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習慣與異樣

    卡洛萊可以確定這個家的確是無比歡迎她的，仿佛自己并不是從孤兒院領養來的，在十四歲的時候才冠上韋恩姓氏的女孩，無論是布魯斯與他的朋友，還是阿爾弗雷德，甚至是提圖斯，都讓她偶爾會錯認為自己是從小就在韋恩莊園長大的，真真流著韋恩血脈的小姐。

    這未免有些奇怪，無論是多么善良的人，在接受一個新成員的頭一段時間里，總會有些摩擦與認知，最后才慢慢地互相調整互相接納，可整個韋恩家的人似乎天生就按著卡洛萊習慣的方式生活，仿佛她所喜歡的就是他們也喜歡的。他們對卡洛萊沒有陌生感，這也讓卡洛萊無意間消除了許多小心翼翼與不習慣，從孤兒院里帶出來的舊衣服漸漸被放到衣柜的最里面，原本瘦弱的面頰也被阿爾弗雷德漸漸喂出了一點嫩rou來。

    她進入了上城區的學校，沒有人敢招惹韋恩家的公主，即使是領養的，但前面幾個被韋恩老爺領養的孩子是怎樣的的狀態大家都有目共睹，女孩便更是會被加倍寵愛著的。

    但除了韋恩這個姓氏之后，光是卡洛萊本身，也讓人不愿去欺負她。她是在韋恩莊園里同阿爾弗雷德，布魯斯，以及布魯斯的朋友們補了一段時間的學業后才中途入學，這時的她雖然沒能長成十四歲女孩該有的體格，但因為瘦弱而掩蓋住的美貌已然在豐盈后顯露出來。

    她的瘦弱不再是饑餓與貧苦的產物，她天生就不如大部分美國女孩那樣有著豐潤的身軀，她像是一朵綻開花瓣的梔子花，小小的卻帶著濃郁的香氣，花瓣與根莖都似乎稚嫩得一折就斷，伶仃地在陌生環境中似乎隨時都會死去。但她只是帶著淡淡的笑容，一個人抱著書從韋恩家的豪車上下來又回去，足夠優秀也足夠疏離，完全不像她的養父或者任何一個美國女孩。

    她更像是一個法國人，她深棕的頭發與碧綠的雙眼都和正統的美式審美大相徑庭，她還不太喜歡笑，雖然她的嘴角總是微微上揚著，但更像是禮貌一般。但見慣了美式的大方與熱情之后，遇上一個冷淡而纖瘦的反例，便不由地讓人起了好奇，加了些憐惜。

    卡洛萊慢慢習慣起這樣的生活，她原本就不是喜歡玩耍或是出門的人，基本上每天就是學校和莊園兩點一線，雙休日就在莊園里看著韋恩家族世代累積下來的藏書，或者和提圖斯在院子里玩耍，如果戴安娜來了，她就會教自己騎馬。如果來的是克拉克，他會帶來堪薩斯的玉米餡餅，或者是大都會的故事書，用他好聽的聲音讀給自己。如果是亞瑟，就會帶著卡洛萊去莊園后的河流旁釣魚，或是觀賞亞瑟魔術般的河魚表演。

    只有杰森來的時候，卡洛萊才會偶爾離開莊園。杰森會讓卡洛萊換上褲子，坐在他的摩托車后，用不算刺激的速度從繁華的哥譚市內開到某座山上，他們通常在午飯后出門，路上買一些在莊園里很少吃到的熱狗或是小吃，然后帶著兩杯飲料到山上看完日落，最后趕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回到莊園，享用阿爾弗雷德的晚餐。

    這個時候冬天已經來了，十二月的中旬哥譚就已經足夠冷了，每天出門上學前阿爾弗雷德都會為卡洛萊準備好圍巾與手套，以免好不容易被養得健康又體態勻稱的卡洛萊生病。而在距離圣誕節不到十天的日子里，布魯斯便變得越來越忙了，他總是回來得很晚，要不是卡洛萊的房間正好在去他房間的必經之路上，卡洛萊甚至都無法通過腳步聲來判斷對方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有時候布魯斯甚至不回來，或者說在她熟睡之后才到的家，以至于等卡洛萊睡醒吃好，準備出門上學的時候，布魯斯依舊還在房間里睡覺。

    卡洛萊自然是問過阿爾弗雷德的，她不像剛來時那樣拘束，有些問題她只要不過多追問就好，但阿爾弗雷德給出的答案卻是布魯斯在處理公司的事情，年底總是積壓著不少需要總裁才能處理的文件。

    卡洛萊只裝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除了布魯斯之外，他的那些朋友，克拉克、戴安娜、亞瑟，甚至杰森來莊園的頻率都少了許多——是有什么事情嗎？但肯定不是她能插手過問的。

    卡洛萊只沉默著，心里暗暗想著至少圣誕節的時候，他們總是會來的。

    有時候卡洛萊并不清楚為什么布魯斯這些人會這么喜歡她，照顧她，像她這樣的女孩不多也不少，更是有比她更活潑更開朗的，以韋恩家的能力，想收養什么樣的孩子沒有？

    自然，卡洛萊也不是自卑，她只是覺得自己得到的愛太多也太突然了，自己才出現，所有人就對她表露出友好和溫柔。卡洛萊從小身處在孤兒院里，她最能清楚地感知他人對自己的情緒與態度了，不太好時她需要做些什么，好時她便要回饋給對方，然而在這里，她什么都不需要做，所有人都會向她投來善意，無來由地喜愛著她，更是不需要她回饋地，似乎只想她在愛與快樂中成長一般。

    戴安娜真真將她當作自己的晚輩一般，總是用著溫柔又親切的語調叫她的名字，抱她上馬下馬，說自己要不是比較忙的話，真想多教她一些東西。

    而其他幾個男人，便和戴安娜的態度有著微妙的不同了。有些時候卡洛萊甚至覺得自己太過敏感且荒謬，質問著自己怎么會從幾乎大一輪的長輩身上看出些不一樣的感情。

    克拉克是明亮而溫暖的，就像太陽一樣，因為工作的原因時常會來采訪布魯斯，從而就會住在韋恩莊園里，如果是他有帶來故事書的日子，他便會先被布魯斯叫到自己房間里，好一會兒才揚著有些尷尬但又滿足的笑容走出來，偶爾會征求過卡洛萊的同意之后將她高高地抱在自己的臂彎里，像是對待一個四歲孩子一般地帶她回房間。

    對一個朋友的養女，克拉克的態度和行為顯然是有些過于親密了，在卡洛萊還沒有洗臉刷牙的時候，克拉克甚至會去想幫卡洛萊做這些事情。要不是克拉克的神情太過于坦蕩和誠懇，滿臉都寫著只是單純地想幫她而已，卡洛萊真的會覺得克拉克對一個外表十歲出頭的女孩動了什么心思。

    ——但誰說這是不可能的呢？

    在聽完克拉克用優美的聲音語調平緩地念完那些幸福的故事之后，卡洛萊半睡半醒地合上眼不愿再動彈，希望克拉克能覺得自己已經睡著了然后離開的時候，她總能感覺到克拉克投來的目光——那么熱烈的，仿佛要直直將自己的情感傳達到對方內心的眼神，像是火一樣地灼燒著被注視的地方。然后卡洛萊會感受到克拉克落在她頭發上的手，與那目光截然不同的輕柔，似乎撫摸著頭發都會讓自己感覺到痛一般的，又無比眷戀。

    有次卡洛萊中午睡得久了，晚上在這樣的目光下始終保持著半睡半醒，于是在克拉克長久的注視之后，她竟感受到克拉克落在自己發絲上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