臺電腦。

    宿之靈查了電腦的記錄，發現鐘馨這兩個月來不斷把錢打進一個賭場的賬戶。

    公司不是需要更多的消息嗎？宿之靈把這些記錄都發給了白鴻的公司，到時候就算是他私吞公款的罪名不成立，公司也會調查到他是個賭徒，沒有公司會冒險雇傭賭場上賠大錢的賭徒。

    宿之靈正在發郵件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

    鐘弈站在門口，有點緊張地看著宿之靈，低下了頭。

    宿之靈關掉了頁面，走了過去，問鐘弈道：“你怎么啦？”

    鐘弈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

    相比于其他九歲的男孩子，他矮了很多，身子也瘦小瘦小的，神情總是很緊張。

    鐘弈小聲說：“jiejie，你可以不要來了嗎？”

    他說著，帶著點小小的期待，看向宿之靈：“我在jiejie家里過得很好，我好久沒有過這種安穩的日子了。”

    鐘弈雖然個子矮，性格卻很早熟，他小心翼翼地說道：“以前、以前總是跟著mama四處躲債，現在可以住在大房子里，有自己的房間，叔叔對我也很好。”

    他說著，又低頭摸了摸他牽著的狗，說道：“還有大笨，大笨是我的好朋友，我們住在一起。”

    他說到這里，帶著點希望，抬起了眼睛，說道：“只要jiejie不來，mama就不會生氣了。她不生氣，就不打我了。”

    男孩子的聲音小小的，大大的眼睛里帶著小小的期待，眼巴巴地看著宿之靈，讓宿之靈不由得有點心疼。

    宿之靈說道：“你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鐘弈點了點頭：“嗯。”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mama說了，等她和叔叔感情好了，就可以給我買小裙子了，我也能留長頭發了。”

    宿之靈當即就是一愣。

    她仔細地看著鐘弈，這個年紀的孩子男孩女孩差距不大，生理特征也沒開始發育，這孩子的頭發很短，身上穿著男孩的短袖和褲子，小小的手因為緊張擠成一團。

    宿之靈不由得問道：“你是女孩子？”

    鐘弈的聲音比一般女孩要粗，聽起來像男生多一點，當時宿之靈在樓上聽的時候，也以為他是個男孩。

    鐘弈低下頭，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她說：“因為叔叔不想再要一個女兒，mama說等叔叔知道我是女孩子，他會不高興的。可是我穿成這樣去學校，大家都笑話我。”

    宿之靈不由得好心疼這個女孩。

    宿之靈說道：“那jiejie以后不來了，mama就會對你好了嗎？”

    鐘弈帶著點期望抬起頭，看向殷寒：“等mama心情好了，我就不用一直喝藥水了，藥水好苦，我嗓子都啞了。”

    宿之靈這才恍然明白過來為什么鐘弈聽著這么像男孩。

    原來鐘馨一直在給她偷偷灌藥水，把她的嗓子藥啞了，這才聽起來聲音這么粗。

    宿之靈說道：“小弈，我可以起訴你mama，起訴她虐待你，這樣你就永遠不用和她生活在一起了，你就可以有新家、新mama、新朋友，這樣可以嗎？”

    鐘弈立刻慌了，急忙說道：“不要，我要mama，我不要新家，我不要新朋友，我就要大笨，我們、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宿之靈嘆了口氣，只好說道：“那好吧。”

    她拍了拍鐘弈的頭，說道：“那jiejie走了，你照顧好自己，好嗎？”

    鐘弈點了點頭，牽著狗，顛顛地跟在她身后，小聲說道：“jiejie再見。”

    宿之靈走到樓梯口又停住了，給鐘弈寫了張紙條，說道：“你要是想來找我，來這個地址找我，好嗎？”

    鐘弈接過了小紙條，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宿之靈并沒有走遠。

    她在小區花園里坐了下來，打開了電腦。

    她剛才注意到一件很巧的事情。

    白鴻所在的公司，最近恰好丟了一筆兩百萬的貨款，上層正在調查。

    這件事自然不是白鴻做的，他在這家公司待了很多年，是非常忠誠的老主管，不會做出這種事。

    但是很不巧的是，他恰好欠了大筆債款，恰好這幾個月斷斷續續轉了這二百萬出去。

    鐘馨把這件事做得非常謹慎，以至于白鴻真的是一點都不知情。

    宿之靈的郵件發出去不久，小區外就響起警笛聲，一隊警車開進了小區。

    別墅里的派對還在繼續，音樂與幸福洋溢了整個屋子，所有人都言談正歡。

    刺耳的警笛聲打破了這一切。

    宿之靈坐在遠處，看著警察進了屋子，在慶祝的音樂聲里押了白鴻出來，把他送上了警車。

    另一隊人找到了正在客廳里把酒言歡的鐘馨，把她也帶走了。

    在眾人的茫然與無措中，夫妻兩個被警車押走。

    鐘弈牽著狗，茫然地站在空蕩蕩的草坪上，看著親戚朋友在議論聲中散去。

    最后，她無助地蹲在了地上，不知道和狗低語著什么。

    宿之靈收拾好了東西，把電腦放進書包，帶著早有預料的笑容，無聲地離去。

    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樓塌了。

    在慶祝新生的派對上鄂弼告知破產，人生沒有比這更大的打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