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周易樂呵呵應聲,問:“菜合胃口嗎?” “合胃口,新鮮好吃。”齊碩說。 周易停下來是想問問賀西寧怎么不動筷子,但見她一堆同學朋友都沒什么反應,便識趣不多嘴,等到了另一桌見到楚云,悄悄問:“你今天怎么不帶著你外甥女一塊兒來?” 自己大清早就跑來了,賀西寧又單獨帶其他人來,從頭到尾兩人都沒打過照面,明眼人都會覺得有問題,不過楚云這么大人了,肯定不至于跟小女生鬧架。 楚云往那邊望了眼,恰恰對上賀西寧的視線,不自然地別開,回道:“我走的時候她還沒起床,就沒叫上。” “還以為你們怎么了。”周易了然,說道。 她淡淡說:“沒有。” 到桌子那兒坐下,跟著大家一起燙菜,不過也沒吃多少,就著清湯隨意夾了幾筷子青菜,多數時候都下意識在看著另一邊。 周易有所察覺,可不好說什么。 . 約莫凌晨一點半,周易開車送她們回去。 下半夜的C市寧靜空曠,路上車少人少,新時代大街離廊橋院子還是有那么遠,足足半個多小時的車程,送她倆到家,周易交代兩句就開車走了。忙完開業第一天,明早還得去看周知敏,接下來事情可繁雜得很。 楚云和賀西寧站在大院門口,誰都沒有說話。 走到樓梯口處,楚云先開口:“什么時候去找的齊碩他們?” “上午。”賀西寧說。 “在外面吃的午飯?” “嗯。” 院子里空蕩蕩,地面鋪著成層的落葉,種黃桷樹夏天遮陰確實涼快,可一年四季有大半時間都在掉葉子,地上少有干凈的時候。墻角的海棠經歷了雨聲的沖刷,不知何時開了,不過沒全部盛放,紅艷艷掛在枝頭,在不夠明亮的燈光照射下尤其顯眼。 上樓梯前,楚云看了一眼初初綻放的一樹海棠。 興許是個人錯覺,南方的海棠不如北方的海棠開得明艷,仿佛更為含蓄,可能是時間太短還舒展不開。 在北京那邊,楚家的獨立小院里也種著海棠,那樹亦恰巧就在楚云房間下面。這是她一開始到賀家沒發現的共同點,又嬌又艷的海棠花。 她需要時間冷靜,賀西寧不會逼她。 兩人表面上還是像以前那樣說話做事,皆都暫時不提昨晚,明天還要上課上班,時間已經不早,洗漱完畢就各自回房間睡覺。 臨進門前,賀西寧突然輕喊:“楚姨。” 楚云停住,沒應聲,只看過去。賀西寧走到她面前,想拉著她,可被避開。楚云把著門把手,半邊身子側進屋,盯著這人半晌,沉聲道:“早點睡覺。” 語罷,不管對方還站在外面,進房間把門關上。 賀西寧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楚云比昨夜還晚入睡。 亂,煩躁,心里空。 懸崖勒馬是件很難的事,沖動的人腦子一熱什么都做得出來,睡袍松垮垮落在手臂間勾著時她稍微清醒些,讓賀西寧出去,對方其實不愿意走,但終究還是在她的沉默中出去,且帶上了門。四月份的夜晚還是冷的,楚云赤腳踩著濕地面,鞋子早被甩到一旁,她將睡袍拉起來,憑感覺摸到開關打開燈,浴室里驟然一亮,霎那間就與鏡子里的自己面對面。 鏡子里的她衣著亂頭發也亂,因醉酒熱而嘴唇紅.潤,眼神跟平時不太一樣,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像剛剛被剝掉了偽裝的殼,露出里面的柔.嫩與真實。 自己眼里的念想騙不了人。 睡袍帶子落在地上早已被水浸濕,她攏緊領口,低身撿起來。出來時到處都是黑的,賀西寧房間都沒開燈,她都沒敢朝那里面看。 那種想法多可恥,她還是做了,不顧后果,如今要面臨的就是無法解決的局面。這不是談一談就能過去的事,何況陳君華還不知情,要是被知道了,陳君華怕是能被氣得半死。 若換成一個稍微大兩歲的,其實都容易得多,因為各有各的思量,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楚云對賀西寧說不出絕情的話,更不能給保證而一錯再錯,現在做什么都不對,不做也不對。 境地兩難。 . 周一慣來忙碌,辦公室忙得熱火朝天甚至有些兵荒馬亂,今天大老板會下來視察工作,每位員工都得打起精神應對。 楚云狀態不太好,忙起來才勉強好受些,盡量將全身心都投入工作之中。中午是去食堂吃的飯,正巧遇上秦林,秦林是一個人,見她旁邊有座位便過來坐。 秦林在工作上比較強勢,為人直言直語,不太喜歡拐彎抹角,坐下吃了兩口,問道:“今天怎么精神焉焉的?” 楚云愣了愣,對于上司的問候不太適應,片刻,回道:“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下了班好好休息,別耽擱工作。”秦林道,話說得比較直,她就是這個性子,即便是私底下聊天也不會跟部門里的人太溫柔。 楚云記起黑衣女人,突然有問題想問,可仔細一斟酌又覺得這樣太突兀,而且還是在公司里,問私人問題不太好,便把話咽回肚子里。 她至今沒敢把自己往同性戀沾邊,借口昨晚是荷爾蒙之下的驅使或是沖動,內心更多的是負罪感。 大抵人在初初接觸未知的時候,都是無比糾結的,可以觸碰卻不敢,怕捅破了蒙在眼前的那層薄弱的無用紗。